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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糕！不知道读到哪一段了，我硬着头皮站起身来，慢吞吞地拿起手中的语文书，猜想着自己该朗读的段落......

    这时，裴羽庭的手指动了一动，落在了第七小段上。

    于是我照着裴羽庭的暗示朗读起来。

    "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

    王小波有些意外地看我一眼，在我将要读到第八段的时候打断了我。

    "唔，读得很不错，坐下吧。"

    还好，总算逃过一劫，没有当众出丑，不过又欠了裴羽庭一份人情，捂着虚弱的心脏我坐回座位去，由衷地向裴羽庭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容，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被绿豆眼老师这么一整，我终于静下心来，不再心猿意马。

    课间休息的时候乔书伟走到我身边来，我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碍于早上在校门口对他的承诺，只好跟着他走到教室外的走廊上。

    "到底是什么事？"见乔书伟神神秘秘地盯着我的脸，我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也没什么，就是想关心一下你的身体。"乔书伟扯出一抹笑容，低声回答我。

    "我已经没事了，谢谢。"郑重其事地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我有些受不了地白他一眼。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没法参加今天中午在室内篮球场的啦啦队舞蹈培训呢！"听了我的话，乔书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舞蹈培训？"我错愕地瞪他。

    "你上次不是说想成为飓风篮球队的啦啦队员吗？我已经帮你报名了。"乔书伟摆出一副施恩者的表情，好像成为飓风篮球队的啦啦队员有多光荣似的。

    "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了？"我咕哝着说。

    "我专门请了一个极有专业素养的舞蹈教练来给你们培训。"乔书伟答非所问地说。

    "对不起，我身体还没恢复好，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兴致缺缺地说。

    "你刚才不是说你已经没事了吗？"乔书伟笑嘻嘻地诘问我，"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请来的舞蹈教练跟你一样，姓楚，和你可是本家。"

    "我管他姓什么？！等等......你说什么，他姓楚？他叫什么？"我心神不定地望着乔书伟，脑子开始嗡嗡作响，会是他吗？依着乔书伟的做派，这个舞蹈教练极有可能是他。

    "对不起，我只知道他姓楚，叫什么我没留意，到时候你自己问他好了。"

    乔书伟笑得好不奸诈，可是我的好奇心已经彻底被他勾起，看来中午的培训课我是非去不可了。

    "书伟，千羽，你们在聊什么？"正当我暗自琢磨乔书伟的用意时雪丽走了过来。

    "呵......我们在谈飓风篮球队的事，千羽已经答应参加啦啦队的舞蹈培训了。"不等我开口，乔书伟就兴奋地对雪丽说，"雪丽，听千羽说你练过舞蹈，不如你也来吧，和千羽做个伴。"

    "我？"雪丽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对呵，怎么？有困难吗？"乔书伟问。

    "没......没困难，能为书伟同学加油是我在天泽中学最大的梦想......"雪丽兴奋得脸都红了，眼神里充满了对乔书伟的崇拜和迷恋。

    "可爱的丫头！"乔书伟忍俊不禁地摸了下雪丽的头。

    雪丽羞涩地垂下眼睑。

    这个乔书伟，又挑逗单纯的雪丽了，可恶！我狠狠地瞪着乔书伟，让他知趣地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嘿嘿，要上课了，我们进去吧。"乔书伟笑嘻嘻地看我。

    我和雪丽肩并肩往教室里走，还没等我坐下来，裴羽庭就出其不意地问："乔书伟找你有什么事？"

    "哦，没什么大事，他想让我参加飓风篮球队的啦啦队......"我皱着眉头说。

    "你答应他了？"我的话还没说完，裴羽庭就急切地打断了我。

    "嗯。"我点了点头。

    "你......我不是提醒过你，不要和他走太近吗？为什么你总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裴羽庭有点气急败坏地红了脸，责问我。

    "我也不想呵，可是大家好歹是同班同学，我总不能不给人家面子吧？"我没好气地回答他，不懂他对乔书伟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成见？

    "算了，既然你已经答应他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你自己小心点就是了。"裴羽庭闷闷不乐地锁紧了浓眉。

    "你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要在以前，我一定会觉得裴羽庭过于鸡婆，但是现在我却因为裴羽庭的话而感到不同寻常的窝心。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当我和雪丽走进室内篮球场，看到场中央背对着我们的那个高大背影时我的眼睛很不争气地模糊起来。

    是他！他还活着，没有被债主们乱棍打死，我还以为这辈子我不可能在赌场以外的地方见到他呢！是什么促使他离开他最爱的赌场到天泽中学来了呢？

    "千羽，雪丽，快过来，就等你们两个了。"乔书伟扔下一票叽叽喳喳围在他身边的女孩子，热情地向我和雪丽挥舞着手臂。

    场中央那个背对着我的高大身影闻声也转过头来望着我。

    我也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千羽，你发什么愣呢！快过去吧，书伟在催我们了。"雪丽见我突然停在原地，忍不住伸手推了我一把。

    于是我被动地向前走。

    "小羽......"一声久违的呼唤在我耳边响起。

    心头莫名地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喉头像是被鱼刺卡住了一样难受，我盯着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咳咳......现在人都到齐了，楚教练，你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乔书伟一脸早有预料的表情，笑着打破现场有些僵滞的气氛。

    "是，少爷。"我听见一个卑微的声音在回答，"各位同学好，鄙人楚一凡，很高兴能认识大家。"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神态谦恭有礼的人就是自己的赌鬼老爸，记忆里的他除了恶狠狠的脸和冰冷的拳头，什么也没给我留下，我几乎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模样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亲爱的赌鬼老爸除了赌博之外居然还会什么高雅的舞蹈，这......太匪夷所思了。

    "楚教练，你先带她们热热身，我和千羽说几句话就过来。"乔书伟低声嘱咐我那让我刮目相看的爸爸。

    "是，不过......"我那个卑微的赌鬼老爸小心翼翼地看了乔书伟一眼，然后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有事等训练结束以后再说。"乔书伟不容拒绝地说。

    "是，少爷。"见到乔书伟脸上的不豫之色，他连忙诚惶诚恐地垂下眼睑，转身带着其他同学练习舞蹈基本功去了。

    我看着他在乔书伟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怒火。

    "乔书伟，你是什么意思？"当我和乔书伟单独面对面的时候，我不客气地开始对乔书伟发飙。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给你们父女制造一个见面的机会，怎么？你不希望见到自己的亲爸爸吗？"乔书伟慢条斯理地回答我的责问。

    "这是我的事，你最好不要多管！"我戒备地望着乔书伟，不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埋着什么药？

    "千羽，为什么你总是曲解我的好意呢？你和你爸爸分开了这么久，难道你不希望见到他吗？还是你已经习惯寄人篱下、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吗？"乔书伟目光炯炯地盯着我，挑衅地问。

    "我姓什么不需要你来提醒我。"乔书伟诘问的语气让我很不舒服，也许他是出于好意，可是这样的好意对我而言实在是太沉重了，沉重得让我窒息，勾起了我对往事的痛苦回忆，爸爸？我很难把楚一凡和这个神圣的字眼联系在一起，在我眼里楚一凡只是一个熟悉的名字，除了熟悉，我对这个名字已经产生不了温暖和爱的感觉，这个名字只会提醒我，我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看来是我多事了，楚教练做人真失败，欠了一百多万元的赌债被债主四处追讨不说，好好的家也四分五裂了，既然你心里已经没有他这个亲爸爸，我也用不着顾忌你的面子收留他了，明天我就请他走人......"乔书伟眯起宝蓝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

    "你说什么？他......欠了多少赌债？"犹如五雷轰顶，我倒吸一口冷气，一百多万，把我卖了也填不满这个天文数字呵！楚一凡，你到底要鬼混到什么时候？我前世造了什么孽，今世居然摊着了这样一个比阿q还不如的爸爸，望着楚一凡的背影，我禁不住想到了鲁迅先生对阿q先生发出的那句著名的感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也就一百多万吧，前些日子看到那些放高利贷的在马路上追打他，我见他可怜，就帮了他一把，后来才知道他是你爸爸......"乔书伟云淡风轻地解释遇见我爸爸的前因后果。

    虽然乔书伟说得跟真的一样，但我知道他和我爸爸的相遇绝非偶然，他是有预谋的，裴羽庭说乔书伟的身世背景很复杂，难道他家除了做房地产和酒店生意之外还放高利贷盘剥类似我爸爸一样的赌鬼？

    "乔书伟，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我冷冷地望着乔书伟眼中闪闪烁烁的光影，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嗯？"乔书伟有些措手不及地愣在那里，很显然我的反应严重偏离了他的想象。

    "我想摸一下你的脸......"我不由分说地伸手在乔书伟俊朗的脸上重重地扭了一把，这个一天到晚戴着面具的小子实在是太太太可恶了，让我从心底里升起一种无力的挫败感，和他比起来我还是太稚嫩了，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哎哟！你干嘛？"乔书伟本能地捂住自己的腮帮子，呲牙咧嘴地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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