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意外的援手-《大清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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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您从来都对我说,刘叔父才学在您之上,他加了太子少保,他比您早得进用,您都心甘情愿。至于阮叔父,他无论学问还是实干,您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可如今呢?您说刘叔父有意连号,阮叔父刻意为刘叔父徇隐,这……这还是您平日对孩儿说过的两位叔父吗?”这时与卢荫溥对话的,却是一位双十年华的妙龄女子,她是卢荫溥长女,名唤碧筠,小时候便被卢荫溥许配故城旧友贾氏之子贾汝愈为妻,不想贾汝愈尚未成年便即夭亡,卢荫溥曾想过让卢碧筠改嫁,可卢碧筠认为婚约大事,不能无信,竟而一直拒绝再嫁之事。就一直留在了卢家,而卢荫溥之子卢本才学平庸,反不如姐姐卢碧筠好学喜文,卢荫溥公务繁忙之余,便也将家中事务大半交由卢碧筠管理。卢碧筠素来视诚信高于富贵,这时眼看父亲自幼便在自己身旁称赞不已的阮元和刘凤诰相继蒙难,也不觉质疑起父亲所办之案来。
“碧筠,这人心从来易变,你刘叔父阮叔父,以前是正人君子,现在不择手段,这……这种人难道还少吗?”卢荫溥自然不愿向女儿透露全部真相,只好争辩道:“刘凤诰若是果然无事,怎么去年冬天,就在杭州引起了那么大的骚动?阮元从来明察,怎么就在刘凤诰这件事上,给皇上报了个本未得有实据?爹爹是平日一直在京城做官,所以爹爹做了什么,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可你刘阮两位叔父,尤其是阮元,他十余年做得都是外官,现在他人品心性如何,早就不能以旧事待之了。你……你怎么这样糊涂呢?”
“爹爹,那您说,刘叔父阮叔父这样做,他们图什么呢?”卢碧筠对于父亲之语,仍是不愿相信,道:“刘叔父阮叔父之前的事,孩儿也听您说过,刘叔父去年才放了浙江学政,本不该与那徐步鳌有多少联系,而且您不是也说了吗,刘叔父没有受贿,那刘叔父干冒着这般风险,去帮着徐步鳌连号,这有何必要呢?您说阮叔父有意徇隐,那阮叔父为官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清楚连号之事有多要紧?这件事孩儿看来,破绽尚有很多,爹爹怎么就这般草率的结案了呢?还是说,爹爹您本来……本来也没想要一个真相呢?”
“你放肆!”卢荫溥听到女儿质疑自己,也不禁大怒道:“爹爹办事从来勤勉谨慎,如何会去办一个错案出来?那刘凤诰连号之事,是他亲口承认,还能有假吗?这么大的事爆出来,阮元去年竟只上报并无实据,那阮元在想什么,你还不清楚吗?这一次,本就是刘凤诰自取其咎,怎么会是爹爹的不对呢?”
“爹爹,您觉得您这番话,孩儿会信吗?”卢碧筠看着父亲,面上尽是恳求之色,对卢荫溥劝道:“刘叔父认了罪,便是有罪,若是爹爹这样去想,那有朝一日,若是有人用刑杖夹棍,强逼着爹爹认罪,爹爹要怎么办啊?爹爹,这些年孩儿看得清楚,您和那托津走得越来越近,可那托津,是个行事狠辣,为人刻薄的酷吏,您还看不清楚吗?爹爹,孩儿觉得,刘叔父阮叔父固然不会全无过失,但也绝不至于铸成如此大错啊?还是说,爹爹是想,把刘叔父和阮叔父,当作……当作……”她本也想说卢荫溥是想把阮刘二人当成自己的垫脚石,可这样的话自己根本说不出口,只得一时僵在了当场,不敢再说一句话。卢荫溥看着女儿如此难过,想着当年早早许嫁之事,心中也不觉有些懊悔。
“碧筠,你这都想什么呢?”卢荫溥无奈之下,也只好安慰她道:“爹爹自从被托侍郎赏识之后,皇上也渐渐知道爹爹为人办事的情况了,所以这几年来,爹爹才能连连升迁啊?你若是觉得这样的日子不好,那当年我们被你叔祖逼着要房钱的日子,难道好了?托侍郎不是什么酷吏,对那些违法乱纪之人,严加惩处,这有什么过错?至于你刘叔父、阮叔父的事,爹爹……爹爹问心无愧,今日爹爹也有些累了,你……你也早些歇息去吧。”说着,卢荫溥也不觉摇了摇头,径自走回了内室。
“爹爹……”看着官爵之下,竟已逐渐变了本心的父亲,卢碧筠心中也是一阵酸涩,不愿再去看父亲的身影。
“姑娘,这……外面来了好多人,说是……是浙江阮巡抚的朋友,说希望见上老爷一面,向老爷求个情,您看……”这时,一名卢家老仆从门外走了进来,方才卢家父女的争执,老仆自然听了一大半去,是以这时看着卢碧筠,也不知后面的话该怎么说。
“我去见见他们吧,你现在告诉爹爹这些,爹爹肯定也不会出去的,阮叔父的事,我听爹爹说过很多,我相信阮叔父不是蒙蔽皇上之人。”卢碧筠自然清楚,这样的局面无论自己还是阮元旧友,其实都有些为难,可对访客避而不见,更不是卢家家风。好在自己平日在家打理家务,对外人来访也已熟悉,无奈之下,只好主动跟着老仆走了出去。翁方纲、汪庭珍等人本想着卢荫溥要么主动迎见诸人,要么直接下逐客令,不想跟着卢家仆人出来的竟是个妙龄少女,一时之间,也不觉有些诧异。
“各位叔伯兄长,小女是家中大人长女,家中大人眼下不便出门,怠慢之处,还请各位叔伯兄长见谅。”卢碧筠看着眼前这许多人,倒是没有失态之处。
“这……卢家侄女,老朽是内阁学士,也是浙江阮中丞的旧友,姓翁。”眼看卢家态度不明,翁方纲只好站了出来,率先对卢碧筠道:“阮中丞的事,方才我们也已经尽数告知这位仆从了,卢家侄女这次出来,应该是……是卢少卿他有了自己的主意了,不知卢少卿对于这件事,究竟是何说法啊?阮中丞毕竟和我等都是故交,这……就仅仅是一件失察之事,就要遣戍伊犁,也未免……未免有些过了啊?”
“遣戍伊犁?这……阮叔父的事有这样严重吗?”卢碧筠只知父亲给刘凤诰定了连号之罪,而阮元多半也要承担包庇责任,但遣戍伊犁,几乎已是减死一等的罪名,听到这里,卢碧筠自也有些惊讶。
“是啊,我等也是听了香东侍郎之言,方知伯元已被议了遣戍啊?”汪庭珍也主动站出,对卢碧筠拜道:“香东侍郎素来受皇上信任,这一节他绝不会听错的,可是伯元他……他身体如何,我与他同学多年,最是清楚,若果真是遣戍,只怕伯元在新疆熬不了多少时日,便会……唉,其实我等也知道,金门的案子,就是卢少卿办的,或许他……他是不会为伯元说情了。我等本是想去找衍圣公,可如今衍圣公年少,我等都不认识,这……这实在没了办法,才不得不叨扰侄女了。卢侄女,你说家中大人不愿出门,其实我们也清楚了,这件事……”汪庭珍与卢荫溥毕竟相识二十年,对卢荫溥为人办事,还是颇有了解,这时看卢碧筠出门见客,又不言入宅之事,已经想到卢荫溥或许根本不愿帮忙,无奈之下,也将自己一行求助始末说了出来。
可不想说到“衍圣公”三字,卢碧筠却也是眼前一亮,当即对汪庭珍回拜道:“这位叔父,您方才……方才是在说衍圣公吗?侄女冒昧,想问叔父一句,若是此事能由衍圣公出面,又当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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