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游寒村的清早,正升起袅袅炊烟。 家家户户抱柴火煮饭,呵斥家里孩子干活或是少吃点儿的声音络绎不绝。 鸡鸭鹅成群结队朝外跑。 还有三五位老汉,大清早就聚在树墩下,一边等饭好,一边唠唠呱。 这都属于是村里不太穷的老汉,驼着背聊着家里哪位孙儿进城了。 又是一年一度的农闲,进城找零工干活挣几个铜板也比在家里闲着好。 而家里稍困难的老汉们,哪里有闲心和人说话,他们是坐在家门口的小板凳上,愁苦着一张脸,正琢磨最让农户家庭伤筋动骨的征徭役名额。 应该让家里哪个小子去,不让谁去。这种大事,最终需要家家户户的顶梁柱拿主意。 自从这事儿出了,村里三天两头就能传出某家吵嘴打架。 左里正最近很忙碌。 一边要四处忙着各家调解,闹分家的就不计其数。 一边还要硬着头皮催促,村里各家是交银钱抵人头税,还是确定豁出去哪位壮劳力真就去服徭役。 总是要尽快给他名单或是银钱的。 按照上次来通报的官差们所讲,今日官差们就会来了。 瞧,他这一大早上又在为征徭役的事费心,连吃个早饭都不消停。 左姓里的其中一家,与左里正并不亲近,正站在里正家堂屋,两手揣暖袖里眼圈儿通红说道:“五爷,俺家实在是要揭不开锅了,就卖那破草房也凑不出银钱抵人头税。可俺家的情况你也知晓,大郎前两年就没了,二郎身体娘胎里就弱,三郎、三郎俺实在是舍不得,不是他去就是俺去。” 左里正被说的胃口全无,放下粥碗抬眼看向此人:“你是来借银钱的?” “不不,”他哪里敢借。 有借有还,像撇子前两日那样,才敢借银钱。 别人敢借给他,他也能心里有底气张嘴。 可自家的情况,一是他还没脸皮那么厚,做不到张嘴就朝五爷借十五两银钱,二是,借完这帐又不能瞎了,总是要还的,拿啥还? 所以,他是来: “五爷,您能不能帮我说说好话,我带着三郎还有身体不好的二郎,去给撇子家干活。他家不是着急酿酒吗?正缺人手。 您放心,我们爷仨啥活都能干,要是撇子的岳母嫌弃俺家二郎身子骨不顶用,我们爷仨干活给发俩人银钱就中。 也不用发,就是您给做个中间人,让撇子借我这回徭役人头税,我保证这三年农闲都帮他们家多干活……” 左里正抬手打断。 最近几日,他总是陷入这种矛盾的情绪。 既要苦恼费心帮左撇子家挡着这些事儿,心里又有点儿小骄傲。 骄傲于,当村里有些人打听撇子家谁去征徭役之类的,他每每听到秀花说:“我们家征什么呀,我女婿指定是在家的”,他从旁听到这话,心里都是一笑。 是啊,征徭役,在秀花妹子眼里不算事儿了。 别人家甭管怎么发愁议论,也和秀花说不着,没有共同话题,干脆无需探讨。人家不犯愁这事儿。 而秀花妹子说那话,能听出来已然收了真性子,估摸怕别人眼气,她那人又善良,很有同情心,要不然就凭她那个性子,绝对会挺直腰板斜看别人,说上一句:“就交钱呗,多大个事儿。” 所以他小骄傲于,撇子家在遭受了那样的事情后,还能做到不用他操心,无需他捧着银钱送上门去做主,更没有像村里其他人家犯愁到哭天抢地的事情。 又苦恼村里许多人家,都惦记想去撇子那里干活。 “一个两个的都想要去撇子那里,可他拿什么给你们交人头税?一户是十五两,你算算,他家还要买粮食酿酒,他家还能再帮几家?这和姓不姓左,能不能信得过你、我出面要不要帮你劝劝没关系。是撇子那里也难。他没有那么多,怎么帮。” 左里正继续道:“我知道,最近左姓里,总有人背后嚼舌根,讲究撇子的岳母宁可帮扶外村的穷小子,许诺给他们交徭役钱,都不帮同村的亲属。可是,你们咋就不想想,撇子岳母要帮的那几人,最近帮她家在干些啥,你们在撇子家出事时,又帮撇子家什么啦?那二柱子,听说老早就啥也不要,一直跟在撇子大女婿屁股后面白干活。” 以上这些话,其实左里正也是挑人说。 面前这位是老实憨厚人,没想占便宜,他这才讲一讲道理,让别误会撇子,劝劝尽量还是再想想办法,别一根筋惦记帮忙干活就会帮你家出人头钱。 有的那种不讲理的,明明家里凑凑能拿出银钱的,要是还整这一套,他连废话都懒得说。 那种人,合着拿撇子家当打零工的地儿啦?往后三年农闲时节不用进城找活了,眼下还不用掏空家底、不用张罗卖田地,不闪腰不闪岔气就能解决徭役的事儿。 倒是好算计。 但是,在他这里就过不了,甭惦记撇子他们回头到家,找上门哭诉。 谁也不欠谁的。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