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我叫沈决。 沈,是母亲的姓。决,是决意的决。 在我的孩童时期,沈字对我而言,其实是有些陌生的存在。 在那个时期,我叫何决。 同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我在一家普通至极的医院出生,迎接我的,是温柔贤淑的母亲,和沉默寡言的父亲。 我在平凡的家庭成长,在普通的学校读书。我像这世上的每一个孩子一样,冠着父亲的姓氏,波澜不惊的走着一条和父母一样普通又平凡的路。 曾经我以为,人生不过就是这样。无味的走着,看着。我从未想过,也许有一天,我的生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 直到,我见到了那个人。 那个改变了我一生的男人。 我的继父,沈锡文。 第一次见到他那天,大抵是我人生中情绪最为纠葛的一天。 那一天,我的生父死于车祸。 我跪在灵堂里,垂着头摆弄着手中的白菊花。花很香,还沾着清凌的露水。我把手里的花供在灵前,姿态端正,心底的想法却多少有些荒诞。 可惜了这么好的花。 我想。 有温热的手掌抚上了我的肩,若有似无的叹息声滑过耳畔。我缓缓放松了脊背,转过身去看身后的母亲。 她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料子很旧,大概是早些年压了箱底的款式。 她没有哭,只是垂着眼沉默。那条黑色的裙子衬得她愈发消瘦,苍白的皮肤憔悴的几近透明。我看着她黑色的裙摆在眼前盈盈绽开,像一团吞噬了一切的漆黑浓墨。 我跪在蒲团上,莫名觉得眼睛生疼。像是眼前至此渗进了黑,再也洗不净。 我知道,她一贯不喜黑色。 说来早些年,我们也曾有过一家人相敬如宾的时候。犹记得那年,我陪着她在夏日的夜晚逛遍了整个腕饰,那时我尚是孩童,心性未稳。周围有同龄人穿着轮滑鞋转来转去,我的心思便全被那会发光的转轮牢牢栓了去。她在那些摊上拣了衣服,柔声问我好不好,我也只是一概敷衍,连瞥都未曾瞥上一眼。 后来夜市散了,那些穿着轮滑鞋的男孩也不见踪影。我转头看她手里的袋子,三四件衣服,俱是纯白或草绿的浅色。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从未见她身着黑衣。后来我偶然间问起,她笑着答了。可那个答案里,却藏让我无能为力的东西。 “黑色啊,太过沉闷了,”她想要向我微笑,却不小心扯痛了颧骨上的淤青。习以为常的揉了揉那可怖的伤口,她的声音里,有我捕捉不到的低迷。 “家里的日子,已经够沉闷了。若是再没有点儿颜色,怕是,就要撑不下去——” 那时的我,只能呆呆的看着她。 我看着她笑着笑着就流出眼泪,又背过身忙不迭的用手背揩去。那时我呆坐在原地,只能沉默的看着她的背影。 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 是该挺直脊背说,我能让你不沉闷。 还是该冲过去抱着她说,我能让你撑下去。 可这样的话,即使在当时的那个我看来,都实在可笑之极。 我的角色太过单薄,没有力气。我处在孩子的角色里,在那个极为尴尬的时期,我手无寸铁,更没有任何的影响力。 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除了能在频频家暴的父亲发火时张开双臂挡住我的母亲,一次次的站在她身前,为她挡去那些她无力承受的攻击。除此之外,我所能做的,真的寥寥无几。 少年时期,也曾拼命懊恼过这样的自己。帮不了遍体鳞伤的母亲,更制止不了家暴成瘾的父亲。就像是一个小丑,把自己关在一个布满尖刺的笼子里。外面的喧嚣我听得到,可我只能自我催眠般蜷缩在原地。我打不开笼门,更别说去反击。我只能沉默的看着外面的世界,把所有的心情,都沉默地说给自己听。 后来,忘了从哪一天开始,我的父亲开始沉迷于酒精的麻痹。 一次次的喝醉,一次次的家暴。他开始把工作的失意和生活的压力,尽数发泄到我和母亲身上。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