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孽与过-《陛下替我跪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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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知我大雍太祖定下这《大雍律》是为了什么?」

    比起胡须黑亮却越发衬得五官平平的郭昱,杜非秦的长相可以称得上俊俏,他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上官已经被陛下质问得无地自容,工工整整地跪在地上,朗声说:「启禀陛下,太祖曾有言曰:‘民经世乱,欲度兵荒,务习女干猾,至难齐也。*,故立重典,务求礼法结合,明刑弼教。」….

    沈时晴点了点头:「明刑弼教,就是说以刑罚手段来教导百姓道理,朕说的可对?」

    「陛下所言,正是太祖之意。」

    「好,既然是道理,那太祖想要教给百姓的又是些什么样的道理呢?」

    杜非秦沉吟片刻,道:「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耻勇,为人之道,不过如此。」

    听了他的话

    ,李从渊等人纷纷看向他。

    这话当然没错,「仁义礼智信」乃是董仲舒提出的「五常」,却是在人伦之本,可是既然说了五常,为何不先说「三纲」,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若是说了夫为妻纲一句,也能为妻杀夫而重判一事辩上一辩。

    李从渊眉头轻蹙,他就在官场,自然能察觉到杜非秦并无帮自己上官解围之心。

    为了能献媚陛下,竟然在御前出卖上官,这样的小人,他也甚是不喜。

    这时,站在他身后的庄长辛俯身轻轻说道:「云山公,杜非秦有一亲姐嫁去了粤地大户,七年前突然暴毙,他升任大理寺之后几次想要重查,却未果。」

    堂堂大理寺少卿身后竟然有这么一桩案子?

    李从渊收回目光,又看向庄长辛。

    然后,他缓缓摇头。

    连这种事情都一清二楚,庄长辛到底分出了多少心思在政事上?怕不是只有九牛一毛吧?

    庄长辛与杜非秦一向交好,不然也不会将此事细节知道的如此详细,他本意是替自己的好友辩驳几句,省得好友被人当了媚上的小人,哪成想知道了消息的云山公却对着自己摇头,真是让他一头雾水。

    刑部尚书常盛宁一直瘫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个侍郎都吃了挂落就仿佛没看见一边,庄长辛说的话他自然也听见了,又看见了这二人在打机锋,他低下头怕让人听见自己的笑声,喉头一动,就一叠声地咳了起来。

    听见了常盛宁的咳声,沈时晴收回了落在杜非秦身上的目光。

    「朕看着这些卷宗,竟然已经连如何教化百姓都不知道了。」

    这话说得极重。

    一干大臣纷纷跪下,常盛宁也不咳了,挺着老腰就要跪,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了。

    能在这个时候扶住他的,也只有那天子至尊一个人了。

    常盛宁不敢抬头,一张老脸上写满了诚挚的悔恨之情:

    「陛下,臣、臣惶恐!」

    其余人等也大喊:「陛下,臣等有罪。」

    「常尚书,你今年七十有三,是朕夺情留用,不愿你早早退了。」

    常盛宁听了这话,眼皮子耷拉着不敢动。

    他虽然从科举之后就被分到刑部,从一个小小的推官一步步做到了刑部尚书,其实是个左右逢源的性子。

    为官四十余载历经三朝,明宗重用王湾王贵两个太监,王湾王贵的爪牙要是有事请托,他也给做了,后来先帝继位缉拿二王,他又混在审讯其党羽的行列之中,等到张玩势大,他也已经做到了按察使,张玩的手下犯了事,他也可以手上一松,反张玩的人惹上了刑狱,他也可以照顾。….

    后来他被调回燕京做了刑部侍郎,正是因为京中博弈,张玩的人上不去,反张玩的人也被压得无力动弹,两边都觉得他会做人,就把他拱了上来。

    等到陛下登基杀了张玩,原本的刑部尚书一并被治罪,陛下责令他清查张玩党羽,所有人都觉得是陛下年轻,有意放其党羽一马。

    常盛宁却知道陛下的真意。

    因为陛下给他送来了一样东西。

    一个泥人,常年跟在陛下身后只知道温声笑着同大臣们问好的一鸡太监捧着那个泥人,当着他的面,放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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