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我开始思索人生我们的第一站是圣地亚哥港(san diego harbor)。我们在那里置办好日用物资,然后前往瓜达鲁普岛(guadalupe island)和卡波圣卢卡斯(cabo san lucas)。在卡波停留数周后,我们绕过包姚(baja)半岛,抵达拉巴斯(la paz)。我们在那里花几个星期逛了逛周围的小岛,然后前往墨西哥本土。我们途经马萨特兰(mazatlan)、巴亚尔塔港(puerto vallarta)、曼萨尼约(manzanillo),最后抵达阿卡普尔科(acapulco)。那是我们离开美洲大陆前最后一次补给物资的地方。我们很快就朝西南方向进发,穿越数千英里的开阔海面,向南太平洋的中心驶去。我们的目的地是人烟稀少的马克萨斯群岛(marquesas islands),那里离塔希提岛(tahiti)不远。我们至少得用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那里。30天听起来并不长,但当你处在茫茫的公海上,四周尽是一望无际的海水,时间就会显得非常漫长了。在旅行过程中,我和妹妹共度了一段美好时光。我们坐在船头上,看着海豚在我们经过的海面上跳跃、玩耍。我们经常拿着渔线钓鱼,还抓到过不少鱼。在海上长途旅行,是了解自己的绝佳时机。我和爸爸两个人轮流守夜。我在半夜里接替妈妈和妹妹,守到凌晨四点,然后交给爸爸,他则一直守到天亮。南太平洋的夜空很迷人。有时候,天空那么清澈干净,而且星光灿烂,我感觉像是在太空中航行一样。大约每隔十分钟,我就能看到一颗流星。这些孤寂的时光和头顶上那如书页一般打开的天空,开始影响我的思维。在那段漫长的时光里,我开始思索人生,反思我经历的一切。我也忍不住去想未来会是什么样的。我想,这是绝大多数孩子都没有机会经历的事。在休息的时候,我们除了无尽的时间及其包含的各种可能性,其他的一切东西都不用去想。我和家人一起穿越南太平洋的同时,我的朋友们每天都去学校,东奔西跑,上课、泡妞、睡觉,然后起床,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些事。他们烦乱而骚动,根本没有时间进行真正的内省。长大后,我见过一些从小在农场长大的人,他们一辈子的经历才和我16岁越洋航行时的经历差不多。我不能说当时对自己有了什么惊人的新认识,但从某种程度上说,我觉得自己的思维变得更深刻、更开阔了。我开始意识到,我此生要做一些与众不同的事。我不清楚具体要做什么,但我知道,尽管我非常喜欢比尔·麦基和罗奇船长在过去几年里教给我的潜水技巧,但我永远不会满足于在海港的生活。尽管我表面上依然风平浪静,但我内心有一种不安分的情绪在渐渐滋生,一种强烈的愿望在我心底骚动:不管我的生命将走向何方,我都要抓住机会出发了!在海上漂泊的30天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做完了一些事。我提前了好几个月自学完了一学年的课程,自学了变戏法,还读了大量的书。我看完了《指环王》(lord of the rings)系列小说,还有一大箱子的经典小说。斯坦贝克(steinbeck)1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之一,我喜欢他那直接而恣肆的风格,也很认同他对加州难以割舍的情怀。我还和爸爸一起试着进行天文导航2。当时还没有gps,我们配有卫星导航装置,那是当今gps设备的前身。但我们要等12个小时,等卫星从我们头顶经过时,才能定位。于是,我们准备采取古老的方式来导航——天文观测和航位推算3。在海上航行30天后,我们在希瓦瓦岛(hivaoa)登陆,那是马克萨斯群岛中比较大的(也可以说,不是最小的)一个小岛。马克萨斯群岛总是处于乌云遮蔽之下,它傲然屹立在太平洋上,看上去有点像夏威夷群岛的北海岸。当地的海港非常漂亮,拥有绚丽迷人的黑沙滩,远处悬崖上还有大瀑布。著名画家高更(gauguin)和比利时歌星、歌曲作家雅克·布雷尔(jacques brel)晚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赫尔曼·麦尔维尔(herman melville)和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robert louis stevenson)都曾从希瓦瓦岛之行中获得灵感,写出了相应的作品。我们把阿焦号停在一处小海湾里,然后乘小艇上岸。在我看来,当地居民的生活既丰富又热闹。他们住在原始的茅草小屋里,却开着法国政府资助的崭新的丰田四驱车。在希瓦瓦岛,我遇到了一位令我毕生难忘的女孩。我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因为我们之间存在语言障碍。不过,我们并不在乎。我们一起散步,穿过最迷人的热带风光,穿过最美妙的瀑布。我们身边的景色很美,她本人更美。她就像是从我的梦中走来一样。我对她什么都没做,甚至没吻过她,但我离开后一直非常想念她。当然了,我知道我们不能在那里停留,而且我们必须离开那里也不是爸爸的错。但是,我仍然心怀怨恨。我的心中早已燃起愤恨之火,而这无疑是火上浇油。被扔在太平洋上旅行到这个时候,我和爸爸对驾船的看法分歧已经越来越多了。这一点目前还不明显,但事情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在公海上时,情况还不算太坏。当你一直朝同一个方向航行时,你只须监控并不断调整自己的前进路线。尽管每次我们都能靠近陆地,但特别在沿海水域行进时,我们俩就会出现分歧。对于如何驾船,我希望能有更多发言权。我觉得,他应该听听我的意见。那时,我在沿海水域航行方面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我想说:“看,我不是笨蛋,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南太平洋有深水珊瑚礁,所以人们通常要用两只锚。你首先要用一只艏锚,然后从船尾扔下一只艉锚,将船牢牢停稳。父亲用的是同一种叫作cqr的锚,那是他在西雅图、加利福尼亚和墨西哥航行时用得最多的一种锚。cqr是一种犁式锚,在沙子、黏土或泥浆海底使用效果很好,但对岩石和珊瑚礁来说并非最佳选择。我们船上也有一只多用途的布鲁斯锚(bruce anchor),那是我在潜水船工作时捞上来的,我很喜欢它。布鲁斯锚专门用于对付各种各样的海底,它非常可靠,是大多数商船的首选。我很熟悉布鲁斯锚,我们的交情可以追溯到我早些年在潜水船工作的时候。实际上,那些在凌晨两点把我叫醒的喊声,大多数与它有关。该死的布鲁斯锚可以迅速钩住任何东西。“看啊,”我说,“我们下面是珊瑚礁。我知道这里的水下地形了。爸爸,我是个潜水员。你知道我处理过多少被卡住的锚吗?相信我吧,我们应该在船头用布鲁斯锚。”父亲并不这么认为。他总是这么说:“这艘船上只有一名船长,你知道是谁。”我非常沮丧。在整件事上,我都被当成一个盲目自大、自以为是的家伙。我很清楚,我的态度对于说服对方毫无帮助,但我早已泥足深陷。我两周大的时候,父母就阻止不了我大哭大叫,等到我16岁时,我想我还是那么倔强。到港后的第一个晚上,我们的艏锚和艉锚仍然用的是cqr。艏锚比艉锚更重要。我们第二天醒来时,我幸灾乐祸地发现,我们之前沿着海底拖锚,现在差点儿让船触底。我立马向爸爸抱怨说,该死的cqr简直就是一堆垃圾。我同时也讲清了一点:“我当时的劝告,你都当成了废话。”每当我和爸爸吵架的时候,妹妹都会跑回自己的房间,躲开这种紧张场面,而妈妈则会尽量当和事佬。当然了,她总站在爸爸那边。但我们吵完后她会来我房间,陪我坐下来,说:“布兰登,你得冷静冷静。我知道,你有丰富的经验,但这是你爸爸的船。”我会向她倾诉自己的挫败感,她则会避免让形势失控。片刻之后,她就成功地安抚了我。我们的旅途在继续。我们穿过群岛其余的部分,来到马克萨斯重要的北方岛屿努卡希瓦(nuka hiva)1,然后再驶向土阿莫土群岛(tuamotu archipelago)。那里有很多环状珊瑚,构成了世界上最大的环状珊瑚群岛。这段时间里,我和父亲一直吵个不停。等我们抵达塔希提首都帕皮提(papeete)的时候,形势彻底恶化了。我忘了我最后说了什么彻底激怒爸爸的话,但无论我说的是什么,它都彻底结束了我和家人的旅途,也结束了我和家人的关系。爸爸突然抓住我的脖子,举起拳头来,准备把我猛打一顿。我们俩都朝着对方大喊大叫。妈妈想,天哪,他要暴打布兰登一顿了!他没有打我,但我们俩都知道,我们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事。我们都不想这样,但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们其中之一必须要走,那当然不会是他。就在妈妈和妹妹痛苦地哭泣时,爸爸把我扔下了船。他没有真的动手把我“扔”下去。他只是告诉我,我应该收拾东西滚蛋,搭别的船去我选的目的地。他是这么说的,看起来也是这么想的。我还没有缓过神来,就已经离开了阿焦号,独自一人待在南太平洋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