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連環殺人案-《神探鲍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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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直忙到午後,當然還有租界警方參與,包括警察局的羅警官和劉隊長。
鑒於這件慘案影響不小,轟動申城,當天下午電臺里新聞廣播連續不斷:重大嫌疑犯因匆忙逃離現場,闖紅燈時與虹口九龍路清潔所的卡車相撞,經醫院搶救已脫離危險,仍需重點看護。等到她恢復一定的體力,能夠回答警方的盤問才能開庭審理,案件正在進一步調查之中。
這一消息一時成了民眾的熱門話題,不知道的人極少。
深夜,寒風刺骨,雨夾雪的天氣,路上少行人,四下里靜謐得可怕,只有“沙沙沙”打在打在雨傘上的聲音還有點生氣。
一個年輕女子,身上厚厚的冬裝,還戴個大口罩,艱難地走進醫院急診室,把傘收起,甩了甩水,還用個套子套上,挺守規矩的。挽在手腕上,向護士打聽重病房在哪里,說是來看望婆婆的。
孝心可佳,小妞熱心地告訴她怎麼走,由中間樓梯上3樓,走到底,看到一個大大的“靜”字,急救室對面一排就是。
墻上的電鐘顯示:2點整。大樓里靜悄悄,所有的房間燈都關了,除了一間重病房和值班醫生的辦公室。
這間重病房里,出車禍的女子就躺在病床上。手臂上和鼻孔里都插著管子,一根氧氣、一根藥物,看樣子傷得不輕。
女護士端著搪瓷藥盆過來,對守在門口的便衣說:“該換藥啦!”
便衣警察朝她瞅了瞅,點點頭:“進去吧!”
護士進去,室內燈光很暗,又開了一盞燈,頓時亮堂堂的。她走到病床跟前,一手從盤子里的紗布中抽出一把匕首,一手掀開被子,嘴里還說:“美和子,別怪我!大佐要你……”
“死”字還未出口,匕首正要下刺,冷不防稱作“美和子”的重傷號拿槍貼著她拿刀的手臂,“啪”的一槍,刺客“啊”的一聲尖叫,轉身就逃,與門外站崗的便衣裝了個滿懷。
好個女刺客,身手不凡,身體踉蹌的同時,還能腳底下使絆子,伸手一推,便衣“噗通”倒地。“美和子”從病床上一躍而起,手里的槍對準她腦後砸來,還是慢了半拍,刺客沖出房門向著樓梯口飛奔。一個便衣一個“重傷”的病人緊緊追趕,一路大呼小叫:“抓刺客,攔住她,不要讓她跑了!”
夜深人靜,呼叫聲森人,驚動了整個醫療大樓,就是沒有人出來攔阻。
剛剛跑到底層樓梯口,閃出一個小護士,正是值夜班的小妞。剛才出其不意地被人擊傷,昏倒在地,好一會才緩過神來,一看身上的護士服被人扒了,知道就是那個問訊的女子所為,肯定她就是敵特,摸摸後腦勺還隱隱作疼,迷迷糊糊記得受了她重擊……。
忽然樓梯上傳來一陣激烈的腳步聲,還有人大喊抓刺客,心想一定是剛才襲擊她的那個陌生女子。
刺客剛從樓梯口現形,小丫頭奮不顧身,一把抱住她的腰,死死不放,怎麼也甩不開。
正因為拖住了這麼一刻,追下樓的便衣和“傷者”及時趕到,餓虎撲狼似的擒住她。
這時,樓上、樓下的值班醫生、護士、勤雜工、門衛也聞風而來,把她團團圍住,插翅難飛了。
不料女刺客十分驍勇,一招反擒拿掙脫開來。沖著人群,厲聲喝道:“退後,都給我退後!”說著把上衣解開,天哪!腰圍一圈綁著炸彈!眾人這才看清,女刺客二十五、六歲上下,模樣還滿俊的,沒想到她如此彪悍。
“誰敢上前,本小姐與整幢大樓、還有你們這些支那人同歸於盡!”
對於這個有恃無恐的女魔頭、極端恐怖分子,眾人投鼠忌器,哪一個也不敢輕舉妄動,萬一真如她所說,能把整幢醫療大樓炸飛,後果不堪設想。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步步後退,眼看就要逃出急診室大門了。
就在這時,附近警察分局得到醫院打來的報警電話,幾個軍警到了,把她團團圍住。
她後退到門邊,拿起靠在墻邊的雨傘,一轉一抽,拔出一把細細的日本刀來,雙手握住刀柄,兇神惡煞地:“誰敢上前一步,本小姐手里的刀就是他的對頭!”一看旁邊有個穿灰大褂、手拿拖把的老年清潔工,一把拽過來,刀架在她脖子上,兇神惡煞地:“立刻安排一輛車,不然我就殺了她!快,我可沒有太大的耐性!”
眾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不知所措。
那個“傷者”說:“有話好好說嘛,何苦鬧得驚天動地的!他們是小警察,這件事做不了主,你稍等片刻,叫他們打電話請示上級,如何?”
“那就快去!”說著押著老太婆退到大樓外的玄關里,逃走容易。
“哎呀呀,你把刀拿開些,怪嚇人的!老婆子老胳膊老腿的,你就是放我逃也跑不動啊!橫豎是個死,我才不在乎呢!你倒是防著這幾個警察,手放在炸彈上,防止他們暗中開槍!”
這話不錯,軍警和那個假美和子都有槍,她不得不防。一手握刀,一手拉住導火索,喝道:“站在這里不要動,你想逃走,我就宰了你!”
萬萬沒想到老太婆立時翻臉:“我先宰了你!”身子一扭,到了她身後,雙手高舉拖把的木柄,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死命一擊,砸在她背脊上。“啊”的一聲,鋼刀落地,一個“狗吃屎”倒在地上。便衣警察和“傷者“上前繳了她的械,拆下炸彈,找來一根繩子,五花大綁,再也別想逃了。
“老師,您好厲害呀!”那個傷者原來是尼娜,按照鮑母的吩咐,李代桃僵,合演了一出好戲,將刺客抓住。
這一棍實在不輕,疼得女賊齜牙咧嘴,腦門上豆大的汗珠直冒,十有**打斷了背後的肋骨,坐在地上都不能,只能躺著喘氣。
那個清潔工老嫗自然就是鮑母,面有愧色:“她傷得不輕,需要上石膏包扎,不然人就廢了。也怪我下手太重,打成這個樣子,麻煩醫生進行必要的傷科醫治!”
“不需你這個老太婆假惺惺地做好人……啊喲,啊喲!”她一動怒,氣連經脈,立時痛得支撐不住,出口喊了起來。
老太太把把臉一沉:“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我可憐你!為的是疼死了不好審問,像你們這種殺人不眨眼的魔王,死絕了才好呢!帶走!啊,對不起,對不起!請擡走吧!”想起來不該對醫院里的人橫眉豎眼的,連忙打招呼。
然後安慰了受驚的護士小妞幾句,師徒倆這才躊躇滿志地走了。
再出紕漏那是警方的事,不用再吃這行飯了,幹脆回家抱孩子去吧。
一切準備就緒,刺客的傷也略有好轉,開庭審判前,鮑母單獨探監,先穩住她,以便法律程序順利進行。
女刺客在牢房中,雖然未上手銬,但是腿上有沉重的腳鐐,因為她是重刑犯,不許保釋也不讓探監,以防她逃走。見鮑母進來,頭往別處一扭,理也不理。
“呵呵呵呵,蹲班房的滋味如何啊?年紀輕輕,美麗的小腦袋瓜里整日想的是滋事殺人,以邪惡為榮,難道從小沒經過正面教育嗎?”神探故意激怒她。
“少說廢話,欲殺欲剮悉聽尊便,帝國軍人無所畏懼!”她還是桀驁不馴。
“少在我面前沖硬漢了!想死還不容易?不過不是我來殺你,落個空子,讓你自己人來殺你,信不信?”
女刺客嗤之以鼻:“哼,胡說八道!”
“你不信是不是?我們只要在報紙、電臺上披露信息,就說案件大有進展,刺客熬不過刑,已經全部招認了,你說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原本她一直有恃無恐,以為她的組織會來救她,聽了這番話,嚇得魂不附體:“你太卑鄙了!怎可無中生有,含血噴人?”
“呵呵,你也知道害怕?比起你們蓄意殺人,手段殘忍歹毒,豈不是小巫見大巫!何去何從你好好地考慮考慮!”
她沉思了一會:“你想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跟警方配合,不然你死了還得背黑鍋,你的家人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她咬牙切齒地說:“老太婆,你太狠了!”
“小意思,以毒攻毒!你只需要按照這張紙上所寫的去做,好好地看看吧!”說罷揚長而去。
公審日寇肆意殺人的法庭由兩個租界的警方共同設立,又是借座西郊度假村的多功能廳、現在叫大馬戲場里舉行,人再多都容得下。地盤是李忠的,公訴人又是名聞遐邇的神探鮑母、他的岳母,著實又讓他風光一陣子。
審判大會如期舉行,這次到會的人數超過以往任何一次,主要是新聞媒體,各省市有關部門都派記者來采訪,盛況空前。
奇怪的是被告席上空空如也,被告方的辯護律師是上海灘的“老克勒”,極有名望的卞中泰先生。
女刺客亮相時,幾十架照相機對著她猛拍一氣,閃光燈猶如閃電一般。然後就讓她坐下,面對審判臺,身後兩個女法警手持警棍保護著,周圍十幾個警察端端正正地荷槍,維持秩序,氣氛很濃。
鐘聲一響,開庭了。
鮑母作為雙方公訴人毅然出庭起訴,因為只有她全部了解案件的整個過程,手中的起訴書厚厚的一疊。
“尊敬的法官大人,尊敬的評審團先生、女士們、在場各新聞媒體的專家,朋友們!我受兩個租界的警方委托,鄭重起訴日本殺人犯仲上美和子及其同伙小田嘉代!”
“首先我們從1月26日農歷年初五,也就是中國人的風俗、迎財神的那天清晨說起,連續發生兩起爆竹爆炸殺人事件,駭人聽聞,制造這間慘案的兇手就是日本女子仲上美和子。”
“依據就是前一天的下午,她親自上門兜售所謂的“巨響飛天大爆竹”,不但慫恿老板親自燃放,今年必定發大財,還允諾先燃放後收錢的不正當消費手段,促使交易成交,終於在第二天早上引發慘劇,她的陰謀得呈了!”
就在停頓的一剎那,辯護方提出責問:“每年燃放爆竹引起的傷害事故時有發生,不能因為燃放不當而產生慘痛便怪罪賣家,控方有硬裝榫頭的嫌疑!”
立時底下“噓”聲一片。
法官立即敲了一下法槌:“肅靜!請控方辯護!”
鮑母微笑回答:“辯方律師說得沒錯,因此而受傷的屢見不鮮,年年有。問題是燃放的“爆竹”還是變相的“手榴彈”?爆竹的底部是空的,火藥點燃後,因爆炸使體積急速膨脹,發出巨響,同時壓縮空氣向下,產生反沖作用升空。”
“而手榴彈就完全不同了,火藥密封在一個鐵制的圓筒里,拉開導火索就地爆炸,扔到哪炸到哪,拿在手上停留在眼面前,炸的就是自己,勿容置疑。經專家檢驗現場爆炸的碎片,認定這是類似手榴彈爆炸後的殘留物,這里有一份軍方武器方面研究人員出具的證明,請法官大人和評審團各位過目!”
辯方律師立時傻眼,想不到老太婆如此精明,滴水不漏,沒詞了。
過了一會,法官宣布:經評審團協議,一致確認仲上美和子有重大殺人嫌疑,雙方繼續辨論。
這回是辯方提出責疑,殺人總要有個動機,日本女子與中國茶館老板、英國咖啡館的店長,八棍子攪不到一塊,說她蓄意殺人,實在是匪夷所思!
咋一聽,理由蠻足的,場上之人人人豎起耳朵,且聽神探是怎麼回答的。
“這件事說來話長,牽涉到上回大八寺東瀛山莊遷墳的事,我國政府鑒於人道主義,履行國際條款,允許將在中國戰死的日本軍人骨灰送回本土,并安排專船運送,不想他們秘密綁架俄國居民弗拉基米爾?尤里,藏在裝骨灰的木箱里,魚目混珠,欲偷運至鹿兒島,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我請求證人出庭作證!”
法官敲了一下法槌:“允許!證人出庭!”
尤里起身離開座位,走到證人席,手放在聖經上起誓,然後回答法官的問話。
“姓名!”
“弗拉基米爾?尤里!”
“國籍!”
“俄國!”
“剛才控方人員指控被告一方曾經綁架你,有沒有這件事?不要說原因和來龍去脈,只要回答有或是沒有!”
“回法官大人的話,有!”
“可以了,你下去吧!控方有沒有其它理由?”
“有,我請求傳下一個證人!”
“允許!傳證人!”
這次出來的是穿海員制服的少壯派男子,神采奕奕,一上來就獲得眾人的好感,宣過誓後等待問話。
“姓名?”
“徐森!”
“職業?”
“揚子江輪船公司天達號客貨輪大副!”
“你要證明什麼?”
“上次本船受公司指派,運載東瀛山莊24個裝骨灰的木箱子和7個護送人員到日本的鹿兒島。沒想到他們私自夾帶6個日本人和一個俄國人,瞞過海關,偷渡出境。後來被海關邊防洞悉,要我船配合,將這批犯罪人員押回吳淞口。”
“這僅僅是事情的經過,跟你有什麼關系呀?”
“因為我是國民黨區黨部委員,上峰的命令不得不執行,因此遷怒了日本鬼子,加害與我!”
“害你什麼了?”
“天發茶館的老板是我岳父!”
“啊!”
“哦!”
“原來是這麼回事!”
“日本人真毒辣啊!”
一時議論紛紛,譴責聲、痛罵聲不絕於耳。
法官和陪審團又議論了一會,認為殺人動機成立。然後又問咖啡館爆炸案動機又是什麼?
鮑母從容回答:“這個茶館的老板是我學生尼娜的兒子,上回輪船押送疑犯時她也在場。13個日本人中,仲上少佐最為蠻橫,行兇時被尼娜喝住,搏闘中被猛犬咬傷,他不敢找我和狗的麻煩,故而遷怒於尼娜。”
“仲上等人因從事恐怖活動,制造藍色的尸體,又非法組織他人偷渡國境,數罪并罰,被判了死刑,關押在提籃橋監獄。仲上美和子是他老婆,探監時告訴了她實情。於是案犯就找上門,殘忍地將老板娘殺害,屬故意殺人,請法官大人、陪審團諸位明察!”
神探闡述件件事實,就是不把在哈爾濱聖索菲亞大教堂鐘樓頂上,下令道格特把美和子咬得半死的情況道破,免得節外生枝。
果然這一項殺人動機也成立。庭審的結論:日本籍公民仲上美和子犯一級謀殺罪,罪名成立,屬十惡不赦,判處死刑,不日執行。
接下來就是“霍克斯黑德”茶館門前運送牛奶的卡車失控,砸死茶館樓上房東的意外慘死案。本當另案審判,但是控方認為這兩樁是同一個兇犯所為,兩案有直接的聯系,堅持當堂指控。
既然神探鮑母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法庭同意一塊審理。
首先把那位卡車司機帶上庭來。
駕駛員是個中年漢子,戴著手銬,一臉迷惘、失神的樣子,還帶幾分憤怒,幾分可憐。
房東的代理人指控他停車時不用手剎,違反行車操作規程。導致卡車自行滑動,撞斷燈柱,造成當事人當場死亡,肇事者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起訴的理由冠冕堂皇,無可爭議。可就是司機矢口否認,說根本沒這回事,手剎車一定用的。至於卡車為何突然滑動,他也說不清楚。
雙方各執一詞,堅持不下,法庭上一時僵局。眾人都把眼睛朝著神探看,因為她信誓旦旦地說此案與她辯護的案件有關。
她不慌不忙:“二位說得都沒錯!這位是個老駕駛員,停車卸貨時不置動手剎車不合常理。但是車子既然空擋滑動,手剎一定打開,這又是毫無疑問的。”
“問題是有人暗中悄悄地開啟手剎!”
“啊!”雙方都驚訝:“目的何在啊?”
“制造事故,蓄意殺人!”
法庭上所有人不約而同:“是誰?”都覺得這個結論太離奇了!
“還是這位殺人不眨眼的女劊子手-仲上美和子!”
這下子惱怒辯方律師:“法官大人,我抗議!這是信口開河,無憑無據捏造罪名,要付法律責任!”
“抗議有效!控方必須拿出有力的證據,否則……”意思就是我也護不了你。
鮑母還是面帶微笑:“不僅如此,她還必須設法使卡車突然啟動,不然哪來的自動滑行哪?”
“對呀!”眾人異口同聲。
“請問鮑神探,她是怎麼做到的呢?”這回是法官大人迫不及待地詢問。
“案犯事先準備了一根很長的細鋼絲,兩端各裝了一個鐵鉤,一頭連在卡車車頭的保險杠上,一頭連在拖車尾部保險杠上。”
“慢來,慢來!請你說清楚,拖車是哪里來的?現場除了運送牛奶的卡車以外沒有第二輛呀!
請你不要異想天開!”卞律師從中打斷。
這話說得有些過火,立刻遭到法官斥責:“請辯方注意用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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