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弃妃也承欢-《倾世弃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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萦烟却比任何人都冷静,她记忆深处是有狼的,虽然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楚了,但也是雪天,后来的印象只是狼吃着本该属于她的吃食,然后的事情,她居然又忘记了。
宫女们愣了片刻,慌慌张张的把点心拿过来,萦烟拿出其中的几块扔到狼的面前。已经有宫女偷偷的跑出去找侍卫了。萦烟必须在这里等待,她看了看蓉儿,她们虽然人多,但对方是一条饿狼,根本不可能对付的了。
狼看了看眼前的食物嗅了嗅,似乎觉得不合胃口,但还是决定先解决眼前这些。于是一次次的,萦烟把食物喂出去,狼都老实的吃下去了。然而萦烟却不再喂了,半个时辰过去了,那个宫女居然还没有回来,等狼吃饱了,恐怕更难对付。
那狼似乎意识到已经再也没有吃的,向前进了一步,宫女们立刻发出尖叫的声音,随着这声音,狼被强烈的刺激到,压下身子,已经完全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萦烟再想让宫女们安静下来已经不可能,她们开始疯狂的尖叫、哭嚷,互相推搡着四散逃命,唯恐落后被狼当作果腹的食物。那混乱之中萦烟只能听到蓉儿极力得想要保护好她,她的命令开始无效,身子被不断得推搡着,忽然脚下一软,没有任何阻止的直接摔向了楼梯下面。
狼呢,人呢?萦烟觉得自己好累,双腿仿佛被重重的石头压着,胸口憋闷的喘不上气,腹部有什么东西不断的下坠着,她是要死了吗,夜凉,夜凉呢,她好想睁开眼睛看看他,可是,怎么是血红的染满了双眼,怎么只剩下了黑暗。
有人哭了,好像是蓉儿的声音,她死了是吗,在坟墓里。这种感觉好像很近,就像那时从北冥国逃出来时在棺材里一样。蓉儿在哭,那么夜凉呢,他有没有来。她好想看看他,好想跟他道别,她好想说,还好是她死了,不必害怕他出事了。
“烟儿,烟儿,别哭,夜凉在,你听到了吗,不要怕,夜凉在。”
那声音仿佛很遥远,然而似乎说了许多遍,就渐渐的近了,萦烟看到了一些白色,她知道自己还没有死,这应该是阳光的颜色,不,是蜡烛,眼前一跳一跳的蜡烛,还有蓉儿的眼泪,还有,夜凉的眼睛。
“夜凉。”
萦烟有些无力得呼唤了一声,抬眼看了看蓉儿,再向外面,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太医,焦灼得盯着自己的宋煜,还有她的宫女,有没有少了人?狼呢,还在吗?身体好疼,她是不是被狼咬到了?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烟儿,你吓死我了!昏迷了三天,如果不是宋煜还在,我,我真怕你不行了你知道不知道!”
夜凉有些责备得说着,三天了,太医说她怕是不行了,孩子丢了,她的命怕是也保不住了。可宋煜说不会,虽然那种说法有点疯狂,可夜凉也只能指望着他了,否则,还有谁能够救得了他深爱的女人!
“皇上,对不起,臣妾睡的太久,吓到皇上了。太医,谢谢你费心针织,天色不早了,请回去休息吧。”
萦烟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又看到吓得浑身发抖的太医,忙如此的安慰道。夜凉明白她的心思,挥了挥手让太医回去了。那太医离开时,地下是湿湿的一片,萦烟想,夜凉怕是拿命威胁了。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宫女们都好,没人受伤。你是个传奇,狼都扑到你身上了,居然吓得跑掉了。我呢,现在不该站在这里打扰你们,就回去睡觉了,按照皇后娘娘的要求,去休息。”
宋煜见到萦烟对着自己张口,干脆替她说完了,最后仍旧不忘开玩笑一句,看着萦烟有些羞涩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自己也笑笑,对夜凉行了礼便出去了。
“娘娘,蓉儿也好,宫女们都好。皇上守了您三天了,您还是让他休息吧,蓉儿在这里随时伺候着。”
蓉儿自然也明白萦烟要说的话,忙替她说完了。只是夜凉怎么肯睡,终究还是把三天睡了不足两个时辰的蓉儿撵下去睡觉,他便陪在萦烟的身边。他再也不肯离开她了,孩子是小,如果再出现那样的状况,他还怎么活下去!
狼的故事成了传奇,据说那天的情形简直可以写成一本书。
萦烟摔倒在亭子下面小产,流出的血激发了狼的狼性,于是它扑过来,蓉儿企图用身体挡住,却被狼撞击出了足有三四米远,可说时迟那时快,狼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在萦烟的身体面前后退,居然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此时宋煜恰好赶到,将那条狼活捉了,如今还关在狩猎场的笼子里。有十几个侍卫连夜看着,保证这唯一证据的存活。
后来这个故事就变得有些稀奇了,有人说看到了萦烟身上闪着红光,有人说看到她周围围着一条蜿蜒的龙,那时候夜凉恰好穿了萦烟绣的盘龙的衣裳,于是有个大胆的宫女,居然直指着夜凉的衣服说,就是那样的。
夜凉倒是没有生气,就算心里暂时的不舒服,他也不会在萦烟面前惩罚一个小宫女,虽然她手底下那班没用的奴才,他真想一个个活捉了撕碎。不过他想也许是真的,萦烟秀龙,如同是叶公好龙,画的多了,龙就来了。
但这不是个该在皇宫里出现的故事,不到两三天的功夫,夜凉先后收到了十几封的奏折,内容大抵有两种,一种是说萦烟故意的摔掉了所谓来路不明的孩子,那狼是她训练的,否则怎么会出现在皇宫里?一种是说萦烟身上有龙,实在威胁到了皇权,要他费了她的皇后,否则他日后患无穷。
总结来说,无非就是要罢后,不过是理由不同罢了。六部尚书中除了礼部、兵部没有,其他京官地方官都开始上书,至于宋煜,既然已经被扯进来了,干脆抱了病在家呆着不出门,朝上说什么好像跟他都没关系了。
宫里则又是一番景象,萦烟小产之后陆玲珑和莲心倒是安静了不少,婉玲来的次数多,每次来都要坐上一会儿,说话反倒没从前那么刺耳了,这让萦烟和蓉儿足足的纳罕了三四天才开始习惯。
龙素来是皇家的象征,如今萦烟身上有龙,确实让夜凉有些不舒服。他毕竟是皇帝,况且前几日那南冥国国主偏偏提了那个奇怪的要求,还有,萦烟只是个舞姬,就算再怎么闻名天下,身上也不该有如此贵重的东西。
况且那龙眼玉的来头原本也是个迷,萦烟进太子宫的时候身上就有,据说是卖到青楼的时候带在身上的,老鸨不识货,就给她留下了。龙眼玉虽小,可那大小却完全与龙眼相符,里面晶莹剔透的眼珠清晰可见,凡是识货些儿的,都知道萦烟身上的绝非凡品,按理,除了皇家没人带的起。
任何动物都怕龙,狼看到龙眼玉吓的逃跑虽然正常,却也足以说明萦烟身上那块玉是真的,而且是上等的好玉。这宫里夜凉知道能够指挥狼的,除了宋煜,如今也只有萦烟可以凭着那块玉,让群狼听命。
冬天狼下山是常见的,但御花园与狩猎场隔了两三道的高墙高山,这狼怎么来的,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实在太巧合,御花园在皇宫的正中,也就是说要路过陆玲珑秋兰殿和莲心的夏荷殿,既然是饥饿的狼,为何不直接进那里去,反倒要跑到最中间的御花园,与御花园近的,除了归心殿,就只有芳馨殿了。
虽然仍旧在萦烟的芳馨殿住着,可每天批阅奏折,夜凉已经都在她的书房里完成。她似乎知道了些事情,凡是他在,她便从来不进去。
深冬的那日又下了雪,萦烟刚刚小产不能受风,夜凉下朝回来,就让人又搬了两三个炉子过来给她烤着,让她安心的养,自己则去了书房里批阅奏折。
一章章的看下去,仍旧绕着废后的话题转来转去。夜凉着实的心烦,从最末抽了一章,是娟秀的字体,末页书着的竟然是陆玲珑。
他皱了皱眉头,仔细的看下去,说的也是那日狼的事情,倒也条条清晰,句句在理。仿若是个破案的专家,将整个案情清晰的演绎在他眼前。诸如狼如何进宫,如何不被发觉,如何在御花园里演绎了那一场案件,都说的明白。
末了,同样将案情归结到宋煜和萦烟联手的问题上,证据列了不少,最终不过是说孩子是宋煜的,为了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把孩子拿掉。能够指挥狼的宋煜从外乡弄到一条,并且让它准时出现在御花园,萦烟则尽力的演好摔倒掉了孩子的戏,等到快要结束时,宋煜‘恰好’出现,救了她,活捉了狼。反正狩猎场的狼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便说是那里的,仍旧送回去即可。
夜凉看着,也不知道和陆玲珑生气还是生自己的气,啪的一声把那奏折扔到桌上,奏折飞出去,却恰好撞倒了什么东西。仔细看,竟是一盅新鲜的汤,夜凉先是诧异,继而才看到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的萦烟。
“什么时候进来的,朕怎么没听到?”
要在朕和我之间互相转变,对夜凉来说如今也有点难,他刚刚下朝,和大臣们生了一肚子的气,如今又看完了奏折,说出来,才发觉萦烟眼神的变化。
然而也只是那一瞬间的事情,她慢慢的垂了眼皮走到他身边,把奏折拿出来,用手绢弄干了,盖好汤,端在了手里。
“臣妾怕扰了皇上,走的轻。汤撒了,臣妾拿下去重做,奏折只是湿了边角,应该不碍批阅,臣妾先下去了。”
萦烟说完行了礼,端着汤便走。夜凉自然而然的听出了她的难过,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追上来,她却并没有等他,而是直接出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夜凉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真不该怀疑她,其实她是什么都知道的,洒了的汤还留着余味,是他喜欢的菌汤,她是特意熬了送来的么,没来得及尝到那味道,他记得很鲜美的。
可是再看看成堆的奏折,几乎每章都有能说得通的道理,他几乎是被大臣和自己的内心搞的左右摇摆,连自己都不知道该信哪边,干脆坐下来,闭目养神。
实在是分不清了,原来若是出了这种事情,萦烟通常给他留个提示,可如今牵扯到了她和他最信任的宋煜,她连说话的可能都没有!
“皇上,臣妾重新煲了汤,皇上尝尝看喝不喝口味。”
迷迷糊糊的萦烟的声音又出现,夜凉忙撑着坐起来,她站在他面前,眼睛里的笑意十足,夜凉瞬间甚至以为刚刚只是做了个梦,可眼前,那奏折真的是湿的。
“烟儿。”
从嘴里把这两个字吐出来,夜凉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将她抱在怀里,有点过份的揉着,才觉得心里舒服了。
他不想这样面对她,她那么陌生,他也那么陌生,两个人又回到了从前,明明爱着对方,看着对方,心却不能靠近。原来这才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世界上最可怕最深的思念。
“皇上,喝汤吧,要凉了。”
萦烟仍旧是笑着的,其实从刚刚进来她就准备笑。如果不是他追出来时她的眼里已经有了泪,她不会走的,她会回头立刻就对他笑的。
可那瞬间真的很难过。他是爱着她的男人,可面对朝上大臣的奏折,宫里的闲言碎语,他却也要不相信她了。然而她想明白了,他是皇上,皇上就注定有许多的无奈,她该理解他安慰他的。
夜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端起汤几乎是一饮而尽。浓浓的菌汤里飘着几缕芹菜的碎末,底下各种菇类顺着喉咙就滑进了身体里,萦烟喜欢把这些都弄得碎碎的,鲜而香,丁点也不腻,顺着汤汁,所有的精华都喝下去了。
“明年春天皇上就要出征了,臣妾不知道还能不能跟着去。这玉,据说可以辟邪,臣妾不懂,但是是从小带在身上的,就当作是臣妾的心意,带在皇上身上,随时都能看着皇上,随时都能知道,皇上好不好。”
汤碗放下,萦烟手里已经端着她脖子上跟了二十几年的龙眼玉,解开绳子戴到夜凉的身上,她一边说着,一边笑着。
霎那夜凉竟觉得自己那么猥琐,那么可恶。他居然相信了所谓的龙眼玉代表龙的说法,相信了萦烟会篡位,甚至几乎相信了她和宋煜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可是如今,她把她命运里唯一的宝贝亲手送给了自己。事实就这样的残酷,如果带着龙眼玉的便是龙,那么此时带着的,是他自己!
“烟儿,朕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对不起或者抱歉。你的意思朕明白了,你的心思朕也理解。可这块玉不行,朕知道这是对你亲人留下的唯一信物,所以,好好的收着。你的心,就是朕最好的辟邪符。”
夜凉伸手要把玉摘下来,却被萦烟拦住了,她握住他的手,把头轻轻得靠在他肩上,略微的蹭了蹭,确保舒服之后露出个微笑。
玉她不要,亲人她也不找了,其实找到了,她也不过只能问问,为什么那么狠心卖她到青楼。她不想问了,他们有他们的无奈,能活下来,能遇到夜凉,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皇上,带着吧,带着,臣妾就放心了。其实如果没有那件事,臣妾也会把玉给皇上,可也许是上天的意思吧,臣妾要好好养着身体,明年春天,不只有玉,还有臣妾自己,都会陪着皇上。”
萦烟轻声得说着,抬头对夜凉笑了笑,手缠绕住他的手指。夜凉也笑,他明白她的心思,是他不明白她的苦心,他不该怀疑她的。
然而如此,他却更要查清楚这件事情,这个人究竟是谁,端着怎样的心思,竟然要在大战来临之际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且竟然差点成功。
“酒不错。”
对坐着许久了,宋煜才说了这么一句话。真不知道让朝堂上的那群大臣看到他这酒徒的模样,再看到他对面坐着的无奈的皇帝,会不会再次引起轩然大波。
“你这个样子像抱病吗?”
夜凉终于,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的,无奈的问了一句。从进来为止,他除了吃,就是喝,要么就是对着自己傻笑,说‘酒不错’‘好酒’。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病了?”
宋煜打定了主意死不承认,非得给夜凉点教训尝尝。不过他也知道他的无奈,所以还是开口说话了,因为他必定是有事才来。
夜凉无话可说了,宋煜是没跟自己请假,居然连奏折也没上。第二天上朝,他环顾朝堂,宋煜不在了,于是问大臣,大臣互相看看,告诉他,病了。
“我承认这次是我不对,可你也没做好。我就不说了,你至少不该怀疑烟儿,来找答案是吧,等我吃完了,再去。”
夜凉还没来得及开口,宋煜已经说话了。他这是笃定了要耍无赖到底,夜凉也只好无奈的笑笑,看着他吃饭,等着他吃完。
当初是怎样遇到宋煜的,他想起来觉得可笑。那时他居然跑到山洞里去找他,他们的相遇没什么奇特,可真正的奇特是他在发觉了宋煜居然可以让蛇听话之后,然后渐渐的,他发现了他许多的不寻常之初。
当然,曾经他是太后细作的事情夜凉心里比谁都清楚,所以当初刚进海赢的时候,他还怀疑过他。可他记得太后说过的,皇帝要有帝王的胸襟,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皇帝也要有帝王的谨慎,处处都要礼贤下士,也要防止下士上位。
不过似乎宋煜并非如此的人,他没说过什么,可做事潇洒,行为怪异,海赢国的一切已经说明他不会长久的做官,至于以后,夜凉觉得他会走的。
“走吧,带你去看看那条狼。还有其他的证据。”
扔下筷子,宋煜站起来抹了抹嘴巴,随意从旁边拿起个还带着血的包裹在手里小心的提着,就迈步出了那个小酒馆。夜凉忍不住看了看身后,小酒馆的酒保似乎对他的行为见怪不怪,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连自己手里的兵都不认识了,那些侍卫我都安排到这里了,放心,你来的消息除了我,谁也别想知道。”
宋煜一边走一边说着,夜凉才仿佛得觉察到那精明的眼神像极了自己的侍卫,这个宋煜实在是个危险的任务,如果不是信任,他现在真恨不得下手把他给宰了,怎么他什么也能搞出来,而且居然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夜凉也只是想想,有时候他觉得宋煜实在可恨,可是有时候,除了他又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可以委以重任。他已经习惯了有宋煜的生活,也开始习惯有萦烟的生活,如果有朝一日,他们都不陪着他了,夜凉真不知道该怎样。
所以为了这个,也为了给宋煜个说法,他这个皇帝今天晚上亲自提着好酒来找他。他相信,宋煜绝不会放过这件事,因为对于他来说,一件奇怪的案子,简直就是添上掉下的馅饼,不捡白不捡。
“饿了吧,我来了。今天有人请我喝酒,所以呢,来晚了。不过晚了也有好处,今天是新鲜的,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搞来。”
宋煜说着把包裹打开,血腥味立刻扑面而来,他带上手套提起一块,左右看了看,仍旧了笼子里。狼立刻上千撕咬起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夜空中颇为诡异恐怖。可狼面前的这两个人,倒是友好的很。
“如果我把人抓出来,你舍得让我送给它们做食物吗?”
宋煜忽然转头问坐在旁边的夜凉。夜凉先是看了一眼宋煜,继而有些犹豫了。他刚刚看清楚了,宋煜喂给狼的是人肉。也就是说,这丫的是拿人肉养狼,而显然,这里的狼不知这一条,该是一群。
其实夜凉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人,他不希望是她,而宋煜的问题也更加让他相信这个人就是她,当初是他害了她,他不大忍心。
“算了,我不强求。我的狼不是靠吃人肉活的。看到了,这满山的狼,都是为你准备的,夜凉,明年春天,你就能看到他们像狗一样听话,却比狼更加凶猛的表现。”
宋煜望着满山绿色的眼睛,仿佛在欣赏着天空的星。夜凉不是第一次发现宋煜对血和残忍的嗜好,他和萦烟面前的宋煜,是两个人。
“煜,我相信,这将是非常精彩的演出。我常常想,如果我的人生里没有了萦烟和你,会是怎么样结局,或许早就死在夜凌的刀剑之下了。”
星空中最亮的,不是狼的眼睛,而是夜凉的。宋煜回头看了他一眼,喂了狼剩余的肉,那瞬间他看到他脖子上那颗龙眼玉,没想到,萦烟真的给了他。她是否知道,那龙眼玉意味着统帅天下的皇权?
“说说吧,你调查的结果。我不能答应你喂狼,但至少会给萦烟个交代,至于你,朕还真就从来没想过。”
夜凉仍旧不忘给宋煜点小小的凉话。他和宋煜之间的那种情分就是如此过来的,宋煜当他是主子,是皇帝,也是兄弟,而夜凉,当宋煜是兄弟,也懂得君臣的道理。
“哼。其实整件事情简单的就像演戏,不是我和萦烟演,而是这条狼和你的妃子演。据我这几天的观察,这条狼被人训练过,基本上只留下了狗的性格。所以这几天我一直用人肉激发它的狼性。”
宋煜无奈得笑了笑,看了看狼开始讲。
“这个案件里其实只有三个疑点,不知你是否发现。第一,狼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御花园,第二,萦烟在期间叫去寻找侍卫的宫女,为何竟然走了一个时辰,第三,狼为什么害怕龙眼玉。”
夜凉听着,只不断的点头,这几点他都注意到了。
“首先,狼绝不在外面,而是在皇宫。我查过内务府进贡的记录,在事件发生的十天前,王炎曾经进贡给陆妃一只箱子,据说那里装的是狐狸毛。但你要知道,内务府属于王炎的管辖范围,所有送进去的东西,他都可以做手脚。但狼在夜里会发出狼嚎,我捉到这条狼的时候,它被人下了药,至今发不出任何声音。”
“证据,就是这个。”
宋煜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石头,显然经过了长久的时间,石头上仍旧粘着些血迹。夜凉拿在手里看了看,便明白了。这颗石头是被强行塞进狼的喉咙里,防止它吃饭,防止它发出任何声音。
“它其实很可怜,已经被彻底的驯服了。吃不了东西,也发不出声音寻求同伴,看到萦烟的时候,它恐怕已经开始仇恨人类。”
抚摸着那条狼的毛,宋煜眼里的那份同情,让夜凉觉得其实萦烟眼里的宋煜还是正确的,他残忍对付的,只有连畜生也不配的人。
“我查到的还有太医院的记录。在事发十五天前,陆妃曾经以伤口持续疼痛为借口,向太医院索求麻药,这也就是说,狼被捕到,是用了麻药。也就是说,在王炎送进宫狐狸皮的那天,箱子里实则是这条刚刚被捕获的狼。在你的妃子里,聪明到可以采用这种方法的,只有那位陆玲珑。”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寻找侍卫的宫女居然跑掉了整整半个时辰。我审问过那个宫女,她说在路上感觉到刺痛,于是就晕过去了。她拿给我这根针,上面还粘着麻醉药。”
宋煜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细小的针,针是依靠某种力量发射出去的,除了会功夫会暗器的陆玲珑,无人能做到。
“最后一个问题,狼为什么看到龙玉之后会吓跑。你现在身上就带着龙玉,看到了吗,这条狼没有害怕。原因很简单,龙玉的透明度极高,它在血的映衬下确实会发出耀眼的光芒,尤其那天是午后,而这条狼,显然是非常怕这种颜色的。”
宋煜将一些细小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手心,随着他的揉捏,很快手心便出现了鲜红的,透明的,非常像玉的物质。另一只手拨开狼的皮毛,上面一些鞭打的痕迹还清晰可见,甚至有些血窟窿。
“很残忍的方式。这其实是从狼身上提取出来的东西,随着人手的揉捏,会变成红色,而这个血窟窿,就是提取时候留下的。这些伤痕,则是训练狼对这个东西恐惧的最佳最快的方式。”
“综合起来,其实就是这样的故事。有人从宫外用麻醉捕获一条狼,送到宫里,然后有人进行了训练,让它在那天那个时辰,出现在萦烟的面前。我找到的证据很多,第一,扫雪。那天下雪,恐怕是作案人没有想到的,为了消除运出狼时候的痕迹,当天扫雪最勤的人就是。第二,工具,做这些需要的工具特别多,我建议你到秋兰殿去找找,应该会找到,因为大冬天你的陆妃居然种花了。第三,最有利也是最好的证人,一个被我治好的疯宫女,她恐怕在狼动手术的时候被吓到了。至于秋兰殿的宫女们,现在一半都活的胆战心惊,我走了几趟,她们大部分已经是哑巴。”
宋煜说完,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忽然发出一声与狼几乎完全相同的嚎叫,那山谷之中狼嚎的声音便此起彼伏。夜凉注意到眼前的这匹果然没有出声。宋煜对他笑了笑,带头走下了山谷。
夜凉的心,从来没有像此刻对一个人恶心到这种程度,他几乎吐了。
整个故事,夜凉没有向萦烟透漏半点,它太过残忍了,残忍到他甚至觉得会伤害到她。所以陆妃和莲心,甚至包括处理王炎,夜凉都没有让萦烟得到半点消息。
他确实找到了证据,陆玲珑几乎是疯狂的嘶吼着恨他,被众人拖进了当初夜凉的母后住的冷宫。
至于莲心,她早已没了反抗的力气,作完这件事她已经天天做恶梦,所以抛却了所有的杂念,去了尼姑庵。王炎在这之前已经上吊自杀了。
之后夜凉提前兑现了对南冥国国主的承诺,罢黜六宫,皇后一人独宠后宫。夜凉的理由是,从此再也没有后宫纷争。朝堂上几乎无人敢于反对,对陆玲珑的处理和王炎的自杀,一斤给了他们足够的教训。
也正是夜凉这个做法,让萦烟觉察除了其中定然有缘故。后宫纷争历来激烈,罢黜六宫虽然是最根本的解决方式,但是那些妃子呢,婉玲、莲心、陆玲珑,这些都是嫁给了夜凉的女人,他如何处置?
很快蓉儿把消息带给了她。莲心已经皈依佛门,婉玲回到家之后,有富商上门提亲,便择日下嫁了。至于陆玲珑,则被关进了冷宫囚禁。这消息让萦烟心中不免咯噔一声,她立刻想起了冷宫之中的暗道,那太危险了。
然而待到她带着夜凉冲进那里的时候,陆玲珑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当初皇后为夜凉做的那件寿衣,褪了色的挂在那里,在敞开着的暗道入口被北风吹得呼呼作响,夜凉的心,仿佛也被那寿衣穿透了。
“皇上。”
夜凉已经呆了整整三个时辰,他一直站着,一直呆呆得看着那套衣服。那眼神从痛,到伤,然后连萦烟也开始看不懂了,他在想着什么,萦烟想那可能是他的过去,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陆玲珑逃到了哪里。
“烟儿,你知道吗?母后从来没有为我做过衣裳。”
许久,夜凉的口中才吐出这个字。身在皇家,他理所应当的认为衣服是由宫里御用的师傅来做,吃饭也要御膳房最好的厨子来做。直到夜凌十岁生日的那天穿着母亲亲手缝制的衣服出现在他眼前,夜凉才明白,原来穿上母亲做的衣服这样的幸福。
他一直以为母后去世了,他一直以为母后死了所以他才没有穿上。今天终于看到了,看到母亲为他做的衣裳,虽然,只是寿衣。
“夜凉,母后其实为你作了许多的衣裳,只不过她从来都没有拿给你穿。她是到了海赢才学会做衣裳的,每一年都做一件。做这件衣服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提前为你把人生最后的一件衣服做好,至于其他的,都烧了。”
萦烟第一次对夜凉说谎了,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孩子。
“是吗,不过没关系,烟儿,有你替我做衣服不是吗,你会给我做一辈子吧?”
夜凉回头,对萦烟笑了。萦烟轻轻的点了点头,藏进了夜凉的怀里,那瞬间夜凉的手里掉出一团纸,纸上的字体有些歪斜,是当初皇后写在上面的所有愤怒和痛恨。
夜凉知道事实,可他愿意相信萦烟的谎话,哪怕只是为了骗自己。
“娘娘,宋大夫送来的信,请您和皇上立刻看完。”
蓉儿匆忙得闪身进来,递上手里一封书信。萦烟和夜凉对视一眼,拆开信件,里面的字数很少,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陆玲珑于昨日清晨乘船出海,今日到达北冥,已前往北冥皇宫,立刻准备,随时应战。”
接过蓉儿递来的蜡烛,萦烟将信放在蜡烛上让它燃烧完毕,抬眼看了看夜凉。两个人的眉头都蹙起来了。陆玲珑居然跑了,居然跑到了北冥!她到底要干什么,夜凉忽然想起了那时送她进冷宫时她说的话,她恨他,会报复他!
“你是说,你是夜凉的妃子?他在海赢国作了皇帝?”
黑暗的监狱之中,潮湿的气味令人难以忍受,然而夜凌似乎完全觉察不到。他缓缓得踱到被绳索捆绑的女人面前,一字一顿的问道。
难以置信,夜凉居然跑到了那个传说之中的神秘岛屿,居然当上了皇帝,居然还有兵力而更可怕的是,这兵力居然是从他北冥国调走而他毫不知情!夜凉啊夜凉,看来我实在是低估了你的实力,实在不该放你生路!
“对,海赢的皇帝原来就是北冥国的皇后,接着是皇太后,现在,就是你的哥哥夜凉。不仅他在那里,还有他的太子妃萦烟,他的管家宋煜。只要你放下我,承诺给我机会亲手血刃他,我就把他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包括,他手里有多少军队。”
陆玲珑的脸上有些血迹,显然是被夜凌手下那群官吏给打的,可是她眼睛却是雪亮的,尤其在提到血刃夜凉的时候,那仇恨将她美丽的脸完全变形了。
夜凌懒洋洋的坐下来,那神态与夜凉真的有出奇的相似。他在思考,同夜凉思考的时候一样,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是如此。
“好,我答应你,给你这个机会。说吧,他什么时候做的皇帝,手中有多少军队,与哪些人有联合。”
即使要从陆玲珑那里得到消息,夜凌竟然也根本没有放她下来。如果是识时务者,或许此时早已从他嗜血的脸上看出了杀意。然而陆玲珑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听到了夜凌的承诺,便立刻和盘托出。
“海赢国的士兵,应该善水战而不善陆战。他们准备从哪里登陆,什么时间出发,海赢与北冥,究竟有几日的路程?”
夜凌从陆玲珑的话语中判断,她确实不是个骗子。她不仅了解夜凉手里有多少军队,还能准确得说出北冥与海赢来往使臣的名字。她甚至知道这些军队由宋煜亲手训练,但显然,细节的地方她并不知情。
“是,我们海赢国一半人靠打渔为生,所以善水性。海赢国冬春两季都被大雾笼罩,根本不可能出海,也不可能进港,所以出战的时间只能是夏天六月到秋天十月,至于路程,快的话,只需要五天。”
显然,陆玲珑对海赢的了解很深。夜凌看了看她,命人将陆玲珑放下来带进皇宫里,他却仍旧坐在潮湿的监狱里,仔细得思考着对策。
连横合纵之法,用于多国之间的联合作战最为有利。故而夜凉在当初即与南冥以百年友好,互不宣战,以南冥为君,年贡百万为条件,与海赢国皇祖母为依靠,达成了连横的战略设想。能够应对此措施的,就只有合纵。
将陆玲珑带走后不到半个时辰,夜凌已然做好了合纵的准备。首先集中军队领导权,将所有边疆将士召回,其次向南冥施压,逼迫其倒戈与自己联合。整个春天,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对于做事干练的夜凌,已经足够。
既然要召回将士,就必须要有个理由,按照北冥国历来的习惯,除了皇帝、皇后去世,将士要回来吊丧,其他时间几乎任何理由都无权召回。不过夜凌心中已有了完全之策,如今,他还没有皇后呢!
陆玲珑怎么也不会想到,刚刚进入北冥就被夜凌捉到,也更不会想到,她提供了信息之后,夜凌竟会以后位许之,将她一朝之间便立为皇后。然而她更不会想到,夜凌的后宫绝非夜凉的后宫,因为他的后宫是会莫名其妙的死人的。
自夜凌当政以来,施行苛政,税务不断增加,全部用于军事建设。连年招兵,几乎每村十六岁以上青壮年都被强行征兵。商人的税务不断提高,对外只开辟一个港口,所有商船出海前,都要被层层剥削,除了官船,两年之内几乎再无商人出海。
夜凌更是出手狠辣,将所以异己全部以极刑铲除,如此状况之下,北冥国国人叫苦连天,去不敢有丝毫怨言,若是被夜凌的人听到,就要株连九族。
至于后宫,更是如同地狱。两年来夜凌临幸的女子不下千百,几乎每日都用一个童女之身的女子,原本的王妃,后来的皇妃嫉妒成性,所有被夜凌临幸过的女子,不是死在床上,就是死在云晴的手中。
这一切,第一次离开海赢来到北冥的陆玲珑完全不知,但她也没有轻易的相信夜凌会因为她的消息而给她后位,她想他或许还想从她身上得到更多的消息,又怕她跑掉,所以才用地位和深宫将她束缚住吧?
“陆玲珑昨日被夜凌封为皇后,北冥举国大赦。”
这是夜凉在十天后收到宋煜送来的消息,他立刻拿给了萦烟,在她看完之后用蜡烛再次燃烧成了灰烬,事情越来越紧迫了。
“他究竟要做什么,陆玲珑应该把消息全部给了夜凌,仅仅是出于回报的话,这样的赏赐是不是太过分了。”
夜凉有些不解的低声道,萦烟也跟着点了点头。夜凌的行为似乎有些难以解释,但这一定代表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至于做什么,他们现在也无从猜测。
“皇上,皇后娘娘,宫人让奴婢来传话,阳朔将军要求拜见皇上、皇后娘娘,说有紧急事情,务必请皇上皇后娘娘携宋大夫相见。”
一时,蓉儿进来传话,萦烟才舒展开眉头。阳朔来了,此时来是不是太敏感了,看向夜凉,他也轻轻点了点头。看来他们的想法一样,阳朔的到来一定和陆玲珑的封后有关系,这么急,怕是要出事。
“请阳朔将军在归心殿稍后,朕立刻前往。”
夜凉对自己的宫人下令之后,看了看萦烟。阳朔与萦烟有交往是正常的,但此时此刻务必要见萦烟却有些奇怪。萦烟似乎同他的想法一样,那眼神中也是好奇。
一时浩浩荡荡到了归心殿,因考虑到阳朔此时相见必有要事,夜凉将所有宫女宫人全部留在归心殿的外面,只带着萦烟进去了。
阳朔一袭的白衣白袍,儒雅将军的模样。须髯皆是漆黑的颜色,飘逸似仙风道骨,眼神漆黑明亮,凌厉似万箭齐发。互相行过礼之后,阳朔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交到萦烟的手里,再由萦烟打开和夜凉细读。
对于此时此刻的夜凉来说,这封信中的消息绝非什么好消息。信中南冥国国主陈述了北冥自获知消息后,数次侵犯南冥边界,并以领土相逼,南冥经过十几年前的劫难,国力仍未完全恢复,面对威胁,只好委同,表示将不派兵力援助夜凉回攻北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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