第八回 惊风乱飐芙蓉水 节四:千尸之王-《天啓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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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青袍人气度不凡,可谓超逸绝伦,又学识渊博,言辞清拔,杨凌不禁生出钦服之心,连连点头。杨凌问道:“对了,敢问前辈,那地宫之人,究竟为谁?”

    “我们边走边说。”青袍人当先引路,似乎对这里的地形颇为熟悉,杨凌不知出路,但见他胸有成竹,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青袍人长叹道:“少侠应该知道二十年前,江湖上盛传的这么一句话吧:‘一佛一魔、一仁一智,得仁则安天下,智能平定八达,佛莲可济众生,魔能戮尽乾坤’。”他等杨凌点头方才续道:“这说的是当时武林最负盛名的四个人。虽说‘佛宗’祩宏大师出自少林,但却是云栖寺住持,故而可以说这四人均是自成一派。与这四人同一时期尚有九大门派、三大世家、一帮、一盟、一教、一卫,九派是少林、武当、峨眉、昆仑、青城、崆峒、华山、九华、天山,三大世家是河北南宫、四川唐门、江南沈家,帮是丐帮、盟是绿林盟、教是青海黑教、卫是锦衣卫。”他说到江南沈家之时,清泠、雪晗都是微微一笑。

    “当年我大明武林之盛,远强于今。只可惜二十年来,‘佛宗’天年已尽、‘仁宗’毁于‘劫天之变’、‘智宗’隐迹,昔日九大门派,遭历‘崇魔之乱’,如今只剩四派。丐帮、绿林、南宫、唐门亦趋式微,此皆天命使然,可谁又能想得到,当年威震天下的绿林盟盟主,今日竟也成了蠦蜰的口中餐呢?”

    “他便是范冷!?”杨凌惊道。

    青袍人略一点头:“不错,这还要追溯始皇陵地图之谜。”接着徐徐道:“当年为始皇帝修筑皇陵的巧匠中有一个名叫田纲的人,他熟知秦王性情,因此在修建过程中,偷偷给自己留了一条隐逸之路逃生。其余的匠人都做了始皇的陪葬,唯独这田纲活了下来。田纲把地宫的构造描绘在一张图纸上,自己一直隐姓埋名,最后得以善终。时代久远,这原图已然销毁,却也有人记录下来,不断流传。待到我朝开国时候,这图辗转反侧,被一位智者获得。那位前辈把原图分成了四份,各自成块,分别指向始皇的四个耳室,倘若不知这是始皇陵,又不能四图合一,往往找不到这寝陵。”

    “那位前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杨凌不解。

    青袍人道:“他大概是怕皇陵珍宝的‘瘟疫’吧。”

    清泠问道:“瘟疫?”青袍人摇了摇手里的大腿骨道:“心动么?”清泠摇了摇头。“哼哼,为了整个宫殿的黄金宝物,杀人又算什么?父母、妻儿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坐拥金山银山,就算丢了性命也是心甘,这就是宝藏的‘瘟疫’,人心贪欲的‘瘟疫’。得到地图的人不计其数,可是,能得善终的又有几个呢?那位前辈不愧是智者,四图分离,伪室无宝,便少追逐,又不至于使皇陵之秘失传。”

    他见杨凌与清泠都默然不答,继续说道:“又过了百年,‘千尸之王’范冷于无意间获得了这四图之一,于是便将劫掠而来的宝藏贮藏于此。后来他为副手陷害,逃入这地宫之中,虽然尽歼了追杀他的人,误打误撞之下,还找到了始皇的寝陵,但却在这地宫中迷失了路途。他一困就是二十余年,可这地宫深不见日哪来食物?所幸地宫之上便是渭水,地下河中尚有鲶鱼可以食用。再加上盗墓者以及陪葬的尸体,把这里的蠦蜰养得肥大异常……”

    “他、他、他该不会吃那些虫子吧?”雪晗觉得恶心极了,青袍人冷冷地道:“等到你饿得不行了,别说是虫子,便是更加恶心十倍的东西,你也得吃。”他顿了顿,续道:“只是谁也不知道,这蠦蜰的虫浆是有剧毒的,他蠦蜰吃得多了,体内剧毒也积聚得多了,亏得他内力深厚,时间久了,竟给他压制住。只是,谁也想不到,那蠦蜰的虫卵最毒,在他体内越积越多,最后终于侵入他的大脑。”

    “一般蠦蜰都是寄生在死人脑中,人既已死,这噬脑之痛也无从知晓。要问如今谁知此痛?只怕唯有范大盟主。终于,在一天的夜里,虫卵破壳而出,开始啃食他的大脑,将他的脑汁一点一点的吸食干净。”青袍人说的形象,听得雪晗毛骨悚然:“爹,别说了,好、好恶心。”

    青袍人没作理会,续道:“‘千尸之王’咆哮着,敲打着自己的头,剧痛让他简直想一头撞死。他晕了过去,就再也没有醒过来,因为他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尸王’。从此后,他变成了它,它开始像蠦蜰一样啃食尸体,它们吃脑,所有很有头脑,消化能力很强,它们的虫浆能够腐蚀任何物体。它们通常不会一次把腐肉吃完,留下几个新鲜的肉身产下虫卵,待虫卵破壳而出后再将尸体吃掉。”

    他看出了三人的疑惑,解释道:“蠦蜰的幼虫十分聪明,它们在感应到危险时候,并不会马上破脑而出,而是利用宿主自卫。往往一个尸体孵化一只蠦蜰,至于‘尸王’却是特例,它体内至少有数百只蠦蜰,它的大脑已被蠦蜰占据,它的五脏六腑中贮满了蠦蜰的虫浆,那种感觉让蠦蜰们流连忘返,它已成为一个‘虫人’。‘虫人’是杀不死的,因为他的血液、内脏里,全都是蠦蜰。”

    雪晗想象着一只只黑色的虫子在他血液里游泳,在他的五脏中蠕动的画面,几欲作呕。“晗儿,你与杨少侠发现的那个石室,就是‘尸王’它们用以贮藏尸体的地方,它们把吃不完的尸体都运到此处,或食用、或寄生,端的高明。”青袍人说道。杨凌点头:“无怪我踏进去时候,竟觉得十分寒冷。”

    青袍人说:“地底气温本就很低,那石室又是封闭的,加之死人多,阴气重,寒气难以释放,就与一个冰窟无异,尸身便是储藏几个月,也不会变质。”

    这时他们四人已经开始走向上的阶梯。青袍人左手搭上自己的脉搏,说道:“现在已是子时。”清泠见杨凌不明所以,给他解释道:“人体中十二条经脉分别对应每日的十二个时辰,在不同日子,不同时刻,流经的穴位也不相同,这便是医学中所云的子午流注。家父正是根据气血流动的盛衰,借以反推时辰。”说着她搭上杨凌脉搏,续道:“此刻你胆经气血最旺,所以现在是子时。”

    雪晗见杨凌对这子午流注颇有兴致,轻轻一笑道:“杨大哥,这子午流注还有个歌诀,闲暇无事,我便说给你听如何?”杨凌大喜:“如此最好。”当下留心细听,这子午流注之法并不艰晦,只需明白脉理,记住时刻即可,再加上杨凌悟性甚高,待四人走出皇陵时,杨凌便已学会。

    四人从地宫上来,夜月临风,四维冷寂,哪怕气温比之地下已经升高许多,但众人还是一股寒意笼在心头,久久不散。

    青袍人谓杨凌道:“杨少侠,清、雪身上有伤,需将养些时刻,老朽意欲先回临潼府。不知少侠是何打算?”杨凌怕误了严松凤阳会,却又舍不得与他三人分开,当下踟蹰。青袍人似乎看出他的顾忌,当下道:“大丈夫贵在交心,你若有要事,且去何妨?如有机缘,我等自会再见。”

    杨凌拱手说道:“前辈所言甚是,那杨某先行告辞!前辈路上小心。”青袍人微笑颔首,清泠、雪晗也是温婉相送。杨凌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一首诗,正是:“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1]”

    [1]出自唐李白《三五七言》,全诗如下: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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