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无望之爱-《谁主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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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如翡翠,香气袭人,果然是绝佳。我一笑:"雅逊,你们很会找地方,这里青山碧水鸟语花香,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唐雅逊悠然道:"这里确实还不错,小月你不如也来,我们三个人可以毗邻而居嘛。"我婉拒道:"等我有一天和灵空一样跳出了这红尘往事,再来也不迟。"
看唐雅逊淡然的神态,我的心中说不出是惆怅而是喜悦。难以令人接受的身世,没有结果的情感,怕真是逼着他也要学会求自在了吧。曾为夫妻的二人平和自在地毗邻而居,是不是另一种缘分?
唐雅逊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小月,记得在榆中劫粮饷的事吗?"我点点头,黑夜中的那次血肉横飞的厮杀,任谁也难以忘却。"没想到那些人中竟然有张风那狗贼。"唐雅逊讥讽地一笑:"他那日被我认出与劫粮饷有关,便反咬了我一口。"
"他已经死了。"我淡淡道。雅逊他们并不知道我和谢家的渊源,我亦不愿多谈。唐雅逊也没问太多,只是哼了声:"报应!"灵空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有因必有果。这些血腥之事莫再提及,戾气太重。不如贫尼抚琴一曲,以迎故友来访。"我一笑:"那自是好极了。"
灵空燃上一炷檀香,在琴前坐定,珠玉落盘,莺语花间,一曲《惜故人》怅然而出。唐雅逊吟道:"凌扶摇兮憩瀛洲,要列子兮为好仇。餐沆瀣兮带朝霞,眇翩翩兮薄天游。齐万物兮超自得,委性命兮任去留。激清响以赴会,何弦歌之绸缪!"而我心中却念着另外一首汉赋:"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临别时,我问灵空道:"什么是佛家八苦?"灵空答道:"生、老、痛、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取蕴。"闻言我不禁一笑,原来如此,爱别离!
回到吴城,日子一如既往的悠闲,只是不能去欧洲,不免有些遗憾。巷口那家豆腐店的生意依然红火,陈家兄妹和馨兰相处得日益融洽。此时的秋海棠花开得正旺,满树的白--偷得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我坐在海棠树下教馨兰下棋,陈家兄妹在一旁围观。馨兰一手双活做得极为漂亮,我忍不住赞了一句。馨兰有些羞涩地一笑:"小姐和主子对弈时,主子曾经用过这一手,奴婢便记住了。"想起胤禛,笑意露在我的脸上:"他这一手还是我教的呢。"陈静姝眨着眼睛,异常好奇:"小姐,你们说的是谁?"
"一个我很爱的人。"我解释道。陈静姝险些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小姐,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你这么多年不嫁人莫非就是因为他?你为什么不嫁给他?他不喜欢你?要不然他怎么不娶你?"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竟没有半句结巴。馨兰扑哧一笑,我摇摇头:"你这些问题我不予回答。"陈静姝安静了不到三分钟,忍不住又问我:"小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和我很早就认识了。"想起初遇的那个场景,我笑得柔情又有些自言自语,"康熙四十六年的时候,在如欣家里,品茗下棋。那年的秋来得早,满院子的桂花香……"陈静姝越发好奇:"能够让小姐看上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我乐呵呵地一笑:"嗯,他确实不是一般人。" 陈静姝似乎今天有心要套我的话:"小姐,你曾经让去找怡亲王,你到底和这些大人物是什么关系啊,你怎么认识他们呢?"
"怡亲王和福晋你和修平都曾见过的,就是十三。"
陈家兄妹一脸惊奇,陈静姝大叫起来:"十三爷就是怡亲王?!"陈修平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怡亲王排行十三,没想到能见到如此大人物。"
"那小姐还认识谁?"陈静姝追问道。馨兰咳嗽了一声,我一笑:"很多,还认识你们啊。"陈静姝不满意道:"我指的是那些大人物。要是十三爷真是怡亲王,那哥哥以后当官岂不是很容易。"我正色道:"静姝,我不认为官场有什么好的,宦海沉浮世事难料,富贵荣华能几时,都不过是过眼云烟。高官显贵,在一夜之间被抄家灭族不在少数。"陈修平脸色微变,陈静姝有些不高兴,却碍于我主人的身份不好反驳。馨兰一笑:"来,我们接着下棋。"
雍正二年开春,陈修平娶亲,新娘是唐老叔的女儿唐燕。三月初,我照例回京祭奠父亲和海棠,馨兰跟着我,陈家兄妹不再随行。依旧有人先于我祭奠,未入京城,即折往西边,我想去草原看一看。马前桃花马后雪,临近塞外风沙也开始漫天起来。一日来到张家口这个通往塞外的要道,商贾众多,来来往往热闹非凡,《射雕英雄传》中郭靖和黄蓉初次见面就在这个地方吧。
凉茶铺内,遇逢故人--曾被我灌醉的十爷允誐。他满脸的愤愤之色,那大嗓门还依旧高,口中正嚷着:"老子就是不走,他能把爷怎么样?"他,只能是胤禛。我向他行礼道:"十爷,多年未曾见面了。" 允誐看着我哈哈一笑:"老四怎么连个女人都留不住。"随即拂袖而去,倒也爱恨分明。
南回时路过定州,索性重游五台山。金阁寺依旧,只是那位我陪着来的老皇帝已经真正走进历史书。一打听那位赠我数语的老方丈,竟也已经圆寂了。新任的方丈倒是真和《鹿鼎记》里面的那位和尚一样,见着钱眼睛特别亮。
我的结局究竟会是什么样子,老和尚说"今生未明而来生已定",这个来生是不是指我在现代的命运?这和尚的偈语中是莫名其妙的,预言都是模糊不清的,这个老和尚的话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也可以套进去呢。就比如那句"缘起自有缘灭,缘灭自有缘起,今生无缘来世有缘,生生死死只在一线之间",这个就明摆着是大废话,难道谁不是生死一线间吗?
我一声长笑,欣然离开。
这一年,允礽和海棠终于可以在天上团聚了,希望这次没有人再策划什么了。
番外·雅逊篇 葬心
夕晖中的太湖上渔舟唱晚,我右手中握着长剑,左手携着壶酒,在草庐间习剑,一如往昔。唯一不同的是,手中的这壶酒远道而来。她还好吗?我想,一定是很好的,因为她有自己,她知道自己是谁,她知道自己要什么,这便是一种幸福。而相比之下,我的一生,只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笑话而已。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自幼憎恨的人,竟然成了自己的父亲,自幼立下的志向,刹那间也就成了最大的讽刺。
我这一生中游过大江南北,踏过众多青山绿水,品过各类名酒佳酿,看过无数落日云霞,却只爱过一个年华正韶的女子。只是,她的心中不曾有我。相伴的日子,从漠北到江南,从海边到高原,我总期待能够走进她的心中。静谧的月夜下,她眉间淡淡的哀婉拨动着我的心弦,她微微的笑意中既没有等待,也没期待。然后想起泰山上的那场雪,映照着那张神采飞扬的脸。
我转过身,发现一双温柔而悲伤的眼睛。从小到大,这双眼睛从来没有离开我。带着热烈,带着专注。我不是不明白这双眼睛背后的情感,只是我无法接受。于是,我选择了漠视,正如她漠视我的情感一般我漠视了另外一个女子。浩瀚的大漠中,她的眼泪落进沙里,刹那间消失了踪影,小月也应该为了他而落了不少眼泪吧。我的心蓦然一揪,不想再看到泪水,于是我终于决定娶她为妻。
话一出口,我又后悔了!
回到江南之后,我作出今生作出的最愚蠢的决定,把我们的婚礼一拖再拖。
于是,我亲手葬送一颗最爱我的心,然后又毁灭了自己那颗爱着的心。
此后的种种,皆如浮云而过。
直而今,背后的那双眼睛依然在,只是它变得如同幽潭一般清冷。
她站立在山间小道上,芒鞋缁衣,身后的余晖如同佛光。
今生欠着你太多,我已无法还清,若有来生,还情生生世世。
番外·灵空篇 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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