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但愿同死-《谁主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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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眯起眼睛看着我,猛地拉住我吻了下去。他很快就离开我的唇,身子一晃,扶住了身边的椅子。我一惊,忙扶着他坐下:"你哪里不舒服吗?"
"只是有些头晕心悸。"我忙叫人去传太医,却被胤禛阻止了:"老毛病了,歇会儿就好。"我追问道:"你这病有多久了?"胤禛淡淡一笑:"歇会儿就好。"我给他揉着胸口,瞧着他脸色发白,这个症状竟有些像是心脏病发作。胤禛什么时候多了这个毛病?他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正是心血管疾病高发的阶段,更何况他没日没夜地操劳着。外公就是因为心肌梗死没有抢救过来才过世的,我急道:"不行,你必须传太医。"
胤禛突然低声对我道:"我们还有多少个七年?"我无语,落泪,又离开。
雍正九年初春,我的茶叶只送出去了三份。因为十四的那份,我不知道托谁转交,玉瑱已寡居,不好再麻烦她。而胤禛的养女、玉瑱的亲生女儿和慧公主的过世,使得我不得不再回了趟京城,陪了玉瑱一个多月。丧夫丧女之痛下,玉瑱的身体也差了很多。
玉瑱问我道:"你真的就没有任何和他在一起的想法?"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我淡淡道:"来世吧。"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我想起了他的缂丝龙袍上有着如此的象征图案。太阳和月亮,一升一落的。当然,日食月食的时候它们会打个照面。
而也就在这年的九月,海棠做了外婆。只是当了外公的周远,依旧发奋读书,考着举人。我接到消息先是惊喜,然后又是一呆,我已经那么老了吗?
灵空游方至我处,在温泉别墅小住了一个月,我跟着吃了一个月的斋。灵空虽然不是尹水灵了,但仍旧是我的好友。她对我这里高档的住宅条件表示了极大的赞赏,尤其是每日可以在室内泡温泉。她曾经想度我做个居士,我和胤禛这个佛教徒在一起那么久都没能信佛,更何况这仅仅只有一个月的教化。
等啊等啊,等到大年三十我没有收到任何东西。
雍正十年初春,陈修平添了一对双胞胎,还是我给取名。我只好取了陈家洛、陈阿珂。我的身体不再如同以前,宝马也老了,所以我没有再做长途旅行。即使散心,也就是绕着鄱阳湖转悠,学着古人夜游石钟山,听着惊涛拍岸产生的古怪钟声。这一年,依旧没有任何东西送来。倒是玉瑱写了不少信来,开始唠叨她的儿子,承袭怡亲王爵位的弘晓、庶子弘皎……偶然也会提到胤禛,说他身体每况愈下。每听到这些消息,我都要担心上三四天,然后安慰自己,历史上雍正朝还不至于这么短命。
雍正十一年初春,我扒出埋在温泉别墅里的酒,连同茶叶一起送了出去。突然想起了胤禛的身体,还是少喝酒为好,索性把送他的那坛转送给了十七。七月间,玉瑱的信中说到他添了一个儿子。我不禁狂笑,笑得流出了眼泪,砸翻了那方砚台。
雍正十二年初春,巷口的豆腐店没了,我也没有送给胤禛任何东西。唐雅逊来信问我:"昔日泰山之约,欲践否?"我没有回信,带上两坛女儿红,直奔太湖而去。和唐雅逊喝得大醉之后,我又回来了,很简单,兴致已尽。我留给唐雅逊一句话:"故地重游,虽好,却已无当年豪气,徒有人而无韵气,似极了画虎成犬。既如此,何必自寻伤心。"
从此之后,我不再回吴城,和馨兰两个人就此居住在温泉别墅。
雍正十三年初春,温泉别墅的兰花飘香,我坐在摇椅上和馨兰讨论着人的生死问题。我对馨兰道:"要是我死了,就按照洋人的说法,尘归尘,土归土。一把火焚了自己,撒在这浩瀚的鄱阳湖里。"馨兰对我这些在当时看来惊世骇俗的论调早已屡见不鲜,笑道:"小姐还说自己不信佛,火化乃是佛门中人用的。"我哈哈一笑:"好吧,要是佛门中人可以喝酒吃肉,我马上就去出家。"
八月的一日骤雨初歇,微凉的晚上月光极为皎洁。我坐在荷花小渠边看星星,蓦然间一双手环着我的腰。我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喜:"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胤禛一身淡青色的长衫,宛如我们初见时的装束,带着笑意:"我来陪你不好吗?"我忙抱住他:"好,当然好。"
坐在小渠边,我蜷缩在胤禛的怀中,他道:"如果我说今后都在这里陪你,你高兴吗?"我点点头:"高兴,当然高兴。可是你不是要……"胤禛吻上了我的唇。他的吻有些冰凉,却满是柔情。
"胤禛,我爱你。"终于把自己的爱宣之于口。
"小月,我也爱你。"胤禛一笑,毫不犹豫道。
"这样真好,你知道吗?我最希望的事情就是有一天你能和我在这里生活。"我笑着道。
"我不是来了吗?"不知为何,胤禛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遗憾,"小月,你说这辈子究竟是你欠着我还是我欠着你?"我想了想:"我也不清楚。有时候觉得自己欠着你,有时候觉得自己又很亏。"
"那我们只能下辈子来算这个账了。"胤禛微叹,"我要走了。"我不悦道:"你刚才还说今后都在这里陪我的,君无戏言。"胤禛没有说话只是松开了我,站起身来,我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却突然扑了空。他不见了!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四处寻找胤禛,喊道:"胤禛……"
馨兰闻声从屋内出来:"小姐,皇上并没有来啊。"
我定了定神:"不可能,刚才他还在的。"
"小姐,你该不会是做梦了吧。"
不,不会是做梦,所有的感觉都那么真实。但是胤禛应该在北京才对,绝对不可能出现千里之遥的庐山。我突然意识了什么,我只知道雍正在位十三年,今年正是雍正十三年。莫非他……
蓦然间,我心口一疼,顿时没了知觉。
番外·宜君篇 情仇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狠毒的女人,自从一踏入这个门槛,我便学会了如何不动声色地置人于死地。先是为了自己,后是为了弘历,我不惜一切,不择手段。没有高贵的出身,没有惊艳的容貌,更没有过人的才学,我在爷所有的女人中,只是最平凡的一个。但是,我比她们更有耐心,我最擅长的就是等待。只要有一个机会,我会让对方毫无翻盘的可能。
当我的男人死了,我成为寡妇的那一刻,立刻拥有了一个女人至高无上的头衔--皇太后。而在此之前,我只是一个妃,一个等级并不高的妃子,而这个封号,是我的儿子给我带来的。从这个儿子在我肚子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我的福星。接受着百官命妇们的祝贺,我的心并不快乐,因为我这辈子最希望得到的东西,始终没能得到。
怡贤亲王的福晋,一个淡然优雅的女人,我问她道:"她在何处?"福晋反问道:"太后问的是谁?"我蹙着眉:"福晋应该知道的,大行皇帝生前最爱的是她。"福晋莞尔一笑:"太后该不会是想让她殉葬吧。"尽管有过这个想法,我还是淡淡道:"我和陈姐姐是好姐妹,怎么会如此做呢。""说来也奇,她竟是和大行皇帝同一天走的,连时辰都相差无几。"福晋的笑讥讽得很。我忍着巨大的恨意,努力摆出端庄的模样道:"陈姐姐真是好福气。"
我最仇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口中的这位陈姐姐。
最初见到她,我还是个只懂得哭的女子。她坐在一块山石上,面前一套茶具,悠然自得地泡着茶。见着我哭,她也不多问,仅仅是让我坐下喝茶。那一刻,我对她极有好感,大方得体的女子我见得不少,和她一般有这气度的女子却不多。
而随后的不久,我开始恨她。
有一次爷被茶水给烫了,爷笑着捏着耳朵道:"有个人告诉我,捏着耳朵就不怕烫了。"平时淡漠的爷眼中神采奕奕,而我的心却停顿了一下,因为我知道,有个人也这么告诉过我。我试探着问道:"是什么人啊?"爷随意地回答着:"是个挺有意思的小姑娘。"
从什么时候发现爷的心里装着她?是那次行猎的时候。爷看着十四爷和她亲密的神态,把我的手捏疼了。我不敢出声,装着无事,还要去赞赏她,用来换得爷的喜爱。晚上歇在圆明园时,我走了困,来到湖边散步。月光下,爷和她正在缠绵。我咬着牙,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她的呻吟传入我的耳朵,我冷冷笑着,不过就是一个下贱的女人而已,我不在乎多一个对手。
于是,我开始思考爷为什么会喜欢她。我开始学她笑的方式,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微弯,嘴角扬着的幅度不会太大;我开始学她说话的方式,她说话时总是不卷舌,字的尾音略微上扬,听起来清脆柔糯;我开始学她走路的方式,她走路的时候腰杆挺直,胸也是挺着……
爷开始对我有了丝兴趣,很快我怀孕了。
她住在圆明园的事情,整个王府人尽皆知,只不过没人敢说出口。爷随驾离开,这么好的机会,不让大家热闹一下岂不是傻瓜。于是我"无意间"地挑动着福晋、宋姐姐和李姐姐,很快地,她小产又走了。我得意地抚摸着肚子,宝宝,你真是额娘的福星。
她的回来,让我比前次更加恐惧。弘历的地位,坚决不容许任何人动摇。年妹妹的得宠,福慧的存在,已经让我坐立不安,更何况这个一直让爷魂萦梦牵的女人。年妹妹我不能动,也动不了,她就不一样了。若是我借着年妹妹的名,杀了她岂不是一举两得。
当然,这次仍然轮不到我出头,李姐姐真是一个很好的工具。
于是,她又走了,爷似乎也不再惦记她了。可我仍是恨她入骨,为什么?
其实事情并不如我们所看到的,爷在弥留之际,口中喊着的一直是她的名字。
很多时候,我在想,我努力地讨好爷,不着痕迹地争宠,为的是什么?地位吗?也许是。我突然想到,虽然我的男人有很多称呼,我只是喜欢喊他爷。因为,第一次见着他的时候,我喊了一声:"爷!"他那一刻的笑令我至死都无法忘却。
番外·玉瑱篇 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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