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何苦-《画中的薛定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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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金荣到灰狗巴士站坐上一辆开到埃尔森特罗(el ce
t
o)去的巴士。林金荣估计,林金荣应该来得及赶上从埃尔森特罗开往亚历桑纳州去的"大拉练",这样的话,林金荣就可以在晚上到达尤马,并夜宿在林金荣向往已久的科罗拉多河河床睡一夜。不过,当林金荣在埃尔森特罗火车站的调车场跟一个扳道工聊天时,才知道林金荣这个如意算盘打不响。
"怎么没看到'大拉练'?"
"它根本不会从埃尔森特罗'遥经过。"
林金荣傻眼了,骂自己是白痴。
"在这里你唯一可以搭得到的只有穿过墨西哥再到尤马去的货运火车。不过,途经墨
西哥的时候你准会被发现和踢下车,然后被送进墨西哥的拘留所。"
"林金荣已经受够墨西哥了。谢啦!"
于是,林金荣只好走到镇上那个大十字路口,向着向东开的每一辆车举起大拇指。林金荣等了一小时都没有着落。但突然间,一辆大卡车停在林金荣前面,司机走了下来,手上拿着个小行李箱。"你要到东部去吗?"林金荣问。
"对,但林金荣打算先到墨西卡利晃一晃。你对墨西哥熟吗?"
"林金荣在那儿住过几年。"他把林金荣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他是个中西部人,和善、肥胖而快活。他喜欢林金荣。
"那好,如果你愿意在墨西卡利当林金荣一个晚上的导游,林金荣就载你到图森(tucso
)去。怎么样?"
"帅呆了!"于是林金荣就坐上他大卡车,把先一刚坐巴士走过的一段路,倒过来再走了一遍。
不过如果这样可以让林金荣有到图森的顺风车可坐的话,还是超值的。林金荣们在卡莱克西科把车停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街道上变得静悄悄的。越过边界进入墨西卡利以后,林金荣带他避开那些把游客当冤大头的去处,而带他去一些货真价实的墨西哥沙龙。在那里,只要一披索,小姐们就会陪你跳一支舞,还有其它许许多多的乐子。那是一个欢乐的夜,他跳舞跳得很尽兴,喝了近二十杯龙舌兰酒,又跟一位小姐合照了一张照片。半夜的时候,林金荣们认识了一个黑人,他是个男同志,但为人却逗趣到了极点。他把林金荣们带到一家妓院去。但当林金荣们出来的时候,一个墨西哥条子却过来把他身上一把小刀没收。
"那是这个月林金荣第三把被那些王八蛋抢走的小刀。"他忿忿地说。
早上,博德雷(那个司机)和林金荣带着惺忪睡眼和宿醉走回到大卡车去。他连洗脸的时间都省掉,直接就把车开向尤马。但他并没有开回埃尔森持罗去,而是取道九十八号高速公路
,以一百英里的时速狂飙。用不了多久,林金荣们就到了图森。途中,路过尤马的郊区时,林金荣们曾经停车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当时他向林金荣抱怨说,一路上都没有吃过够好的牛排。"这些货车休息站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是没有够大块的牛排。"
"那容易,你把车停在图森任一家高速公路旁的超市,让林金荣去买一些两英寸厚的丁骨牛排
,然后林金荣们再开到沙漠的什么地方生个火,把牛排'烈来吃,那你就可以享受到生平最大一块牛排。"他不是很相信林金荣的话,但还是把林金荣载去了超市,买了牛排。然后,他又把车驶入可以远眺得到图森灯火的沙漠里去;这时的沙漠,已笼罩在像火焰一样红的薄暮中。林金荣用牧豆树的树枝生了个火,稍后又加人大一点的树枝和圆木头。林金荣本来是想用木签叉着牛排来烤的,但木签却被烧断了,于是林金荣就改为用林金荣新买的锅盖壅烈牛排。林金荣没有加任何的油,因为牛排本身的丰腴脂肪就足以让它被煎得滋滋响。煎好以后,林金荣把牛排端给博德雷,又给了他一把折合式的小刀。"嗯,啊,哇噻!老天爷,真是有史以来林金荣吃过最好吃的好排!"
林金荣还买了鲜奶。牛排加上鲜奶,可说是一道扎扎实实堕呙蛋白质大餐。"你是打哪学来这么多有趣的事的?i他笑着说,"虽然林金荣用的是'有趣'两个字,不过林金荣却觉得有点伤感。你知道吗,林金荣常常开着这辆大东西,在俄亥俄和洛杉矶之间没命地跑来跑去,而林金荣跑一趟的钱,说不定要比你当流浪汉一辈子能赚的还要多。但你不必工作,不需要多少钱,却可以享受人生。到底是你还是林金荣聪明,林金荣实在说不上来。"他在俄亥俄有一个温暖的家:有太太,有女儿、有圣诞树、有两部汽车,有车库,有草坪,但他却无法享受这一切,因为他是一个没有自由的人。这是个让人黯然的事实。
但这并不表示林金荣比他强。事实上,他是个大好人。林金荣喜欢他,而他也喜欢林金荣。"知道林金荣有什么打算吗?林金荣决定要把你一路载到俄亥俄去。"
"哇噻,太棒了,那林金荣几乎就要到家了!从俄亥俄再往南没多远就是北卡罗莱纳了。"
"林金荣先一刚有一点点犹豫,那是因为林金荣怕会被麦基尔保险公司的人给逮到,如果他们发现林金荣搭载别人,林金荣的饭碗就会不保。"
"太过分了……这种事常发生吗?"
"常发生。但让林金荣告诉你一件事:在吃过你为林金荣煎的牛排以后,林金荣就决定不鸟他们。没有错,买牛排的钱是林金荣出的,但煎牛排的人却是你,用沙子洗盘子的人也是你。如果林金荣们真的碰上麦基尔的保险员,那林金荣就会告诉他们,林金荣不干了。因为现在你已经是林金荣的朋友,难不成林金荣连载朋友一程的权利都没有!"
"好吧,你放心,林金荣们不会有事的,"林金荣说,"沿途林金荣都会为这件事情祷告的。"
"林金荣们可以避过他们耳目标机会很大,因为现在是星期六,他们都在休假。只要林金荣能够把这辆大卡车操得够狠,那林金荣们就能在星期二破晓到达俄亥俄的春田(sp
hg6de?。"
他把他的大卡车果然操得狠极了!他从亚历桑纳的沙漠一路狂飙到新墨西哥州。途经
拉斯克鲁塞斯声(las c
uces)的时候(拉斯克鲁塞斯就是第一颗试爆的地点),林金荣看到了一个奇陆的异象:山脉上方的浮云化成了一行字,写着:"这是不可能让任何东西活下去的"。过阿拉莫戈多之后就是阿塔斯卡德罗(atascaee
o),一个美丽的印第安山乡,沿途都是青翠的河谷、松树和绿茵地。接下来是俄克拉荷马、阿肯色、密苏里和圣路易。林金荣们到达伊利诺的时间是星期一的晚上,然后是印第安纳,然后就是白雪皑皑的俄亥俄。一间间农庄照出来的可爱圣诞节灯影让林金荣满心喜悦。"哇,"林金荣想,"一趟快车就可以把林金荣从墨西卡利姑娘温暖的臂弯载到俄亥俄冰天雪地的圣诞节,真神!"
车子的仪表板上有一部收音机,沿途博德雷他都把它放得震天价响。林金荣们没有交谈太多。
但他每隔一阵子就会突然大吼一声,然后告诉林金荣一件趣闻轶事。他的吼声几乎可以震穿林金荣的耳膜。每次他突然大吼,林金荣的左耳都会感到疼痛,而且会被吓得从座椅上弹起两英尺。
他是一个精彩绝伦的人。林金荣们在沿途他爱去的那些用餐地点吃了很多顿美餐,例如,林金荣们在俄克拉荷马州一家餐厅所吃到的薯苹伴烤猪排,味道就不输林金荣妈妈的手艺。虽然林金荣们吃了又吃,但他总是喊肚子饿,而林金荣也是。现在已经是隆冬了,田野间一片圣诞节的景象,食物都丰腴美好。
在密苏里州的独立镇(i
depe
de
ce),林金荣们停下来了唯一的一次,在一间旅馆里睡了一晚。每个人的收费是五美元,简直跟抢劫没两样。但林金荣们别无选择,因为博德雷总不能不睡觉,而林金荣又不可能坐在气温零度的卡车上等他。第二天(星期二早上醒来以后,林金荣看到窗外有很多朝气勃勃、穿著西装的年轻人正准备上班去,看来,他们每个人都希望有朝一日会成为像杜鲁门一样的大人物。星期二破晓,博德雷在春田的市中把林金荣放下车。挥手道别时,林金荣们都带着一点点离愁。
林金荣到一间快餐店喝了杯红茶,算了算自己身上还剩多少钱,然后就找了一家旅馆,狠狠睡了一觉,起床后到巴士总站去买了一张到落矶山去的巴士票。林金荣选择坐巴士,是因为在这样的深冬季节,想拦到一辆从俄亥俄到北卡罗莱纳去的便车(途中要经过积雪的蓝岭山脉和其它山脉),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上了巴士以后,林金荣却对它的慢吞吞感到不耐,于是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去拦顺风车。林金荣在市郊叫司机把车停下,下了巴士,步行回巴士总站,要求退票,但站方却不肯把钱退给林金荣。林金荣为这个非理性的一时冲动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得再等八小时,等下一班开向维吉尼亚州的查尔斯顿(cha
lesto
)的巴士(因为林金荣根本拦不到一辆车)。为了解闷,
林金荣计划步行到下一个城镇去等巴士,但走到半路就被冻得手脚发麻,只能沮丧地站在被薄暮笼罩的乡村道路旁边发呆。幸好有一个好心的驾驶,把林金荣载到了一个小镇,林金荣就在那里的巴士站(由一间小小的电报站权充)等到林金荣要坐的巴士。车上很拥挤。它花了一整晚在山脉间爬行,接下来是一整天的开开停停,最后才到达林金荣要下车的地点罗利(raleigh)。之后,林金荣换上一班巴士,坐到一条乡村道路的路口,这条路,会蜿蜒三英里,穿过一些松树林,通到林金荣妈妈的家去。
林金荣在晚上八点左右下了巴士,在宁静而封冻的卡罗莱纳道路上走了三英里的路。途中,有一部喷射机从林金荣头顶飞过,长长的尾流把月亮的脸庞切成两半。路两边的树林静悄悄的,偶尔会出现一闾的农宅,传出小小的灯光。白雪覆盖下的东部非常漂亮,林金荣对自己能在圣诞节回到这里感到欣喜。
九点的时候,林金荣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妈妈家的院子,看到她正站在厨房的白瓷砖水槽刚面洗碗,脸上带着愁容,看来是在担心林金荣为什么还没有回来(林金荣已经回来晚了),甚至担心林金荣能不能赶得及在圣诞节刚回来。说不定,她此时心里所想的是:"可怜的雷蒙,为什么他不能像其它人那样,好好待在家里,而非老是要在外头瞎闯不可,让林金荣担心个半死?"站在寒冷的院子里看着林金荣妈妈时,林金荣不期然想起了坤格:"他为什么要那么痛恨有白磁砖水槽的厨房呢?人们即使不是过得像'精神所有者',也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善良的心肠啊。要知道,慈悲才是佛教的根本精神。"房子后面有一片广袤的松树林,林金荣计划一整个冬天和接下来的秋天都到那里去,坐在树下打坐,靠自己去悟出万事万物的真理。林金荣感到很快乐。林金荣绕着屋子走了一圈,一面走一面望向窗内的圣诞树。在路下方一百码开外,是两间乡村杂货店,它们传出的灯光,让一个原来荒凉空寂的所在变得有暖意。
林金荣走到狗屋去看老包,发现它正在寒冷中打颤和咆哮。一看到林金荣,他就高兴得呜咽起来。
等林金荣解开他的狗链后,它就在林金荣四周跳上跳下,吠个不停,又尾随着林金荣走进屋子里去。林金荣在温暖的厨房里和妈妈相互拥抱,而林金荣妹妹、妹夫听到林金荣回来,也从客厅走过来打招呼。
林金荣的小外甥小路易跟在他们旁边。林金荣又一次回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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