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书-《大圣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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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车,陆少喑心中惴惴,抬头望了望天色,只见月已偏西,已是子丑相交。处暑方过,更深夜半,总有一股别样的凉意。

    陆少喑借着月光在废墟中寻摸了好一阵,才找到了“玄黄天方”的建址。

    这废墟本该有一圈蓝色围挡,作为施工现场界限,但此刻,这所谓的施工现场却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散碎的围挡随处可见。陆少喑随手捡起一块,用手一捻,如捏豆腐一般,顷刻间化为齑粉。

    虽然,此事早在陆少喑的预料之中,但此刻亲眼所见,仍忍不住心下一沉。

    陆少喑探寻式地望了望左近,倾倒的外围外架、扭曲的活动板房,绝非人力所谓。陆少喑心下震骇,突然抬头,极目远眺,只见苍茫夜色之中矗立着一座饱经沧桑的古庙。陆少喑心神骤紧,脑海翻波,斑驳的庙门、飞檐的拱角、云纹的瓦当、锈蚀的铁马风铃、肃穆的神像,刹那间将陆少喑沉沦的记忆追逝到今天下午。

    陆少喑本是此次拆迁工程的主管,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是多么横的钉子户,陆少喑都曾会过,或阳谋,或阴谋,或使些下三滥的手段,那也无伤大雅,陆少喑并非纯善之人,但此次的拆迁对象,却着实让他感到咋舌。

    一座明代皇家敕造的庙宇,时至今日,庙内的香火不鼎盛,但到底还未断根,且还供奉着“碧霞元君”,如此明目张胆掘人山门,只怕难逃业报。“碧霞元君”本为道家神祇,司掌东岳泰山,民间传言她统摄岳府神兵,照察人间善恶,是一位灵应九州的女神。

    陆少喑曾多次向上级戏谑道:“往日是要跟人斗,这次却要跟神斗!”

    话说此说,但工作还是要干的。为了使这次拆迁工作能够顺利进行,陆少喑查阅了大量的古籍资料,最终将拆迁时间定在今天下午。

    但万万没有料到,陆少喑带着拆迁队到达施工现场之后,刚命工人拆下了一扇庙门,就听庙内传出闷闷雷响,好似牛哞一样。

    众人不明就里,但听那叫声越来越响,好似龙吟一般。工人们鲜有文化,不觉都慌了手脚。

    陆少喑作为拆迁工作的主管,自然义不容辞,当下三步并作两步,急便往庙里走去。

    谁知,刚刚走到庙门,天色却陡然一暗,满天乌云直压下来,迫得人难以呼吸。数息之间,只见庙内豁然升起一股八、九米高的黑色风柱,约有祭坛大小,一路飞沙走石,狂卷过来。

    陆少喑一声苦笑,首当其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扯入飓风之中。

    陆少喑目不视物,被狂风推搡拖拽,足不点地,不知转了多少个圈子,几乎把苦胆摇破,五脏六腑也尽数颠倒。

    后来,待陆少喑清醒之时,便已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中。

    陆少喑摇了摇头,理了理思绪,隐约觉得自己忽略了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但仔细一想,却又不甚分明。

    陆少喑喟然长叹,望着茫茫夜色,依稀看到一座檐牙高啄、勾心斗角的古庙,彷佛是蛰伏在夜色中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巨兽。

    陆少喑强打精神,一步,两步,向‘碧霞元君祠’拓步而去。

    不觉行到滴水檐下,只见粉墙上的朱漆已经斑驳,如剥落的鱼鳞,唯有锈蚀的铁马风铃还在檐下招展,半掉着的门扇随着夜风发出吱呀声响。

    陆少喑不寒而栗,压抑住心中的悸动,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忽然,眼神一凝,落到了那腐朽的樟木门槛之上。

    陆少喑蓦地想起,自己在风柱之中,似乎被什么绊过一跤。

    陆少喑用脚在门槛上反复摩擦,寻找当时的感觉。

    摩挲数遍,陆少喑突然心灵福至,两手一扬,将门扇砰然推开。

    冷风嗖嗖,穿堂而过。明月高悬,洒下遍地清辉。陆少喑借着微光,只见神龛之上成品字形列着三尊神像,当中正位便是“碧霞元君”。

    陆少喑细细打量,但见那女神脸如满月,目似飞星,丰腴典雅,好似人间贵妇一般,颇有几分传神,左右一对护法童子,也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陆少喑本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此刻却心中发毛,不住向那神像作揖叫道:“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如果陆少喑的记忆没有紊乱,那么今天下午,他便应该是被飓风卷到了庙中。

    陆少喑打开手机电筒,小心翼翼地往庙内走去,凭着迷糊的记忆,行了百十余步,向左一转,从一扇耳门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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