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的时候,就下起了雨,**点钟的时候,雨仍然没有停,反倒越来越大了,噼里啪啦地敲着玻璃窗,敲得急遽而混乱。魏军在窗前不耐烦地转着圈子,这天气令他的烦躁更加重了几层。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刘成宇那边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他有心打过电话去问问,可是,想想,刘成宇绝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他总是追问,似乎明摆着对对方不信任。可是,他心急如焚,简直坐立不宁了,时间过的飞快,还只剩了十几个小时,就这么干等着,没有任何作为对于他实在是一种折磨。他又点了支烟,凌乱地抽了两口,六子敲门进来说:“军哥,东西都准备好了,人都在外面等着了。”他望了一眼窗外,雨雾将外面的世界都模糊了,眼前的景物一片苍茫,他再抽了口烟,遂把烟头掐了,“算了,”他说:“你们别去了,我自己去。”“你自己去?这么多东西,又下雨,你怎么拿?我送你过去。”“你别去了,东西少拿点,我妈不会挑我。”六子听话地应了一声,“那我出去准备,我知道琳姨喜欢的那几样。” 到了八宝山,雨仍然没有停,因为这雨,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令人不胜寒瑟,白茫茫的雨霭雾气更像张大网遮着这一大片墓地。周围静悄悄的,杳无人迹。这里是一片被人遗忘的角落,除了清明节,几乎没有人会记得这里。看墓地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姓任的老头,魏军每次来都不忘塞给对方几张钞票,平时他忙没时间过来的时候,对方会帮他收拾墓头的青草。三月份的天气,正是万物复苏,草木翻长的时节,可是,墓碑边上,无一处杂草,干净的像是刚刚被清理过。他摆好了东西在墓前。这回,他带的东西简单,一束白色的百合花,一瓶红酒,加上一盘蛋糕,一晚米饭,还有一盘还热腾腾的鱼香茄子煲。鱼香茄子是母亲十几年的钟爱之物,试想,人怎么会总吃一样东西十几年不腻的呢?换做他一定不行。有一次,他憋不住问他母亲,母亲说:“就看你是不是真正喜欢吃的,如果从骨子里喜欢,吃多久都不会厌烦,最多有时候你发觉自己快烦了,就先不要吃了,等这段时间过后,你会重新想起她的好来,所以,好东西是要记一辈子的。”是的,好东西是要记一辈子的。墓地沉寂无声,只有雨点不厌其烦地敲着墓碑,发出单调孤独的声响。他拧开了红酒盖子,将酒倾倒在墓地上,剩下一口,他仰着头一饮而尽。雨水一点点将那些红色的液体冲走,逐渐的由稀薄的红回归原来的颜色。远处,又有一对年轻人过来,站在不远处,细雨中送来他们的喁喁私语。曾经有一度,他认为这个世界上是有魂灵的,是可以沟通的,他那么清楚的知道,母亲的想法,无论如何,她都是爱自己的,单凭这份爱,她一定不会反对他这么做。他不知不觉地放下雨伞,弯腰下来,望着墓碑上母亲的照片。雨慢慢下的更大了,漫天扬的都是,将天与地都连在了一起,将一切都染的苍茫,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墓碑前的照片逐渐看不清了。雨一直在下,直到晚上才停,可是,空气已经被这雨水浸淫的寒气逼人。客厅里,模糊地传来赵青的说话声。“就这么两瓶香水就想打发我了,连束花都没有,你也太抠门了吧!”“怎么说,也比买束花合算,”是吴胜光的声音:“一束蓝色妖姬,九朵,在王府井那儿,就卖三千二,拿回家里,你还得像伺候祖宗似得伺候她,万一买到三等货色,没两天半功夫,它该死还是死,回头粘你一手颜料。不如买这个实惠,用完了即使是空瓶子摆在那儿也有看头。咱不跟那小女孩比,咱们是要成家过日子的,买些人工颜料回家,还乐得屁颠屁颠的,都有病,再说,”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咱家的钱还不是你说了算,花我的不也等于花你的。”赵青的声音是哭笑不得的,“这么贫呢你,连买束花都舍不得,还能讲出来一大堆道理。”“我可不是那种抠门的人么?什么时候给你买东西咱吝啬过?你不知道,就是想了这个礼物,我整整想了一个星期,戒指,项链,你都有,衣服太俗气,买花太不实用。就凭这瓶子,你都该知道我上了心的,天使之心——,这礼物太合我心意了,从包装到商标到名字到实用性。在我心目中,你就是我的小天使,小甜甜。”“少肉麻了你?油腔滑调!”伴随着赵青压低的笑声,下面的有些听的不真切了。沈洁躺在那,脑子里下意识地想着赵青此时的模样。每每这个时候,她就像个小女生了。爱情,真的可以使人改变本性,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模样了。她心里掠过了那丝痛楚,不再刻意去听了。转过头,他去看聪聪。聪聪躺在她身边,闭着眼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不安稳地噏动着,眉头时而紧蹙到了一起,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看那表情,一定不是愉快的,甚至是痛苦的,怎么?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痛苦了?甚至都能够有梦境了?她有些迷惘地抬起头来,去看窗口的地方,雨雾将窗口的光线都冲走了,黑黑蹙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门被敲开了,赵青走了进来,站在*边,背负着手,伸脖子朝着聪聪望了一眼,“儿子睡了?”“刚睡。”赵青把目光转给她,欲言又止,有些迟疑,不过还是把手从身后拿出来,她手里拿着一瓶香水,递到她面前,“我不知道胜光买的是这个,他买了两瓶,给你一瓶。”她盯着那个瓶子,天使金色的翅膀在灯光下熠熠生光,照的她眼前一阵眩晕。她竭力克制住那份震荡的情绪,“我不要,这是吴胜光买给你的。”“我的还不就是你的。”赵青说。“你如果心里有障碍,不要算了。”她把那瓶香水放到了*头柜上,人挨着*沿坐下来,看着她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别纠结了,听我的,别和他再牵扯不断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沈洁又和她讲了不少,前前后后讲了个清楚,赵青听的目瞪口呆,绝没有想到这件事后面还有这么复杂的一个过程。一时间,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什么样的立场,是支持他们还是反对他们。可是,她是成年人,她不是当事者,她还是理智地说出了她自己的想法,“中国是讲究风序良俗的,爱情一旦与这个相悖,就应该靠边站。不说别的,单说有一天,大家碰头,你让孩子喊陈祖安什么?我不否认,他现在对你有感觉,等到有一天他对你没感觉了,你人老珠黄了,他再记起你带给他的种种屈辱——,这也算是一种屈辱吧!他会后悔今天的选择,与其让他有一天后悔,不如现在让他对你保有这种感觉,人人心里都有一支白玫瑰和红玫瑰!这对于你是最好的选择。”沈洁心里叹息着,不得不说,赵青这几句说的言简意赅,也正是她心里所想的。人对得不到的永远富于幻想,对到手的也很容易唾弃,更何况,血浓于水,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相信我,”赵青拍拍她的手,“这种关系再纠缠下去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不说别人,就你家老爷子那关你就甭想过去,他真的是你心里的瘤子,为了防止以后病变,你就得当机立断切了它,哪怕带出一块好肉,你也得切了他——”她茫然地迎着赵青的目光,可以么?真的就像是切个瘤子这么简单?客厅传来门铃声。赵青收住话,十点多了,这个时间会有谁来?她站起身的同时已经听到从客厅传来吴胜光的问话:“你找谁?”“我找沈洁。”两人均已听到这句,同时变了脸色。赵青看了看沈洁,赶紧出了卧室的门,随手把门带上。沈洁的心脏已经快跳到了喉咙口,她随后听到赵青极为不客气的声调,“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沈洁不在这。”“赵青,你是个成年人,我尊重你是沈洁的朋友,但是,你千万别惹火我。”真的,他的声音都带着火气,隔着门都能感觉得到。沈洁无法再安静下去了,掀开被子,她下了地,穿好鞋,拉开了房门,不,心脏不能跳得这么快,血液也不能流的这么快,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平静着脸色去看站立在门口的他。他们两两相对了,目光接触了,他一声不吭地直盯着她,眼里跳动着怒火,他在努力克制情绪,“收拾东西。”“我不会和你回去。”她说。二十多个小时的等待抽走了他所有的耐性。“那好,”他直盯着她,声音里都带着威胁,“那今天谁也别睡觉。”沈洁迟疑着,看他的样子不和他走,他今天是绝不会离开的,看样子,是该把这个瘤子切除了,不把这个瘤子切除,谁都甭想安静。她看看自己身上的这件睡衣,还算保守,交代赵青了一句,转身走向他,“我们先出去说。”等着两人出去,吴胜光一头迷糊地问赵青,“这人是谁?他要带沈洁去哪?”赵青没回答他,心神不宁地在原地转了两圈,随后扑到窗口,拉开窗帘紧张地往外张望。耳后听到吴胜光在那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人看起来怎么这么面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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