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蒙古汉子-《北京梦未央》


    第(3/3)页

    那天晚上我要了一碗又一碗米饭,也说了很多,我兴奋地给她讲着,以前自己怎么喜欢读贺飞主编的文丛,怎么把那些书放在枕头下面,多么喜欢书里的文章和力量。她温柔地看着我,附和着,像动画片里鸡妈妈看着眉飞色舞的小鸡说话。

    现在想起,我不是因为出书而兴奋,而是因为能跟她分享这份喜悦而兴奋。

    第二天我跟贺飞在书吧见面了,怎么也无法将他与文化人联系在一起,像刚从工地上出来的小包工头。

    此人乃典型的蒙古汉子,声音低沉沙哑,背着大挎包,穿着灰土色的衣服,诠释着蒙古利亚那草原与厚土的朴质。说起话来激情四溢,不知道疲倦,我们一见如故

    ,诸多观点不谋而合。

    我把我所有的文章打印出来订成一本样书,双手呈递给他。他看了一会儿,大赞文笔犀利,写得好,马上从包里翻出一份合同要马上跟我签约。

    我一个字儿也没看,挥笔在合同上写下了大名。

    那段时间,贺飞带我去见以前久仰的学者和艺术家,跟他们交谈中,有的前辈言之有物,我深受启发,有的则闻名不如见面,不过尔尔。

    贺飞告诉我,搞文化只能在bj,这个地方虽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但有气氛有空间让你谈理想,到小地方天天柴米油盐对牛弹琴,在bj我们臭味相同的至少可以抱团儿取暖。

    很难定义贺飞的职业,他是书商,也是学者,当然也是文化人。他跟别的文化人不同,别人看来他是矛盾体,文人加商人的身份已能制造话题,如果他安分地做一个附风庸雅的儒商,能过上体面富足的生活。

    但他拒绝扮演喜鹊,拒绝成为黑暗中的哑鼓。这个来自nmg的汉子,以特立独行的方式成为文坛的一只乌鸦,报忧不报喜;他认为这个野蛮的物质时代,学者应该成为精神领袖;他要用理性的精神来打破蒙昧。

    他给我讲他的发家史,鼓励我年轻时要激情满满地追梦,如果没有梦,人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贺飞自称农民的儿子,一落地父母一看这屁孩黑黑的,肯定是农民的命,一辈子肩挑背磨,给他起名叫贺土,希望他终身像爷辈和父辈那样在土地上耕作,生是土地人,死是土地鬼。

    这他妈的是我听过的最土的名字。但这孩子怀揣一颗想飞的心灵,土地困不住他,长大后他把名儿改成了贺飞。

    小时候家里穷,他做过很多的小生意,卖镰刀、卖草帽、卖冰棍甚至卖狗皮膏药,从幼儿园到大学一直勤工俭学。

    1987年他考上bj经济学院,大学时代,喜欢到图书馆翻书看杂志,写写诗,并策划出版了40余本书,当时请了学校8个老师给他做编委,还付给他们稿费,所以他上学时从来不担心挂科,老师跟他很熟,怎么着也得给61分。

    1991年毕业后,他被分配到政府部门工作。以前,他的世界充满了诗歌、思想和情怀,瞬间被冗长的公文、啰嗦的会议和贫嘴大妈包围,生活了无生趣,看不到理想和希望,再待下去人要憋出内伤了。

    于是,他不顾家人反对,拒绝了县长千金的婚约。当时家人都安排好了,只等他们结婚,结果新婚前夜新郎逃婚了。

    他跑到gd经商,做水饺和馄饨生意,慢慢有了积蓄,开始做自己喜欢的文化产业。

    我问他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他说当年还没跟那县长千金洞房就跑了,真他妈的可惜,该睡完她再跑的。说完哈哈大笑,端起满杯的蒙古酒一饮而尽,辣得脸彤红,一脸的苦情。

    ;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