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真话时刻”我乘坐由洛杉矶出发的航班,横越全国。走下飞机后,我沿着登机道,穿过机场,踏上了奥兰多(orlando)的土地。这里有迪士尼乐园、艾波卡特未来世界(epcot)和美国海军训练中心(the u.s. naval training center)。由于白天光照强烈,佛罗里达的夜晚很温暖。那是1993年3月,我当时19岁,即将进入海军新兵训练营。我不禁好奇,明明在离我住的地方只有几小时路程的圣地亚哥就有一个很好的新兵训练营,为什么海军却要送我穿越大半个美国来这里?但是,我当时知道些什么啊?我的入伍合同上墨迹未干,而且我还没笨到要去问这个问题。此外,我兴奋不已,因为我最终走出了文图拉,准备去做更伟大、更精彩的事情了。在我乘的飞机上,还有其他几个新兵训练营候选人。当地的海军代表前来迎接我们,带我们搭上一辆巴士,沿着436号公路慢慢向北开去。大约40分钟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我们一路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寂静中度过的,这种寂静中夹杂着紧张、预感与恐惧。我们进入训练中心后,刚刚把车停稳,就看到好几十个人一字排开站在道路旁,朝我们吆喝着脏话,告诉我们他们有多“喜欢”我们,这就是我们的迎新委员会。我们觉得似乎置身于一部劣质监狱电影中。当时已经是夜里十点了,我们卸下行囊,找好床位,准备就寝。第一天晚上,我听见有的同伴是哭着入睡的。我毫不介意,我讨厌的是,第二天早上四点钟,起床号就已经吹响了,还有些浑蛋敲着铝制垃圾桶大叫:“起来!他妈的赶紧滚出去!”这是些老兵,他们负责督促新兵。我们都去理发店剪了头发,然后在一个屋子里集合。在那里,他们要进行所谓的“真话时刻”(moment of truth)活动。“好,这里有谁向征兵人员撒了谎?”现在是向海军坦白自己隐私的最后机会,不管是坦白性取向还是承认有毒瘾。在节制性、饮酒和欢宴上,我并不能做到十全十美,但起码我还有“异性恋”和“无毒瘾”的优势。即使我没有这些优势,我也会缄口不言。有些人坦白了,自己偶尔染指过同性恋或毒品。他们被要求进行尿检,有些人通过了,有些人被淘汰了。男女混编接下来,我得知自己被安排进了i-081连队。那是支有一百人左右的连队,而且是一支混编连队。当时,海军有三处新兵训练营:一个在圣地亚哥,一个在伊利诺伊州的五大湖区,还有一个就是我所在的地方。在这三个训练营里,只有奥兰多才有混编连队。所谓“混编”,并不是说黑人、白人、西班牙裔和亚洲裔在一起和谐相处,而是指男兵和女兵在同样的条件下训练。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军事计划的一个方面,我们喜欢称其为fubar(fucked up beyond all repair)——无可救药。海军根据社会学的最新研究成果作出了新决定:男女混编可以让新兵训练营里的男兵和女兵相互熟悉,同时又能禁止他们彼此诱发性冲动。即使你没有行为心理学的博士学位,你也会知道,把19岁的男女关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我们新兵训练营里男女之事不断,我也犯了事,不过从来没有被抓到过。再谈一下资源浪费的问题。一支只有男兵或只有女兵的连队,只需要一间营房来睡觉和检查。但在我们的混编连队里,需要三间营房:一间用于团队检查,另外两间分别供男兵和女兵睡觉。这简直是疯了。我们在公用区集合,留下床铺和储物柜以待检查。我们立正站在储物柜前,教官朝我们大声斥骂,就像你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样。然后,我们成纵队行进到分开的宿舍去睡觉,小伙子们去一处,姑娘们去另一处。这就意味着,我每天要收拾两张床,占据三个地方。你们缴的税都用在这儿了。不过,我从不抱怨。我一直是两性平等的热烈拥护者。我得承认,留着光头的我可不是帅哥。人们告诉我说,我长得很一般。不过,我的头发渐渐长出来,对有的女人来说,我的优势开始凸显出来了。有个人说:“哇,你知道吗?你有头发的时候很可爱。”我迷上了她,而且第一周就得到了几次很棒的背部按摩。嘿,这种新兵训练营或许还不太糟!不,它确实很糟糕。尽管可以得到背部按摩,但新兵训练营主要还是长时间的艰苦训练。我这一辈子都是个从事体力活动的人,而且自认为保持着很好的体形。哈,新兵训练营狠狠地把我整了一顿。进行体能训练就是做俯卧撑和更多的俯卧撑——我们可不怕这个。让人受不了的是无数个小时的行军练习。请想象一下,我们这百十来名新兵,来自全国各地、各行各业,准备程度也各不相同。他们不得不教我们怎么齐步走、向后转、向右转、向左转,再向后转。每次只要有人做错(实际上,每分每秒都有人做错),他们就会对我们大喊大叫,让我们满头大汗地趴到人行道上,做十个或二十个俯卧撑,然后再站起来,这次必须做对。当然了,我们肯定做不到。要把这支鱼龙混杂的队伍变成有凝聚力的准军事力量,这中间的漫长过程是很折磨人的。任何一个能平躺在混凝土场地上休息哪怕半分钟的机会,在我们看来都像天堂一般。每当夜晚来临,我都是筋疲力尽,赶紧爬到小床上,活像迷失在沙漠里濒死的人发现了绿洲。不过,我对艰苦的工作并不陌生,而且我在那些人里还属于比较有本事的,有些人受的罪比我多得多。远离种族歧视者霍华德上士(petty officer first class howard)是我接触到的第一位海军长官,也是我此后数年中遇到的最好也最坏的军官。他聪明、敏捷,举止外貌都很职业化。他的绶带系得一丝不苟,白制服永远平平整整,崭新的海军军帽一尘不染,确实是个井井有条的人。然而,他对人对事却很不公正。霍华德上士是个黑人,在附近某个城市的贫民区长大。在担任新兵连队指挥官的任期内,他显然打算把种族歧视彻底扭转过来,他把连队里所有领导职位都分配给了黑人新兵。在大约一百人的i-081连队里,黑人只有十来个,却占据了所有好位置,只有最底层的两个洗衣工职位,他安排给了一个白人小伙子和一个白人女孩。霍华德上士实际上是头等的种族主义者,这一点并不难看出来,同样不难看出的是,他很爱自行其是。这是我第一次遭遇来自弱势群体的歧视,我的目标非常简单——置身事外,尽量躲着这个人。还有一个人和我目标一致,那就是我的夜间兵营室友鲁谢·科尔曼(rouche coleman)。科尔曼是一个非洲裔美国孩子,他非常熟悉底层民众的生活。他在芝加哥的贫民窟里长大,长大后加入海军,以躲开老家周围猖獗的黑帮势力。他被射伤过,有伤疤为证。他说话语气温和,口才很好,而且很聪明。我和科尔曼一拍即合,相处得很好。他把照顾我当作自己的使命。科尔曼因为是个黑人,所以被任命为右舷班的负责人,他的职责是进行夜间巡查,每天晚上都要去见霍华德和新兵里的领导者。他每次回到铺位,都会告诉我关于会见的事。“他不大喜欢白种人。”科尔曼说。我说:“是啊,我注意到了。”他继续说:“实际上,他是个狗娘养的种族主义者。”我不得不表示同意。“说真的,有我照顾你这个白种浑蛋,你真走运。”他说得非常对,有他照顾我这个白种浑蛋,我真走运。不久后,我们被分配到不同的小组,在基地里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毫无疑问,我们这帮白人都被安排到厨房去打扫卫生了。科尔曼帮我说了话,安排我和他一起在营房里执行任务。他的请求被批准了,我们就在那儿不停地打牌和吹牛皮,消磨了很多时间。科尔曼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之一。我们成了真正的亲密朋友,在新兵训练营里一直关系密切,此后多年一直保持联络。最后,我们接受任务去了不同的地方,生活才驱赶着我们渐行渐远。我们最后失去了联系,我常常想他,想知道他正在干些什么。在新兵训练营里,我发现从军经验很利于打破种族隔阂,那能让人了解来自不同民族、种族和文化背景的人,这是我在海军服役期间最大的收获之一。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我结识了几位一辈子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