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谁是伤者家属，赶紧去交个费。”
时小悦一连甩了好几下酸痛的手臂，久不锻炼，她连抱一个四岁的孩子都觉得吃力，听医生这么一说当场就愣住了。
据她所知，小军的父亲因为前年开车撞死了人而被判无期徒刑。她的母亲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老家的房子，发现还是不够赔偿后在某天以“买菜”为由出门，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
就是这样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相依为命的两个人都已经躺在这里，哪儿还有什么家属可以站出来交费？
陪同时小悦一起前来的还有一男一女，男的是位路过的好心人，刚才就是他开车帮忙把小军他们送过来的；另外一位是跟时小悦和小军奶奶都认识的“黄姐”，她的服装店就开在街口附近。
男路人看了看时小悦，又看了看黄姐，显然是在等她们说话。
“我们都是他们的街坊邻居。”
黄姐指了指手术室的方向，心里异常纠结，她知道小军的奶奶每天辛辛苦苦卖水果挣钱，不仅要负责两个人的日常开支，每个月还要还一千块钱的债，如果自己现在帮忙垫付手术费，这笔钱能不能拿回来，或者说什么时候可以拿回来还远是个未知数。
“多——多少钱？”她问得结巴而小声。
医生已经看出大概的情况，在赶往手术室之前扭头叫过来一名护士，提醒她要陪着这几个人一起去交费。
面对“两万”这个不小的数字，黄姐倒吸了一口凉气，很快又尴尬地搓搓手，“我没带钱。”她说的是事实，身上穿着睡衣，脚上汲着拖鞋的她原本就是出来散步的。
时小悦暑假的时候挣了一些钱，但她刚刚跟房东续了一年的租，卡里还剩三千多，现金只有不到两百块。
男路人见她们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脸突然涨得通红，从裤兜里掏出钱包，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我这里只有一千块，卡里还有六千左右。”
三千加一千再加六千，只够交一半而已！
这种情况想必护士已经见多了，因此，她只是把头偏向一侧不看任何人，其实心里充满了不忍。
空气里陷入了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楚的寂静，再次抬起头是因为听到有人惊呼：“呀！你嘴巴怎么流血了？”
腥咸的液体涌入咽喉，时小悦这才感觉到痛，抬手飞快地抹了一把，果然满手掌的血。
“没事！”
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对黄姐和那位男路人说：“麻烦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回去取钱。”
也许是为她咬破嘴唇的决心所震撼，又或者被她明明差点儿就想要哭出来，却偏偏又逞强到转过身去才肯抬手擦眼泪的举止打动，总之，在她走远之前，那位男路人大步流星地追上来，“我开车送你吧！”
时小悦的视线越过对方的肩头落在护士和黄姐身上，看到她们一脸担忧后干脆就把手中的钱包往来人手中一塞，“不用了，”她以近乎恳求的姿态微微鞠了一个躬，“钱包你先帮我拿着，我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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