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叶辰的目光看去，林雪和柳娜的脸上也出现了一种难以接受的表情。柳娜虽然是龚永森的学生，但她没有真正见到过龚永森催眠罪犯的情况，更没有见过他催眠罪犯之后的情况。

    此时的汪孟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的目光柔和许多，如同一只被驯服了的野兽一般谦顺地坐在椅子上。叶辰见到的杀人魔鬼比在场的任何人见过的都多，他清晰的记得之前汪孟德眼中掩饰不住的嗜血。可经过龚永森的催眠，他眼中的嗜血和仇恨竟然消失不见了？

    林雪和柳娜虽然看不到叶辰所谓的嗜血和仇恨，但深谙心理学的她们也能看出汪孟德的情绪和神态有了明显的变化。

    龚永森回到了观察室，他惭愧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没能帮你问出你想知道的信息。”

    叶辰哪经得起龚永森的道歉？他马上向龚永森微微鞠躬，“您就别折煞我了，汪孟德是本来就不知道这些，又不是您没问出来。同时，请龚教授接受我最真诚的敬意，您刚才的催眠是在拯救他的内心对吗？”

    所有人都明白，汪孟德突然的变化一定和龚永森的催眠有关，但这毕竟涉及到了龚永森个人的学术甚至是秘密，一般人是不会直接问出来的。面对叶辰毫不避讳的问题以及林雪、柳娜满满求知欲的目光，龚永森满意地点点头，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要上课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

    “你们应该都有所了解，心理医生在治疗有心理疾病的患者时也会采取催眠的疗法。其实百分之九十九的连环杀人犯都是在心理上存在疾病的，我一直都在研究如何通过催眠来缓解杀人犯的心理病。”

    “诉说！”叶辰忍不住说出了这两个字，他们刚才看到的就是汪孟德单向的倾诉过程。

    “对！”龚永森赞许地看向叶辰，“很多连环杀手在起初受到心理伤害时都是选择沉默，而这种沉默只会加剧他们心中犯罪的欲望。如果在他们第一次受到伤害时就给他们的好友倾诉了他不幸的经历，虽然不能保证他绝对不会犯罪，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会大大降低他犯罪的几率。”

    “所以，”林雪点着头若有所思地说：“您通过催眠给他营造了一个非常安逸的倾诉环境，让他将埋藏在心中的怨恨通过诉说的形式发泄了出来。”林雪又疑惑地看向龚永森，“可这样就会有这么大的效果吗？现在的汪孟德可是给了我们一种他已经全部都放下的感觉啊！”

    龚永森透过单向镜看向那边坐着的汪孟德，“你以为一切都如同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吗？我起初给汪孟德设计的场景就是他第一次受到伤害时的场景，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我又改变到他母亲的墓碑前，他也依旧没有任何悔改之意；最后当我把场景设计成了他和他未婚妻的家，家中是他所有的雕刻品和那个女人的尸体，他终于才有了悔改的意思开始给我讲述他的过去。”

    “我们的责任是抓捕凶手，用法律制裁他的罪过。可我们也有责任去消除罪犯心中的黑暗，因为只有他的心灵，让他的犯罪欲烟消云散，我们才算是真正的打击了犯罪。”叶辰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说了这样一段朦朦胧胧的话，他忽然想起了赵嫣，那个被他拯救了心灵的女孩儿。

    叶辰长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个世界上的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双将人推进黑暗的双手，更可怕的是当一个人在黑暗和光明之间徘徊的时候，没有人能伸出手去拉他一把。如果再汪孟德受到伤害后能遇到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他一定不会走到这一步吧？”

    叶辰口中的“这一步”自然就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了。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不仅仅是因为没有如果，更是因为连他们都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拉汪孟德一把。

    不知不觉间，叶辰竟然把话题的高度抬到了人性上。龚永森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叶辰几眼，他叹息道：“可惜啊！这种催眠实现的前提太过苛刻，要不然真的可以用来治愈犯罪。”

    其实在场的人中，郭浩对这种人性的探索问题是最没有感觉的。他并非冷血，而是因为像他这样做了十几年的老刑侦见到了太多这种有着悲惨经历的凶手，如果每次都要感慨一番的话，那么他就真的不用工作了。

    “对了！”叶辰语调一转，正视着龚永森，“根据您的了解，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个人的催眠水平到达了您这种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