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杨吉之别全书90%-《大清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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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王鼎与陶澍议定章程之后,随着新行盐法的推广,两淮的私盐问题,果然在两年之内,便即大有起色。

    眼看道光十一年已经进入尾声,道光也终于从各种御史弹劾奏疏之中,发现了李鸿宾的种种劣迹。

    “你们看看吧,十三行前两年补任的行商容阿华,这才当了两年行商,竟有欠款数万,畏罪潜逃之事。而且广东那边也来了新的折子,说这容阿华之所以当上行商,是因为他本是英吉利商人雇用的小厮,洋人为了在十三行获利,将他伪作富有身家之人,行贿了李鸿宾之后,李鸿宾就给了他行商之位,这般下贱之辈,竟然也能做得行商,简直是我大清的耻辱!”道光看着奏折,也是越看越怒,当即向几名军机大臣斥道:“李鸿宾,这是我大清的封疆大吏啊,现在呢,在洋人那里,他就是个笑话,把脸都丢到洋人那边了!更有甚者,这些奏疏还说,李鸿宾所谓巡洋船只,大多同那些私贩鸦片之人合谋走私,所谓严防鸦片入口章程,不过一纸空文。更有甚者,绿营之中,如今已经有不少官兵,开始吸食鸦片了!这么无耻的两广总督,再让他留任广州,那还有天理吗?现在你们就去拟旨,将李鸿宾协办大学士、两广总督、所赐花翎一并褫夺,等着禧恩到了广州,审讯过他之后,便即议罪!”

    “皇上,如今这些弹劾之语,只是御史之言,李鸿宾尚未受审,现在就褫夺他一切官职恩赐,会不会太早了些啊?”曹振镛看着几份弹劾奏章,却谨慎了起来,向道光请示道。

    “不,已经够了。且不说这些弹劾内容是否属实,就他征讨赵金龙,却在连州大败而归这一件事,他就不配再做这个两广总督!”道光想到连州之役已成僵局,更是气愤异常,道:“无论如何,这些指控就在这里,他战败之事也是不容置疑,那就先罢了他一切官职,让他暂留广州等待审讯,之后你等再按禧恩上奏,为他严加定罪!两广总督之位,就让湖广总督卢坤接任吧。”

    而说到这里,道光也突然回想起了更多旧事。

    “朕明白了,当年朕之所以重用他李鸿宾,就是因为张格尔作乱之际,李鸿宾向朕上言,说愿意从两广藩库出三十万两现银助军,后来河工缺钱,又是他主动议捐。朕以为是他督粤有方,府库充实,可当时他刚刚接任两广总督,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让藩库多出那么多现银?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李鸿宾来广州之前,广州的藩库就是充实之状!那自然是……先前两广总督阮元之功了。这次阮元也算尽心,主动向朕举荐了曾胜带兵,听说曾胜在前线,也确是打了几个胜仗,可见阮元治边用人,才是真正的实心任事啊?朕如今想着,阮元资历、勋绩亦皆足够,李鸿宾的协办大学士,他是没资格再当下去了,那就让阮元补任协办大学士,你等意下如何?”

    “皇上圣明。”至少这一次道光的判断,尚属符合事实,四名军机大臣自然也没有异议。

    很快,广州方面对李鸿宾的审讯便即结束,因李鸿宾家产不足论死之数,道光最后还是对他从轻发落,将李鸿宾遣戍乌鲁木齐。三年之后,李鸿宾方才被释还,道光也仅以编修之职令其归家,再未使之就任实职。

    而道光十二年,六十九岁的阮元终于加封协办大学士,成为新一任宰相。自此,阮元便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号:仪征相国。

    只是,阮元拜任协办大学士之事,杨吉却没有能够亲眼见到。

    这一日,已经重病数月的杨吉,却突然精神了许多,并且告诉阮元,自己想要到新修成的碧鸡台看一看。阮元自也清楚杨吉之状,多半便是回光返照,心中虽是难过,可这或许也是杨吉最后的心愿,便即答应了他,将他带到了西院新修好的碧鸡台之上。

    这一日昆明的天空,却是异常绚丽,天幕之上,彩云缭绕,竟是分了五色,各种颜色的云朵在日光照耀之下,华彩夺目。杨吉见了,心中也自是欢喜,不觉向阮元笑道:“伯元,你看,今日这天空真美啊?我活了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彩云,能临终之际得见这般美景,值了,我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杨吉,你说什么呢?你可要好好活下去啊?你怎么能够……能够轻言生死呢?”阮元虽然知道杨吉之言乃是事实,可是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自己却迟迟不愿相信。

    “伯元,我这辈子过得还不错,你看我活到了今年,就算是七十五了,你说恩公和小恩公,也都没活到这般年纪,尤其是彩妹妹当年,那才多大啊?说实话,那时候我第一次知道,一个陪着你我生活了那许多年的家人走了,是多伤心的事情,我……我也想到过死是什么样子。所以你看,这一转眼我多活了四十年,我觉得够了啊?只可惜,马上就是你的六十九岁生日,这个生日,要连累你难过了。”杨吉也不觉露出一丝浅笑,向阮元道:“你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咱们才多大啊?那时候我刚从寨子里走出来,你呢,你连秀才都不是,那时候咱们哪里想到过,竟然你成了督抚,走过了半个中原,我也陪着你做了……做了这么多事呢?”

    “哈哈,是啊,你当时说我没出息,那我能听你的话吗?从那天起,我就暗自立志,一定要做个有出息的人给你看看。这样说来,我能督抚九省,快三十年了,这还是你的功劳呢。”阮元清楚劝慰杨吉亦是无用,索性不再想生死之事,只与他开起了玩笑。

    “伯元,我早就知道,其实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杨吉也不觉笑道:“只是你读书读得多,学会了遮掩,但你能遮住你的话,你遮不住你的心啊?你说,哪次我说的话,不是你想说,可你总是瞻前顾后,就是不肯说的?这样说来啊,要不是我在你身边,你定会凡事藏着掖着,伤了五脏六腑……嘿嘿,你要少多少年寿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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