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痛失柱石-《大清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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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妨,其实这阮元……或许也是朕考虑不周了。”嘉庆这样说,却也是因为这些时日,他回顾刘凤诰一案,多有不解之处。阮元与刘凤诰文才吏能,均是朝中一流,是以嘉庆虽然放逐刘凤诰、贬谪阮元,心中却一直想着重新重用二人,便也多次翻阅旧时案卷。翻看之中,嘉庆意外发现,最初弹劾刘凤诰的陆言,只说到了刘凤诰舞弊之事,对所谓连号,竟是全未提及。而刘凤诰案第一次出现连号字句,已是托津和卢荫溥办案之时。这样看来,阮元不知刘凤诰连号也在情理之中,甚至刘凤诰有无连号这般重罪,或许也要商榷。换言之,阮元绝非有意徇隐,只是一时失察,又是同窗旧友,强使阮元违背交情直言旧友之过,也有些对他过于苛刻。所以早在皇后言及孔璐华之时以前,嘉庆心中便早已有了尽快重新启用阮元的想法。

    “皇上,那阮元监修国史,可有怠慢之处啊?”皇后看嘉庆颜色少霁,便也旁敲侧击地问道。

    “不,阮元一直勤于修书之事,如此看来,是朕大材小用了。”到了这时,嘉庆也不愿再向皇后隐瞒,而是直言道:“不过,当年的刘凤诰一案,终究是刘凤诰自己认下了罪行,朕若是过早复任阮元,只怕其他大臣那里,也会以为朕赏罚不公啊。朕会给阮元机会,只是这些事,都急不得啊。”

    “皇上也是想,若是阮元能被皇上复任,那他之后任官,便是皇上恩德,如此他也能尽忠于朝廷之事吧?”皇后忽然补充道:“只是那阮元,妾听起来总是个正人君子,皇上这般动之以权术又是何必呢?妾以为那阮元无论如何复任,都会对皇上尽忠尽力啊?”

    “你想多了,朕……朕只是依法度行事罢了。”不过,嘉庆的真实想法如何,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至少这时的嘉庆,已经开始盘算起了下一步计划:

    “詹事吴方培,可以迁为内阁学士,詹事之位,就由少詹事王宗诚先补上,这样少詹事之职……皇阿玛当年超迁阮元,让他不过三年便位列京卿,其中第一步,也是少詹事啊。”

    看起来,阮元复任之事,也只剩下时间问题了。

    到了四月,京城渐渐春暖花开,也正是官宦人家出游的最佳时日。京中万柳堂,京郊西山,都是文人墨客汇聚吟咏之所,这时清王朝内无民变,外无边患,也正是达官贵人最为轻松的时候。而这一日,阮元也带着孔璐华到了西山观赏风景,只是闲游之余,阮元却也准备了不少祭品,来到西山的朱珪墓前,为老师献上迟来的祭拜。

    “老师,学生来晚了啊。”阮元回想着朱珪生前教诲,自己深陷困境之时,又是孔庆镕以朱珪遗书助自己脱困。自也不胜感慨,对着朱珪的墓碑道:“学生至今记得,当年学生初任巡抚,为政之事一窍不通,是老师亲授学生巡抚之道,学生两任巡抚八年,如今当年的两件要事,海寇业已清除,近二百万亏空,也已经补上了八成,而且学生在浙并无新亏。学问之上,老师从来告诉学生,汉宋之学,不可偏废,如今学生亲修国史,自是力主汉宋之平,不以一己之好恶,定列传之存废。学生知道自己天资驽钝,或许这些事学生做的也不好,但总是尽力去办了,老师,您也请安心吧。只是学生却没想到,老师过世三年,学生竟还要靠着老师相助,才能留在这京城啊。”

    “夫子,其实我们当时看到朱恩师书信,也都吃了一惊呢。”一旁跟随阮元过来的孔璐华也补充道:“恩师他老人家书信中可是写得清清楚楚,若是你在他去世之后,有品行不端之事,这封信就请衍圣公亲自毁去,也就是说,最后救了夫子的,还是夫子自己啊。”只是孔璐华说着说着,也想起了自己与朱珪那次相见,当时自己和阮元之间,虽已渐除嫌隙,却仍是有些不够相合之事,也是朱珪为自己夫妻开解,送了自己一个怀表,阮元的进食才得到稳定,一时感怀旧事,便也对朱珪的墓碑道:“朱恩师,您就放心吧,我和夫子成婚,现在已经十六年了,一切……都挺好的。夫子虽说有此一难,可是现下修书办事,也都勤勉,所以我想着,或许再过些时日,皇上就会原谅夫子了。恩师,夫子在浙江那八年啊,我虽是夫子身边人,却也要说一句实话,夫子做了许多有益百姓的善事呢,大家平日总是说学以致用,夫子虽然很少说这样的话,可他做得,在我看来,可是这大清国内的第一人了。”

    “老师,夫人这番话是过誉了。只是……”阮元终是饱读圣贤经典之人,对于“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之理,心中也是一向认同,在京城时间长了,却也渐渐开始想到,若是自己还能再任外省,对各省政事有所兴革,才是真正惠及天下之事。可如今自己这样的地位,似乎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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