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恶性循环-《定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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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致仕,你落井下石。可人在官场,谁都早晚有致仕的那一天。谁都不希望自己对别人做的同样事情,最终落到自己身上。尤其是官职做到越高,一般名下产业也就越多。所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没有人会去触碰这个忌讳。这样一来,仅有的那点商税也很难收上来。
比如,眼下那位中枢门下平章事的相爷,家里面就是江南的有名大丝绸商户。家里不仅在嘉兴、平江、镇江三府,有三十多万亩的桑园、茶园,以及上好的水田,号称江南东路最大的地主。而且不算土地,家里面只是丝绸织机,就足足上万台。
他们家的丝绸,虽说不敢与桂林郡王府争夺市场,可在江北却是大有市场。当初于明远在黄河上,扣留的商船队中贩运丝绸的船只,至少有三成以上是他家名下的。而那些打着他名义的商船队,便是那位世家子弟出身的虎牢关同知,也不敢上前去收本应该收取的常例。
这种人哪怕是朝廷都真正的揭不开锅了,估计也不会上书去收商税的。别说朝廷开征商税,就是朝廷要将他们多余的土地征收钱粮。这些大商户、大地主出身的官员,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朝廷没钱是朝廷的事,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反正他们谁也不指望俸禄过日子。
但若是有人要动他家族的钱袋子,你看他们会不会跳出来反对?眼下朝廷岁入紧张,节源开流是必须的。但这个开流,要分怎么去开流。朝廷想要加赋,也只能去加那些普通百姓的税。想要向包括他们这样家庭征税,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由雪后赈灾一事引起,黄琼想到了很多。这只是一场京城的小灾,京兆府都拿不出钱粮来赈灾。这其中除了部分官员不作为之外,恐怕京兆府也是实在拿不出太多的钱粮来。窥一斑而见全貌,作为天下首善之地,几乎积累了天下近半财富的京兆府都如此。
下面的其他州县,又该会如何?这还是小小的雪灾,只要等雪融了便好。而且这场雪虽说对城里面的贫苦之家,无疑是一场灾难。可对于广大农民来说,还算是一件好事。常言道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炊饼睡。但一场雪灾都无力救济,若是遇到大灾又该如何?
都不用往远了说,就是今年陇右、陕西二路的大旱,明年再持续一年又该如何?黄琼知道,旱灾与水灾不同,旱灾很容易是持续性的。少则两年,多则甚至到三年。而且旱灾之后,还极其容易发生蝗灾。今年陇右的大旱是第一年,其实也是最好过的一年。
因为至少百姓手中,或多或少还有一些去年囤积的粮食。灾区的粮食缺口,未必就真的有那么大。但一旦旱灾持续下去,明后两年其实才是最难熬的。若是朝廷赈灾不及时,那才是真正灾难性的。可今年面对着缺口并不大的钱粮,筹措都如此困难。
甚至逼到皇帝,去宗室那里打秋风的地步。这要是到了明年,如果灾情持续下去。面对会更加庞大的粮食缺口,恐怕到时候会加难以筹措。别看今年的秋税已经入京,江南、河北、山东诸路是大收之年,但那些粮食更多的都掌握在宗室、大户、士绅的手中。
实际上,朝廷每年可以征收的钱粮都是有数的。而随着土地兼并的日益剧烈,落入朝廷每年的进项是越来越少。剔除需要必须保证的军饷、黄、淮二河的河工钱,以及文武官员的俸禄等开支,又能有多少结余来赈灾?
就算黄河上游的陇右大旱,明年的桃花汛未必有那么大。可谁又敢在这上面节省?在河工上省钱,不出事则罢,一旦出了事,那是真的要掉脑袋的。更何况,你不把河工钱备足,那些管理河工的官员,又岂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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