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孩子的复仇-《以背叛者赛格莱斯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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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

    当时顾铁年轻气盛,喜欢玩刀弄枪,正给人显摆费老大力气弄到的一把54式三棱军刺,听到这话当然不高兴,一瞪眼:“你这是人话吗?”

    肖李平眼镜下的眼睛古井不波:“是人话。说给人听的,你听不懂?”

    顾铁拍桌子要翻脸,旁边朋友赶紧拦下来,说“讲道理讲道理。”顾铁闻言把军刺往桌上一插,坐下来讲道理:

    “刀有刀的美,枪有枪的美,你不懂,我懂;刀有刀的历史,枪有枪的故事,你不知,我知;关云长有冷艳锯,张翼德有丈八矛,要不是三尖两刃刀,谁想得起徐州折了纪灵、长坂坡斩了晏明?诚然刀枪是杀人的工具,但我们出来玩,喜欢见到美女,欣赏的是女人的脸蛋和身材,她是不是小姐、出台与否跟她漂亮不漂亮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擦擦眼镜看清楚了,她们不美?她们不美?”

    顾铁揪过旁边的ktv公主凑在军刺旁边,冲着肖李平吼着。

    肖李平真的摘下眼镜擦了擦,戴上,摇摇头:“妆都花了,不美。”他示意那个惊恐不已的ktv公主离开,女孩小心翼翼地抬起顾铁的手,瞅瞅两位,见没人阻拦,慢慢地挪动到沙发的远端。肖李平叹口气:“我是个实用主义者,喜欢带着纯粹的目的性做事,目的不明确,过程无意义。试想设计一把菜刀,设计师的出发点是让使用者,一个厨师,或者一位家庭主妇,在烹饪的过程中感受到菜刀的漂亮(造型与表面处理)、顺手(人体工学)、锋利(材料与热处理),使得使用者在愉悦的心情中高效完成工作,这时我们可以说,这把菜刀是美的。那么武器呢,作为杀人工具,设计师的工作是让军人、行刑者、职业杀手、抢劫犯和暴徒心情愉悦地完成工作吗?你能想象一个洗劫便利店的未成年混混在开枪射击不肯打开收款机的华裔店主时因为良好的抓握感、扳机力度和杀伤效果而露出会心的微笑么?不会的,武器设计师将杀伤效率作为唯一诉求,一切仅追求杀伤效率的杀人工具都是丑陋的,换句话说,欣赏武器之美的人,不会是武器的使用者,这时武器不能称为武器,因为它们不被用来杀人;杀人者使用武器时不会欣赏到武器之美,因为他在杀人,而用什么枪、用哪把刀、使用毒药甚至核弹,都并无不同,因此,讲究杀人工具是件愚蠢透顶的事情。——当然,你可以不接受我的观点,甚至拔出那把刀刺进我的腹腔,但到那个时候,你会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这有点像个悖论。”

    顾铁愣愣地听完这段话,手指无意识地玩弄着三棱军刺握柄上缠着的布条。“你杀过人?”他忽然抬头问了一句。

    彼时年纪轻轻、在政界刚刚崭露头角、与这个圈子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悠然自得的肖李平科长,扶一扶黑框眼镜,在北京西城某家夜店的包房里,用与年龄不相称的平静声音,坦然说:“是的。”

    “你们出去。”顾铁忽然站起来,对身边的几个朋友说。彼时年纪轻轻、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背景来自国外某庞大势力又在国内遗世独立的神秘大少,毫不留情地将几个酒肉朋友与几位公主赶出房间,并且用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敬告他们,他们今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几位男女用噤若寒蝉的眼神告诉顾铁,告诫根本是多此一举,他们压根就没带着眼睛和耳朵进来。

    关上门坐下,顾铁开了一瓶格兰杰18年单麦芽威士忌,倒一杯递给肖李平,自己又倒满满一杯,苦笑道:“我那个洋鬼子养父留给我的臭毛病,除了苏格兰酒,什么酒都喝不惯。老兄,我连干三杯,换你一个故事吧。”

    “我既然承认了,自然会讲,不必拿酒来换,那一瓶酒在这里卖价贵过我一个月工资。”肖公务员解开衬衣领子,笑笑。

    “我家里有25年的,等会儿我们回家接着喝。”顾铁仰头喝了一大口,眼神亮亮地说。

    “那好。故事比较简单,我父母是宁夏人,后来搬到湖北,最终定居在湖南一座小城市,——你没有兴趣知道是哪座小城市,就叫它a市吧——我出生在a市,十四岁那年,我父亲出车祸死了,他骑车穿过路口,被一辆闯红灯的18**卡车碾死,没有全尸。肇事司机赔偿30万元,刑拘6个月,缓刑1年。我母亲很伤心。我父母都信佛,是最善良的好人,父亲的死对母亲打击很大,甚至动摇了她的信仰。宣判后的第三天,她喝农药,死在去医院的路上。”肖李平呷一口酒,带着点事不关己的冷漠讲着回忆。

    顾铁不知道怎么搭腔,闷头喝酒。

    “母亲死后,我的姨妈收养了我,她住在150公里以外的另一座城市,我当时初二将升初三,学习成绩比较好,保送了那所重点中学的高中,班主任帮助我说服姨妈,让我留在原来的中学就读,直到高考结束。我有充足的时间调查父亲的死,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那是一场意外,父亲生前没有任何劣行,没有一个仇家,没有一分钱外债,没有人相信这是谋杀。但我在法庭宣判时见到肇事司机,他脸上除了懊悔、害怕和无助之外,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满足,一个犯了滔天大错并被迫卖掉赖以谋生的卡车来赔偿受害者家属的卡车司机不可能在事故中找到快感,——除非这不是事故,而是精心策划的复仇。”

    肖李平摇晃玻璃杯,金黄的酒液挂在杯壁,缓缓流淌。

    “那时候‘创世纪’和量子网络还是遥不可及的新鲜事物,好在互联网上有足够多的信息供一个不懂技术的十三岁孩子搜索。卡车司机叫张德保,当年44岁,湖北襄樊人,从武汉运一车pp原料到广州,途径我家所在小城,撞死我父亲。看起来完全是随机事件。不过我很快查到疑点,张德保是民营物流企业厚德快运的签约承运人,那车货物属于厚德快运,网上可以查到发货单、承运记录,显示六天前货物从武汉物流园发出。而这单货物是限时到达的,期限是一周,也就是说,张德保花了六天时间仅仅从湖北开到湖南,已经注定超期到达,要承担高额的违约赔偿。400公里的路程,6天时间,在你来看这正常吗?6天内无论高速公路还是国道、省道都没有异常气象条件,没有重大交通事故,没有临时交通管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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