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严家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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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清怡往灶膛里塞了两块木柴就不管,走到院子里,先用铁锹将雪铲到墙角,再用扫帚把残雪扫净。饶是院子不大,可等做完这一切,严清怡仍是出了薄薄一层细汗。

    锅里的猪皮已经炖好了,严清怡捏一撮盐,搅动片刻,连汤带肉地盛进汤盆里。

    此时太阳已经升得高了,屋檐上的积雪融化,顺着瓦当不等淌下又被冻成冰凌,锥子般悬挂在屋檐下,间或融出一滴水,“啪嗒”落在石阶上。

    严清怡梳好头发,紧紧地绾个圆髻,用银簪别上,披了棉斗篷往驿站走。

    天气的寒冷丝毫不能阻止人们对于过年的期盼与渴望,沿路仍是见到不少人或者提两条鱼或是提一斤肉,再或者攥着只棉布口袋,也不知里头装着是大米还是白面。

    驿站的伙计见是往宁夏寄,为难地说:“姑娘,如果没事的话还是别浪费银钱了。今年冬天雪水格外多,陕西宁夏那边的路都封了,上个月的信件还积压了一大堆送不出去。”

    严清怡犹豫片刻,“还是寄吧,家里人收不到信怕是会担心。”

    伙计道:“那成,不过什么时候送到没准儿,兴许到明年开春。”

    严清怡点点头,付了邮费。

    驿站在荷包巷南边,从荷包巷到驿站是背着风走,从驿站到荷包巷则是顶着风走。

    北风吹在脸上,刀子般刮得脸生疼,又毫无顾忌地吹开她的斗篷,直往她衣裳缝里钻。

    严清怡低着头,两手紧紧拢住斗篷,艰难地挪动着,刚走没几步,迎面一辆马车挡住了她的去路。

    严清怡正要让开,马车里传出女子冷淡的声音,“好久不见了,表妹。”

    车帘被撩开,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面孔。

    她披着大红羽缎斗篷,斗篷敞开着,露出里面水绿色缀着白色兔毛的夹棉袄子,皮肤白净,鼻梁挺直,大大的杏仁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讥诮。

    正是蔡如娇!

    “表妹行色匆匆的是要往哪里去?”蔡如娇手里捧一只小巧的掐丝珐琅手炉,皮笑肉不笑地问,“要不是二表哥无意中提起,我竟是还不知道表妹也上京了。也难怪,做出那种亏心事,应该没脸见人了吧?”

    明明二姨母才是使坏之人,她有什么没脸的?

    严清怡愤愤道:“谁做了亏心事,自己心里明白,表姐如果没别的事儿,我先行一步。”

    “表妹,”蔡如娇止住她,“不是我说你,这大冷的天,该坐车才是,或者叫顶软轿也成。表妹不是最懂规矩吗,堂堂一个姑娘家,连个下人都不带,也不戴帷帽,不怕被人笑话?对了,我是有件喜事想告诉表妹,大姨父就要调到吏部去了,已经在南薰坊买了处五进宅子,过了年就搬过去。表妹得空去玩吧,姨母跟姨父见到你肯定很欢喜。”

    细细打量眼严清怡身上墨绿色的斗篷,青碧色棉袄和姜黄色裙子,轻轻“呵”一声,“我竟是忘了,表妹身上还带着孝,那就不能来了。”

    果然,陆致又要得势了。

    果然,蔡如娇对她是恨之入骨。

    可蔡如娇有什么理由恨她,有什么资格恨她?

    严清怡深吸口气,脸上挂出个甜美的笑容,“真是可喜可贺,我的确还在孝期,不能当面给姨父姨母道贺,还请表姐代劳,就祝他们官位坐得高,夜里睡得香吧。也跟二姨母问声好。听说二姨母流放到湘地了,那里的人喜欢吃茱萸,不知道二姨母吃得惯不惯?湘地蛇虫之物多,瘴气毒物也多……唉,也不知能不能熬过三年。大姨母是使银子把流刑改成输役,二姨母怎么不想法子也留在京里?”

    说罢,再不看蔡如娇,加快步伐往回走。

    回到家中,才觉得浑身上下冻得发木,身上的衣裳,从斗篷到棉袄,早就被风吹透了。

    严清怡不敢大意,赶忙煮了碗酽酽的姜汤,趁热喝下,又热一碗小米粥权作午饭,吃完后就盖着被子躺下。

    这一觉仍是迷迷糊糊,时睡时醒,最后饥肠辘辘地醒来,发现窗外漆黑一片,看不出是什么时辰,而屋子里冷得犹如冰窟,北风穿过细小的窗缝,呼呼地往里钻。

    探手摸到棉袄,刚坐起身,就感觉有千万根银针同时往脑子里扎,头疼得几乎要炸开。而嗓子眼里又干又涩,像是着了火。

    严清怡暗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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