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社会意识,总是落后于社会存在。 一场剧烈的变动、战争,会加速社会意识跟上社会存在的脚步。 大顺在亚洲下南洋、在欧洲干涉俄国政变,就是催生这种社会意识跟上时代脚步的军鼓。 大顺的对外战略,需要一群脑子好使的敌人、至少是一群意识到“时代变了”的敌人。 否则,恐吓、威慑之类的办法,就用不了。 这就好比之前来伶仃洋的乔治·安森,那就是个标准的对社会的认知落后时代的人。相隔数万里的大洋补给线、大顺的战列舰已经开始巡航亮肉、自己舰队的水手因为坏血病死了三分之一,这种情况下开着一艘破百夫长号居然还在伶仃洋牛哄哄,这不是没意识到“时代变了”是什么? 和这种人,怎么打交道?正常思维完全没用。 当然,在下南洋事件之后、在俄国政变之后,欧洲各国已经开始逐渐改变了对世界格局的认知。 英国东印度公司算是最先受到这种冲击的。 只是,还不够。 现在,刘钰用另一种方式,唤醒了英国东印度公司内心的焦虑。 这就是在逼着东印度公司发散思维、开创思路、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 不但要让法扎克莱焦虑,还要让法扎克莱将这种焦虑,传递给东印度公司的董事会、以及任何一个投资在500磅以上的股东。 你们不想赔钱、不想将来一夜破产,最好就是转变转变思路,看看好望角以东的亚洲地区,哪里还有利润增长点。 比如说……雪域高原以南、南洋以西的某个地方? 比如说,公司的利润增长点,应该放在于某富庶之地收税上,而不是单纯的贸易上?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多远算远? 刘钰这是远、中、近三位一体的焦虑。 近,有鸦片事件悬而未决。 中,有大顺开辟了中荷合作贸易,理所当然会打压竞争对手。 远,有技术交流导致的技术爆炸,最终会导致单纯的东西方贸易无利可图。 自然,这种引导,有利有弊。 引向印度,也意味着吕宋问题可能要在几十年后才能解决了。这种焦虑,必然会让英国放弃吕宋,转而集中力量于印度。不会捧着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的。 而西班牙作为潜在的“反英同盟”的准盟友,真要是英国把吕宋还给西班牙了,那就短时间内还真不好动手。 但这种利弊,从稍微长远来看,也不是问题。南洋既下、印度既服,孤悬海外的吕宋,早晚的事。 有所得,便有所失。 在这种焦虑引导下,刘钰面前的法扎克莱果然沉思起来。 虽然脑子里始终有个声音在提醒法扎克莱: 小心,小心!你眼前的这个人是个魔鬼,他的话不可信,他骗过很多人,想想锡兰移民吧、想想瑞俄战争中俄边境谈判吧、想想荷兰东印度公司倒闭吧! 然而,这个声音之外,还有另一个声音在提醒他: 是的,你眼前这个人是个魔鬼,但他是伊甸园里的那条蛇,依靠的也不是谎言。荷兰东印度公司不接受锡兰移民计划,又能怎么样?屠又不敢屠、救济又不肯救,暴出大起义的结果就是大顺提前出兵,锡兰移民让荷兰东印度公司多活了三五年,多赚了几百万两白银;俄国不接受边界谈判又怎么样?瑞俄战争爆发,若真不接受,大顺难道不会出兵西进吗? 这两个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回荡,法扎克莱的内心越发紧张和恐惧。 眼前的这个人,很随和,脾气很好,虽然刚刚因为鸦片问题骂了半小时的娘,但现在依旧文质彬彬地请他喝茶。这个人并不残暴,也不以杀人和战争为乐。 但这个人背后却蕴含着一种叫人与他为敌时候莫名恐惧的力量。 未知。 法扎克莱心想,你的每句话,好像都不是假话。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