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想哭的冲动-《别,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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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你真的要送小梦到考场?”虽说陈以墨是个毫无架子的主子,但这样的盛情还是让刘管家感到不安。

    “爹地,你要送我?”陈梦伊从位子上跳下来,背起书包,好奇的睁着一双大眼睛。

    “是啊!”陈以墨跟着陈梦伊起身。

    “不用了啦,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陈梦伊本来看起来是兴奋的,可是她的兴奋才持续不到几秒钟,就变得有点儿为难似的。

    “没关系,我今天公司没事,可以晚点去。”陈以墨固执的说。

    陈梦伊突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穿著白袜的脚,踌躇的说:”何文奇他爸爸说会来接我。”

    “喔”陈以墨往后退了几步,坐回餐桌边,看着桌上还冒着气的小米粥,平静的说:”那很好啊我就不用跑这一趟了。”

    “是啊,这样最好,否则麻烦少爷,我们才真是过意不去。”刘管家在一旁欢天喜地的接口。

    才说完,门铃就响了起来。

    “啊,一定是何文奇他们来了,小梦快点,别让人家久等了。”刘管家边说边率先往门外走去。

    “那爹地,我走了。”陈梦伊对着在喝着粥的陈以墨说道。

    “嗯好好加油。”陈以墨放下碗,对她展开一抹鼓励的微笑。

    “嗯!”陈梦伊点点头。

    突然之间,她有种想哭的冲动,好象没能让陈以墨送她上考场,是会伤害他的,真是种奇怪的感觉。

    “准考证和铅笔都带了吧?”

    “带了。”

    “头还痛不痛?”

    “不痛。”

    “那快去吧。”

    “嗯。”

    陈梦伊点点头,背着书包,即将离开厨房。

    她又突然回过头,看见陈以墨并没有在喝粥,好象在发呆,大大的背影看起来好象很寂寞似的。

    “爹地”陈梦伊忍不住叫了一声。

    “什么”陈以墨转过头来,”你还没走啊快去,不然要迟到了。”

    他柔声的斥责并没有发生效力。

    陈梦伊奔回厨房,站在陈以墨的面前,拉着他的大手,灿烂的笑说:”爹地,我昨天作了一个梦,梦见我的大肚鱼死掉了,我一直哭、一直哭早上醒来,却发现大肚鱼竟然起死回生,在鱼缸里游来游去”

    “这么厉害啊大概是有魔法师来帮忙啰。”陈以墨故作惊讶状。原来她把那些伤心的事都当成梦了,那么那些模糊的呓语也是一场梦啰?

    “是啊”陈梦伊孩子气的摇摇他的手,笑咪咪地说:”那个魔法师跟爹地好象喔”

    “胡说,爹地可是普通人,怎么会是魔法师呢。”陈以墨也跟她胡诌起来。

    “是真的,我梦见那个像爹地的魔法师一直握着我的手,好温柔、好温柔的,魔法师还说会保护找,我想这么好的魔法师一定也会保护我的大肚鱼,所以我就安心睡着了,结果早上醒来,我的大肚鱼真的活过来了,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只要小梦高兴就好。”陈以墨回握她的手。

    “所以为了报答好心的魔法师,我今天一定会好好考试。”陈梦伊充满信心的说。

    “不要太紧张,尽力就好。”陈以墨鼓励她。

    “我会的。”陈梦伊最后一次握紧陈以墨的手,最后一次握紧他大手里熟悉的温暖,然后恋恋不舍的放开。

    “快去吧,不然管家管家就要冲进来抓人了。”

    “再见。”

    陈梦伊挥着小手,很快的跑开了。

    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陈以墨久久不能思考。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陈梦伊早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铁打似的陈以墨竟然也病了。

    许是一夜未眠,加上为了捞大肚鱼而跌成个落汤鸡,更别提他又拖拖拉拉了半天才换下一身湿衣服。还有,应该消毒包扎的伤口他却任意搁置,这一切的一切加起来,终于也让他尝到头痛欲裂、四肢无力的滋味。

    在公司强撑着开完会,陈以墨决定回家好好睡一觉。

    刘管家却趁着他睡得天昏地暗之际,把徐医生找来。

    “陈少爷的伤口发炎,头也烧得厉害。我先帮陈少爷打个退烧针,这样会好过一点。”

    “拜托,可不可以不要打针?”陈以墨撑着重如千斤的头,虚弱的呻吟。

    “原来陈少爷也有弱点?”徐医生毫不留情的把针头插进陈以墨强健的手臂。

    “呜可恶!”陈以墨低咒一声。

    “徐医生我们少爷他没事吧?”刘管家站在一旁担心的问。

    到陈家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少爷生病。

    该不是被小梦傅染了?早知道就不该让少爷彻夜不眠的照顾小梦。刘管家愈想愈不安。

    “刘管家,你别哭丧着脸,我好得很,睡一觉就没事了,谁要你把徐医生找到家里来”陈以墨还在逞强。

    “幸好刘管家把我找了来,否则陈少爷腿上这伤口再不处理,会更严重的”医生在一旁吐槽。

    “我就说少爷受伤了,他还不承认”刘管家又急又气,忍不住把陈以墨当个孩子来数落,”也不知道少爷一大早上哪儿去了,回来的时候搞得浑身湿透的,连裤子都破了”

    “刘管家!”陈以墨觉得丢脸极了。刘管家竟然将他的狼狈样说给医生听。

    “好好好,我不说了”刘管家想想自己杵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转个身往门口走去,”我去让女佣给少爷做点营养的,好好补一下。”

    刘管家关上房门离开,陈以墨的尴尬却仍然没有消褪,因为医生还睁着炯炯的目光盯着他看。

    “好了,我没事了,徐医生可以回去了吧?”陈以墨倒回床上,像个赌气的孩子。

    “陈少爷该不是抓鱼去了吧?”徐医生边收东西边说。

    什么?!这家伙是医生还是侦探?陈以墨的脸红了。

    “抓什么鱼啊?”陈以墨死鸭子嘴硬。

    “当然是大肚鱼啰!”年近半百的徐医生悠悠哉哉地说。

    什么?!他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徐医生,你该不会也病了吧?”陈以墨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要他这么一个大男人承认一早去捞大肚鱼,还跌破了腿、惨兮兮的,这种事他打死也不会承认。

    医生对陈以墨笑笑,和颜悦色的说:”昨天那个小女孩不止叫着你的名字,也一直叫着大肚鱼呢。”

    原来这医生根本什么都听见了。陈以墨这会儿倒是不吭声了。

    既然哑口无言,只好闭眼假寐,也不管徐医生是不是还在这里,也不管这样是不是太无礼了点。他现在是病人,顾不得这么多了!

    “陈少爷好好休息吧,我走了。”医生走到门边,打开房门,正经的说:”河边青苔多,容易打滑,陈少爷下次要当心点。”

    什么嘛?装睡中的陈以墨又羞又气,一张脸又涨又红。

    原来医生不但能医人身体上的病痛,连人心里的毛病也能一并看穿。

    “爹地,你怎么了?”

    陈梦伊敲了半天的门,却迟迟听不见陈以墨的响应,她迟疑了一下,忍不住推开门,走了进去。

    床上的陈以墨仍在昏睡着,凌乱的黑发软化了他过于刚硬的脸部线条,降低了他强悍的男人味,让他像个孩子似的。

    陈梦伊站在床边,悄悄地看着他,不再作声。

    “唔”沉睡中的陈以墨呻吟了一声,随后慢慢地睁开眼睛。

    “爹地”陈梦伊凑上小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陈以墨。

    “啊小梦回来啦?”陈以墨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爷爷说爹地病了?”陈梦伊问道。

    “没有,是今天公司没事,所以我早回来了。”陈以墨往里面缩了一点,他觉得陈梦伊的脸好象靠得他太近了。

    陈梦伊转动着灵活的黑眼珠,一脸不相信他的模样。”爷爷说爹地发烧了。”她把小手探上他的额头。

    “没有,我已经好多了”她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按在他的额上,却让他的体温急速升高。

    “才怪,爹地,你的脸好烫啊”陈梦伊被他高烫的体温吓着了。

    “没有我真的没事,医生已经给我打过针了。”陈以墨握住她停在他额上的小手,想把她的手移开,可是他一握住她冰冰凉凉的小手,好象就松不开似的。

    陈梦伊见他紧紧地握着她的小手,她索性把另一只小手也凑上前,用两只小手合围住他的大手,小小的脸上净是掩不住的担忧,”爹地爷爷说你是因为整夜照顾我,所以才生病的吗?”

    “傻丫头,没这回事,是爹地自己没用。”陈以墨终于放开她的手。

    陈梦伊咬着唇,静静地坐在床沿,看着陈以墨略显狼狈的脸,若有所思似的。

    “小梦,别在这里发呆,快出去,你明天还要考试,千万不能再感冒了。”陈以墨催着她。

    陈梦伊却不听他的话,反而任性的跳上床,盘腿坐在他的身边,面向着他问道:”爹地我的大肚鱼死了,对不对?”

    她嫣红的小脸是如此的迫近着他,从不因异性贴近而心跳失速的陈以墨突然觉得他整个呼吸的节奏都乱掉了。她只是个小女孩啊,是一场高烧烧得他的自制力也变弱了吗?他无助得几乎没有能力再去抗拒这张小脸,他被自己日积月累的渴望箝制住了,伸出大掌,他忍不住摸摸她的脸,摸了又摸、细腻而温柔的、像爱抚着最心爱的人,用他从来不曾对待女人的方式,去爱抚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

    陈梦伊捉住他的大手,主动把小脸贴在他粗糙的大掌里,循着他的爱抚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好大、好大声,郎使在体育课上跑完百米冲刺,她的心也不曾这样狂跳过,如果她的心就这样跳出来的话,会不会有人接住她的心呢?接住她的心的又会是谁呢?

    沉默了一会儿,陈梦伊又问,”是爹地替我捉了新的大肚鱼,对不对?”

    十五岁甜蜜的声音竟有了彷佛小女人般沙哑的性感。

    她的声音敲醒了昏昏沉沉的陈以墨,他猛然抽回手,狼狈的说:”只是几条鱼而已”天啊!他对她做了什么,他究竟是着了什么魔,他到底在干什么?

    “谢谢你、谢谢你全世界最了解我的就是爹地了!”陈梦伊感动的说。

    昨天的梦其实不是梦,那令人安心的气味、温暖、轻抚,都是他给的,所有的爹地都是这样的吗?是吗?还是他对她真的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听完她的话,陈以墨轻轻地拉了拉被子,把一半的脸都埋进被高里,半天才说:”去休息吧小梦,明天遗要考试呢。”说完,他轻轻地合上了眼。

    他是了解她,却愈来愈不了解自己,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凄凄惨惨的模样,不懂自己心底强烈的压抑、痛苦的情绪为什么日复一日的煎熬着他、试炼着他

    “爹地让小梦也替你做些什么,好不好?”陈梦伊下了床,软言软语的问。

    “不用了我说过只是几条鱼嘛”陈以墨说道。

    “不行我一定要替爹地做些什么”陈梦伊满脸固执。

    “那”陈以墨想了想,柔声说道:”爹地希望小梦能够顺顺利利地考上好高中不要辜负何文奇对小梦的一片心意。”

    陈梦伊呆了呆,两行清泪毫无预警的滑落脸颊,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心头就是一阵莫名的酸。

    她抬手抹了抹泪,用正常的声音对着仍然把脸窝在被窝里的陈以墨说:”我会努力做到的”说完,她无声无息的凑近陈以墨,微微地拉开他捂在脸上的被子,轻轻地弯下腰,吻了他的额头。

    陈以墨傻傻地看着她压下脸,将那双甜如蜜的红唇印在他的额上,他觉得自己的体温似乎更高了,烧得他整个人昏昏沉沉,意识模模糊糊的,他觉得自己浑身像被烈火烧炙着,他这一生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无助的时刻混乱、渴望、但是无助

    陈梦伊慢慢地直起腰,离开陈以墨发着高烫的额头,然后美丽的小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浅浅的、忧伤的、成熟的笑,她起誓似的说:”爹地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加油,我不会辜负何文奇的。”

    “那很好。”陈以墨干哑的说。

    火焰般的体温消降了,寒意开始入侵,陈以墨觉得冷了。

    “我去看管家管家的稀饭熬好了吗”陈梦伊可爱的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陈以墨摸摸额头,他的心好象被开了一个洞,洞里有着关于陈梦伊的一切,欢笑的她、生气的她、哭泣的她、忧郁的她、无人可以取代的她、见着就要让人打从心底欢喜的她那么多的她,藏也藏不住、埋也埋不了的她、日渐在他心中发芽成长茁壮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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