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春日射箭大会-《大清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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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元。”阮承信忽道:“你小的时候,爹爹教你的,可不只有读书学行啊,这习武之事,爹爹记得,当年可要比读书之事更加上心。你文学一道,爹爹倒是不担心,可若不能时常照顾武事,只怕你这身子,日后疏于锻炼了,要生病的。”

    “爹爹多心了,这武事孩儿也记得呢。在山东的时候,孩儿平日还经常出去骑马呢,爹爹忘了?”

    “那是山东,这浙江可就没有你骑马的地方了。不如这样,你看那边竹林子里,倒是有一块空地,不如这样,再过半个月,等你把杭州府的督学之事做完了,爹爹再和你比一次箭,如何?”

    看着父亲盛情相邀,阮元自然也无法拒绝,笑道:“既是爹爹心愿,孩儿照办便是。只是这里只咱父子两个,相互比试,也未免有些乏味不是?”

    “伯元,你若是疏于武艺了,就乖乖承认,可不要拿这些来推脱。怎么,你幕中诸人,竟是一个会射箭的都没有?这浙江文士,也都拉不开弓,习不得箭不成?”阮承信笑道。

    阮元听着父亲谈笑,却也忽然想到,自己来浙江做学政,其实和山东一样,应当联系、交往的士人,自然都不能少。父亲说是要和自己比箭,其实也是希望自己借此良机,寻得杭嘉湖一带的名士前来共事。既然如此,这箭术之会,自然是要悉心准备一番了。

    就在此时,园子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渐行渐近,阮元目力一向不错,待那人走近得数步时,便已看出那人是焦循。看焦循面色时,只觉他脚步匆匆、喜形于色,也不知有何好事,只好暂时离开父亲,走了过去,正好在影桥正中迎上了他,问道:“里堂,看你样子,今日是有喜事吗?怎么你这高兴的,平日要走三步的路,今日两步就走过来了?”

    焦循笑道:“伯元,今日自然是大喜之日了,有一位故人,想着你也有十多年没见了吧?快快过来,见到他老人家,准保你今日高兴!”说着也拉了阮元,快步走了回去,待到严翼堂之畔,只见眼前一个人影,似曾相识,再走得近些,阮元也不禁大喜道:“胡先生!”

    原来阮焦二人眼前这人,正是阮元少年时的第一位外家恩师胡廷森。他十余年前与阮元相别,此后除了书信言及入京会试之事,便再未能相见。十余年间,萨载早已故去,胡廷森也已经七十有余,便在家闲居,阮元上次回扬州,也因时间短促,未能一见。却不想他竟然主动南下,到了杭州来看阮元。

    胡廷森看着阮元,也不禁老泪纵横,道:“伯元,老夫还记得,就是十年之前,你给我写信问我入京赶考之事。当时我想着既然江总商愿意出资,解了你衣食住宅之忧,那便入京一试,又有何妨?哈哈,没想到啊,你这一去,才十年,竟已是二品命官了……老师授业一生,原想着你虽是学生里最聪明的,这官场沉浮不易,前途倒也没那么重要,只要你学有所成,老师也就满意了。可你眼下成就如此,真是……老师真是不知该说什么了……”说着说着,想起二十年前,江府授业的种种过往,胡廷森竟也开始更咽起来。

    阮元也连忙走上前来,扶住了胡廷森,笑道:“老师,学生确实幸运,太上皇帝在位之时,屡加恩赏,才有了学生今日。但学生也想着呢,若是学业有成,自然不会忘了老师的。老师年纪大了,也该学生回报您了,这严翼堂之侧,尚有些客舍,便是为学政署的幕宾而设。老师若不嫌弃,就在学生这里住上几日,也让学生尽弟子之仪,如何?”阮元这一番盛情相邀,胡廷森又怎能不满意?连忙俯身答谢,阮元自然也不会让老师如此谦敬,立刻扶起了胡廷森,抚着老师进了严翼堂,寻了个位置坐下。

    焦循看着二人师生和乐,想着自己也曾受胡廷森授业,当年在江府之时,还曾经因为是外姓,被江家子弟敌视欺辱,当时胡廷森为了他二人,不惜以律法训诫江府子弟,最后眼看二人不愿留下,自己也离开了江家。可不想二十年过来,江府竟然日渐败落,而阮元则平步青云,身居二品,反倒是江家要对阮元毕恭毕敬了。一时眼眶也渐渐湿润,想着说几句安慰恩师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忽然想到,阮元还有一事,未能及时告知胡廷森,便强忍住了泪水,笑道:“老师,伯元他除了升官阁学,做到这浙江学政,近日来却还有一件要事呢。老师这来得也正是时候,大概过得月余,这件事便要成了!伯元,快些和老师说说,近日来有何大事要做?这样重要的日子,能让老师做个见证,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阮元想想,也笑道:“老师,你看里堂这家伙,还是二十年前那样,说话就说一半,等人猜谜呢!其实刚才我还在和爹爹商议此事,下个月天气转暖了,学生想寻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和这杭嘉湖一道的志同道合之士,一同比试一番射艺。到时候老师若是有空,可一定要过去看一眼才是!”

    “难……难道不是婚礼更重要吗?”焦循看着阮元完全答非所问,却不禁有些吃惊。

    不想胡廷森却欣喜异常,道:“伯元,你这话怎么不早说啊?你这要比试射艺,怎么能只让老夫过去看着呢?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老夫年轻的时候啊,这儒家六艺,可是尽数精通!尤其是这射艺,老夫可是下过一番苦功呢。伯元,老师精于射艺这件事,你居然之前一点不知道么?你这学生,实在太过愚蠢,该罚,该罚!里堂,你替老师想想,怎么罚他更好?”

    焦循只好解释道:“老师,不是这件事,我刚才想说的,是伯元成亲的事。”于是只好自己把阮元即将和孔府联姻的事情,说给了胡廷森听。这时阮元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和父亲的谈话,是在焦循找他之前所说,焦循自然不知,却是自己一直不愿意想成婚之事,竟把这件事一时忘了。

    胡廷森听了,自然喜形于色,道:“原来如此啊,伯元,衍圣公府这么好的姻缘,你想瞒着老师自己成亲不是?门都没有!你这杯喜酒,老夫喝定了!你看看你,这么大的事你不早说,射箭的事你倒是那么在乎?你是准备将来成了亲,就把夫人扔到一边不成?你说说,老师教你那《古诗十九首》,给你讲人情人性,你就是这般学的?”

    阮元想想,这事确实尴尬,自己怎么说,也不该一时忘了成婚之事,只好对胡廷森道:“老师,这性情之言,学生一直铭记于心,怎么能随便忘了呢?老师放心吧,这杯喜酒,学生给老师留着。日后新娘子过了门,学生也一定好好待她。”

    “哼哼,谅你也不敢欺负你那新娘子。你也不想想,人家是衍圣公府千金,衍圣公府是什么地方?你惹得起吗?再说你都是学政了,这天下人可都看着你呢,你要是对衍圣公的亲姐姐有不敬之语,哈哈,你就等着声名扫地吧!”

    胡廷森当然知道阮元心性,只不过与阮元略开个玩笑,只是阮元心中,却心绪万千,一时不知是怎么回事。

    和衍圣公府结亲,可不只是行礼成婚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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