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秀女殿選-《亂金闕》


    第(1/3)页

    一斛清酒。

    二人對飲。

    個中滋味,不可說與第三人。

    蘭溪執杯,坐在蕭長卿的對面。

    她的五官,和窗外的月色,交織在一起,投射在那杯盞之中。

    碎影重疊間,彼此的眼神,都恍惚起來。

    蘭溪的眸色,比月色更暗沉。

    她有很多話想問,可等要問出口時,那話又被理智堵住,無法言說。

    他將那碗打胎藥,送到她面前,是因為他忘了兩人曾一度春風嗎?

    他之所以會處處袒護桑桑,是因為蠱毒的影響嗎?

    他這幾個月,對她的算計和冷漠,也是因為記憶不存,把曾經的事情都忘了,才如此殘忍嗎?

    蘭溪將杯中的清釀一飲而盡。

    心里五味陳雜。

    她想恨他,卻無處可恨。

    想質問,卻不知以什么身份。

    對于一個失憶的,被命蠱掌控著的人來說,做出那些事,是合乎他身份的,是合情合理的。

    可那些加諸于她身上的傷害……

    卻永遠無法消散。

    那諸多情緒,最后變成一聲喟嘆。

    蘭溪就著醉意,將那箱籠的蓋子掀開,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藥瓶。

    “這是秦虞之為你配好的補藥,可以扼制你體內蠱毒之禍。”

    “雖不是長久之計,但不必再將生死寄乎他人。”

    執杯的蕭長卿,頓住。

    不可置信地抬眸,眸中有一絲慌亂。

    “你……”

    她都知道了?

    “你聽我解釋,我和桑桑……”

    蘭溪微醺的眸子,原本裝著淡淡的醉意和溫柔,可因他口中的桑桑二字,再度染上冷色。

    甚至,看著面前的酒盅,看著酒杯里那琥珀色的液體,看著液體中折射出來的,她那帶著一絲狼狽的表情。

    今晚一切感情上的沖動,皆被一盆兜頭的冷水給擊潰。

    “哀家真是魔怔了。”

    蘭溪將寬大的袖子往后一攏,驟然起身。

    衣角挾裹著夜色的寒氣,帶翻了身前的酒盅。

    橙黃色的液體,灑在她月白色的衣角上,攤出一團讓人生厭的昏黃色污漬。

    “這是三個月的藥,不僅可以幫你壓制蠱毒,還會慢慢淡化蠱蟲對你的影響,等時機到了,你體內的蠱蟲也可以拔除。”

    這是秦虞之的原話。

    但秦虞之還有后話。

    他說,蕭長卿當初被匕首刺穿心脈,是必死之相,若非這命蠱入體,為他接續心脈,他絕活不下來的。

    他說,若要徹底將蠱蟲從體內拔除,則需要找到其他接續心脈之物頂替,否則蠱蟲離體之日,便是蕭長卿命斷之時。

    他說,天下珍稀藥物千千萬萬,但能接續心脈的,能讓人起死回生的,只有那幾種。

    而其中效用最大的,沒有任何副作用的,便是太歲。

    百年來,太歲只找到了一顆。

    一分為二,一半,由先帝從民間尋到,藏進國庫之中,用來給蕭長卿治病。

    另一半,則不知所蹤。

    蕭長卿手中的那一半,被蕭長卿贈給了蘭衡,才有了后來他跟蘭溪的一段緣分。

    如今,二人這一段緣分,由恩成仇。

    路走到盡頭,關系的終點,又落到那半枚太歲之上。

    世事如此,兜兜轉轉,真叫人……

    一言難盡。

    蘭溪沒理會蕭長卿的挽留,推門而出。

    碧落臺的院落,華美又安靜。

    月色寂寞地灑在她的面上,發上,衣上,為她籠罩一層淡淡的輝光。

    不遠處,青鸞搓了搓凍的發寒的手指,對她興奮地招了招手,接著,快步迎來。

    踮著腳尖,將手中的披風為她披上。

    “主子,還未入夏,夜色深寒,咱們回宮吧?”

    蘭溪回望了那大殿一眼。

    巍峨華美的宮殿,檐宇飛揚,恍若一只展翅的鳳凰。

    明滅的宮燈點綴在每一個轉角,錯落有致,精致玲瓏。

    燈火輝煌里,素衣男子站在窗前,手執已冷了的酒杯,與她遙相對視,目中似有千言萬語,甚至想開口留住她。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