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学海堂奠基(上)-《大清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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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班千片新芽绿,可是春前白傅家。

    这时的学海堂之内,也是群贤毕至,名士云集,各人前来学海堂,一是为了庆贺新学海堂正式落成,日后书院师生便可以迁居于此,二则是一同庆贺阮元六十二岁生日了。这时阮元桌案之前,也已经摆上了无数学海堂师生庆祝书院落成的贺文,另有不少平日诸生出众诗词文赋,也都列于其间。

    “你们的文作,我已经看过了,确实多有上乘文章,既然你等已有如此佳作,那我也自会是助你等将这些文章流传后世。这《学海堂集》,便由我先出经费,辑成初集,之后你们若是还有新作,自可再出续集。还有,即便是应答策问的文作,若是作的好的,咱们以后也一并辑录进入文集,如何?”阮元眼看学海堂诸生大多文采斐然,且已有不少生员能够以骈文作赋,自也是欣喜不已。

    “多谢总制盛恩,以后我学海堂诸生,自当日夜精进。只是……”这时阮元面前发言之人,乃是学海堂生员赵均,他学问过人,一直在学海堂备受尊重,又精于土木之学,阮元兴建学海堂,倒有一半房舍屋宇是赵均所设计。但这时赵均却向阮元问道:“总制先前为我学海堂所出策问,许多学生看了,都觉得有些难于下笔。尤其是这第三段,所言皆是西洋历法传来典故,这……很多学生也向我问过,说这相关图书,都找不到啊?”

    “是啊,这几段确是有些难为大家了。”林伯桐也在一旁念道:“‘今大小西洋之历法来至中国在于何时?所由何路?小西洋即今港脚等国,在今回疆之南,古天竺等处。元之回回历是否如明大西洋新法之由广东海舶而来?西法言依巴谷在汉武帝、周显王时,确否?元之回回法,明之大西洋新法如是古法,何以不来于唐九执法之前?九执法又自何来?且西洋又何以名借根方为东来法也?’总制,这些内容有不少不光是我们从未提及,我们也不清楚应该找什么样的图书,方能知道这其中之事啊?还请总制赐教。”

    “这些啊,说实话,我也不能尽数作答。但我出这些问题,本来也不强求你们一定要答对啊?”阮元也向各人说道:“这天文历法之事,若不能考其源流,便不能知其始末,只有知晓其中测算始末,方才可以看出如今大清历法,究竟有何不足。今日所行历法,本就是由国初汤若望等人参酌西洋历法,重新制定而成,换言之,我中土历法,其实当时是落了下风啊。所以只有了解新历源流,知西洋人测算历法始末,我们才能编定出更好的历法啊?我编修《畴人传》也是如此,首推元朝郭守敬,其下是前明徐光启,又以魏文魁、杨光先为更下,为何?魏杨诸人,徒知捍卫中土算学,却碍于学识不足,不能与西洋算学相抗,是以他们不如徐光启。徐光启之长,在于兼学西洋算学,有足够的学识基础,所以这算学一道,其根本在于学识。可徐光启虽有算学基础,却囿于西学,不能兼通中西,更进一步,这便是憾事了。那在我看来,郭守敬之长又在何处呢?郭守敬同样可以精通算学,有足够的学识作为根基,此后,郭守敬又能以自己充分的学识,开创全新的历法,以自己的算学之才引领当时算学发展,这才是我希望后世修习算学之人能做到的啊?若是有朝一日,我中土亦能有一精通数算之人,不仅学识深厚,而且发一言,决一语,皆能言而有据,成前人未成之功业,使西洋算家云集影从,成为天下算学的引路之人,那我这《畴人传》,方才是书尽其用了啊?若是有那一日,就算我已经不在人世,九泉之下,我自可以瞑目!”

    “当然了,我知道,或许大家对于天算之事,并非人人都有兴趣,这也在情理之中,我等读书,以经史为本,文赋为之羽翼,至于天算舆地之学,有志者为之即可。但即便如此,你们也要明白,先圣创立经典,乃是两千年之前,如今世事流转两千年而至于今日,难道我们再去读圣贤之书,就只去看那两千年前旧事,而对于这千年之流变,竟而不管不顾了吗?我想不是,相反,两千年来,两汉南北朝,唐宋金元明历代,乃至西洋历算之掌故,我等皆可取而用之,如此,方能更加彰显圣道!不说别的,我曾经为《曾子十篇》作注,便曾引用西洋‘地心本重’之语,论及其中天圆之事。若是你等学问不广,果然只沉浸于古籍之中,而不能于见闻上再有增益,那你等就算去为经典作注,考诸史典故,又怎么能够推陈出新,出于人上啊?你们务要记住,通经明史,乃是因经史之道,一以贯之,可你等实行实用,却是在今日之世啊。”

    “至于图书不足之事,我自然清楚,如今学海堂初创,即便我和粤东不少士绅,都已经为学海堂出捐图书,可相比于江南书籍繁盛,这里还需要下些工夫。你们也无需担忧,这不足的图书,我会尽量联系江南士人,为你等补足书目。到时候,或许今日的问题,你们也就能够回答了。各位多是两粤经生,或许在你们看来,江南才是人文鼎盛之地,你们不如他们。但我却认为,若是广东文风能因学海堂而兴盛,那假以时日,你们才学未必便在江南经生之下。不说别的,这些年朝廷殿试,嘉庆二十五年,状元是粤西陈继昌,道光三年,状元又是本省林召棠。这两粤之地,都已经有了两个状元了,你们还不够自信吗?”

    台下诸生眼见阮元对自己全无责难,反而倾力相助,以求今日之学人,可以推陈出新,列于前人之上。又言粤人未必便不如江南之人,一时也是激动不已,纷纷向阮元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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