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棠消息来得灵通，听到顾老太君的话，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看向身边安静的顾明微：“四姐姐今日怎的如此安静？都说昨日四姐姐失踪了一整日，害得父亲带着人满京城地找。难道真的是陆公子悔了婚，害得四姐姐到今日都魂不守舍？”

    “棠棠！”顾老太君皱着眉头呵斥道，“胡说什么？你四姐姐什么时候与陆家有干系了？她昨日不在府里，是你父亲给她定下了江左卫家！你以后是要嫁给八皇子的，不着边际的事情可不要乱嚼舌根，皇家可不比娘家，无论犯了什么错，都有亲人包容你！”

    顾老太君的话让顾明棠吃了一惊，她嘲笑顾明微的心情顿时消失不见，“嚯”的一声从圆凳上站起来，就连面前喝了半碗的粥，都不小心被她的袖子带倒了：“不可能，这段时间就连爹爹都说，四姐姐是要嫁到陆家去的。前阵子，陆家不还上门与四姐姐定了亲么？我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连她定没定亲都不知道？祖母不要以为自己老糊涂了，便觉得我们这些小辈也能糊弄得过去！”

    顾老太君听到顾明棠尖利刺耳的声音，眉心皱了深深的一道褶，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呵斥道：“动辄大呼小叫像什么话？你可是要嫁到皇家的人，等嫁给八皇子之后，就是这么给我们顾家丢脸的？到时，顾家没沾到你一点半点光，倒是叫全京城的人都看了笑话！你若不相信你四姐姐与卫家的婚事，大可等到你四姐姐出嫁的那日，跟在她后头看看她是抬进了陆家，还是抬进了卫家！”

    顾明棠还想说话，却被一旁的顾明德制止了。

    顾明德冷冷地扫了一眼顾明棠，顾明棠便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躲到了后面去。他站起身来，笑着向顾老太君道：“祖母，棠棠只不过是听到这件事太过惊讶，一时口不择言冒犯了祖母。”

    说罢，他又顿了顿，回头看了顾明微一眼，说道：“别说棠棠了，就连孙儿知道此事都吃了一惊。祖母口中的卫家，应该就是去年刚入京城的卫三公子吧？”

    顾老太君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都是同一个母亲所出。明德和明行两兄弟，特别是明德，说是惊才绝艳也不为过。可李氏生出来的女儿顾明棠，怎么与她两个哥哥如此不同？

    她不是没看出来顾明微与顾明棠两人之间的敌意，但这种事情做长辈的也不好插手，更不能将这种事情摆到台面上来说。

    顾明微虽有些小心思，可心地到底纯良。但顾明棠就不知怎么了，缕缕做出令她失望之事，也不知道顾明德一手将她推上八皇妃之位，对顾家而言到底是福是祸。

    “罢了，我也饱了，你们已经在这里陪了多时，不必再多留了。”顾老太君看了一眼兄妹两人，眼中露出些许疲倦之色，摆了摆手说道。

    顾明棠本就不想到春晖院里来，得到顾明微与卫连城定下的消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李氏身边，把这个重大的消息告诉李氏。一听到顾老太君发话，便连忙拉关她二哥急匆匆地离开了。

    倒是顾明德虽然被顾明棠拉着，却还回头看了顾明微几眼。

    顾明微送了两人出门，回到饭厅的时候，兄妹二人的碗筷已经被收走了，丫鬟们又端上来几碟新的点心，都放到了顾明微面前。

    “祖母……”想起昨晚被顾老太君撞破的事情，顾明微总觉得难为情，若不是害怕祖母怪自己，她今日根本没有脸强撑着到祖母面前来。

    顾老太君见到她就差没把脑袋贴在胸口上了，怪她的话到了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道：“你是真心喜欢那卫连城的？那卫连城平日里又待你如何，该不会只是看重你的容貌，被我撞破了才不得已要对你负责吧？”

    “他……他就是个不讲理的霸王！”顾明微的声音比蚊子还小，本来她与卫连城之间的事情，她是想一个人带到棺材里去的，可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她也不得不把这些事告诉祖母，好让祖母放下心来，不必总为了她这个不孝孙女担忧。

    顾明微把她与卫连城的事情，事无巨细地都同顾老太君说了，只是隐去了卫连城可能是她长兄，而她的长兄并不是顾家的嫡长子的事情。

    顾老太君听了大吃了一惊，瞪着眼珠子，微微张着嘴半天都没合拢。她只知道卫连城此前给了许多京城青年才俊的画像，让顾明微才其中挑选合意的男子，却没料到就连陆衡都是他安排过来的。

    她只觉得一时外界的声响都没了动静，唯有胸腔里的心突然狂跳了起来，伴随着血液流动的声音，让她一阵心慌，颤抖着双手问道：“阿微，你、你是说就连陆衡请缨出使西北的事，都是他设计下的套？”

    顾明微有几分羞涩，又有几分恼怒地点了点头：“是他做的，他亲口向我承认了，不会有假。”

    顾老太君长长地叹了口气，半晌没有说话。以前，她只觉得卫连城不过是个世家出身的纨绔子弟，来到京城只是因为那一位与卫家渊源颇深，才暗中协助那一位做事。出现在顾明微身边，不过也是因为那一位不便现身，却又愧对顾明微，才代替那一位来补偿她这个可怜的孙女的。可现在看来，这卫连城与那一位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顾老太君越想越心惊，根本想不通那一位到底是怎样顶着两副面孔，周旋于京城各个势力之间。又是怎样把对他虎视眈眈的那些人，都骗和团团转，以为他本尊到现在还在江左养病，根本没有能力踏足京城的？

    这心机、这手段……

    就连见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顾老太君都自叹弗如。

    顾明微自然不知道顾老太君在想些什么，她只见她祖母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重重地拍着大腿叹道：“昨天夜里我就该想到这点的，只是昨天夜里我气得昏了头，又担心你的亲事，这才满口答应了他。阿微，只怕他这次早就处心积虑安排好了一切，撒下了鱼饵就等你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