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心碎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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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呆愣愣地,看着陆忧发脾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陆忧蹬蹬地下着楼梯,边走边气冲冲地说:
“我还听咱们系的一个女生说,她遇到的面试官更离谱,竟然当面问她内衣是什么颜色的?还说这是一个性格测试!那个女生气得当时就哭起来。我还听说本市财经大学有一个师姐,去年毕业后求职一直受挫,后来找家里人凑了3万元隆胸,希望身材改善了,就能找到好工作,为自己的前途减少障碍,结果……植入的假体感染,她死了……”
齐云心里打了一个冷战,这个故事她也曾听说过,不过当时听的时候觉得离自己的生活很远,而现在想起来,才觉得苍凉和可怕。她赶紧跑几步,抓住了陆忧的手摇了摇,装出一脸轻松来对他开玩笑: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你正牌女友在此,你却来来回回都是说着师姐呀、学妹的。”
陆忧白了她一眼,无奈地站住脚,叹了口气蹲在地上。
“齐云,我连份工作都找不着,我太没用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的父母,对不起关心帮助我的每一个人……”
一次两次陆忧如此说,齐云还笑着说他妄自菲薄、杞人忧天,可接下来一连数次也都是如此遭遇,连一贯没心没肺又乐天的齐云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勉强起来。陆忧更是忧心忡忡,本来他在班上就与大多数同学合不来,这一下更是不肯和任何同学说话,尤其是那些已经通过各种途径找到好工作的,陆忧总是疑心对方在取笑他。私下里他对齐云承认是他太过于敏感了。可是下一次当有同学无意中笑问:“工作怎么样?签了吗?”的时候,陆忧还是会一句话不说掉头就走,好像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后来陆忧的这种情绪越来越严重,连齐云苦心为他约定的面试也不想去试了。如果不是因为住在宿舍,他恨不得钻进老鼠洞里躲着不见人,而同学们一向知道陆忧是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以为他一定也签了好的工作单位,他越是躲闪,大家就越喜欢抓住他刨根问底。这一下子陆忧变得敏感而易怒,情绪起伏强烈,经常发无名火,就连齐云和他在一起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哪一句话、哪一个眼神就惹毛了他。
有次齐云建议陆忧复习考公务员,理由是陆忧干别的或许不清楚天份,但考试是他极其擅长的,齐云还笑嘻嘻地说:如果真考了公务员,说不定还能和她分在一个单位,到时候就可以上班也看到他、下班也看到他了。
没想到陆忧竟然只有一声冷笑,笑过之后淡淡地说只有像齐云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才配考公务员,像他这个一没势力二没背景的,即使考上也是听人使唤、背黑锅的。
这话真让齐云气不打一处来。在心中腹诽:凭什么你陆忧就不能被别人使唤?你不就是一个普通的本科毕业生,难道一进机关就想使别人不成?就算我真的是你说的什么千金大小姐,实习时还不是一样没少听人吆五喝六,那些老干部之难缠,可不是你能想像得出的。可是她看到陆忧着急上火,又感到由衷地心疼,半截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陆忧却丝毫也没感受到齐云的这些思想活动,他现在已经由心题问题引发了生理问题,一天到晚只觉得头疼、胃疼、明明并没感冒却出现感冒症状,晚上失眠睡不着觉,光着脚在已经人去屋空的宿舍里像困兽似的来回转悠。白天没有面试的时候,他为了不使自己有虚度时光的罪恶感,闲着没事的时候就拿本英语书看,可是看了半个小时过去,一页都没翻,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些字母,眼睛看出去的字都成了重影儿。他越是这样,面试就越不容易成功,后来倒也有几个略微有点像样的公司约了他,可是他一听到“面试”这两字就会胃里冒酸水,头脑里一片紊乱。齐云略拉着他去校医院看了看,医生却说什么病也没有,只是精神紧张。
当时见陆忧那样,齐云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未免也觉得陆忧有点太脆弱,男子汉大丈夫么!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了?可是要到差不多一年之后,坐在乡村小学老师宿舍里,面对着一盏时明时灭的灯,齐云才突然明白:在乎,不是因为脆弱,也不是因为沉不住气,而是因为他们输不起。
现在春芬家,奶奶拖着满身是病的身体,一日一日勉强摇着弟弟的摇篮;春生家就更不用提了,每天就任老黄自己出门去吃草,还好其他村民偶尔能帮着照拂一下,家里的活计,也是村民里的好心人你帮一把我帮一把这么做着,窑口零零星星种了点土豆和蕃薯之类,就是母子俩的口粮。
就这样,春生他们将来一定能考进县城里的高中、以至于将来考上大学么?就算考上大学,会不会将来也有和陆忧差不多的遭遇,怀惴着满腹的才华、却无处可以报效呢?
如若那样又该如何是好?其实齐云也不能回答自己,可她知道现在自己该做的事,就是努力地、一往直前地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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