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与暴君共浴-《倾世弃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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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萦烟查过他的履历和政绩,发觉他虽然喜欢穷酸,却从来不误事,虽然学识高,却从来没有诗作文章留下。这个人在夜凉夺得皇位之后,曾经大哭了三天,他执政半年之后,却又毛遂自荐得跑到礼部去做官。
萦烟想他这样做,除非是脑子有问题,要么,便是真心爱国,愿意为夜凉尽忠才来的。所以平日听到各家的家眷们谈起这个人,也略留心。
此时夜凉的眉头已经禁不住皱起来了,他天生不喜欢太过迂腐的人。这老头一出场,不仅煞风景,而且只要听到这句话,他就不得不想起儿时父亲朝堂上那些黑白胡子拉碴的怪老头们。
他们朝堂上什么礼义廉耻、什么规矩律法都挂在嘴边,等到下了朝,见到了烟柳河畔的歌姬舞姬,就把丑态全部露出来了。
当然,这些人也没少参与所谓的太子之争。皇祖母还在的时候,他们跑来支持他,说是太子才是正统。等到母后和皇祖母去世了,他们又跑去夜凌那里,话就变成了要拥立有德之人为帝王。
偏偏这些不愉快的回忆,总是和怪老头,迂腐的,白头发的,穿着一身看起来似乎十分简朴的老头有关系,也难怪夜凉看到他,就觉得讨厌而不舒服。他相信剥开老头的旧外套,里面内衣一定光鲜的很。
他的这些猜测,错了,也对了。陆冥这个人,是真的穷,就算是把他全部的衣服都脱掉,也都是补丁上缝着补丁。他在前朝就是个小县令,如今也不过是最编修,俸禄少,他还要拿着捐学堂去,根本没钱再给自己买衣服了。
不过他里面的光鲜,也确实是事实。若是夜凉愿意像萦烟一样的把每个县的县志,把海赢二三十年前的推荐记录翻出来,就会发现陆冥是个少年成材的人,他被县州地方长官推荐的记录多达十二次,也就是说,他刚刚被罢官,就有人来推荐他了。至于为何被罢官,只能总结为,他不适宜在官场混。
所以当他站出来的时候,当他把那句万万不可几乎用歇斯底里的语气说出来的时候,萦烟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高兴。她是早已听说了他的名字,却因为内外有别的关系,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如今不仅见了,还果真如同那些家眷们说的。这位陆冥陆大人,寒酸,但寒酸的有气质,老,但是满眼的精光,可谓是老骥伏枥,精神矍铄,再用个十年八年的,绝对没有问题。而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她觉得,夜凉得到个好人才。
如果夜凉也和萦烟想得一样,那么至少今天这个叫做陆冥的老头可以咸鱼翻身,在他六十二岁这年得到个权力核心的职位。可惜夜凉并不这样想,他的讨厌是本能的,没人能够在瞬间改变本能。
所以,他的眉头紧紧的皱起来到几乎可以捏死一只蚂蚁,嘴唇紧紧的合在一起到被人怀疑会窒息的地步。他把老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次,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换个场合,他绝对会把老头扔到蟑螂窝里。
“陆大人,皇后娘娘聪颖过人,参政也是应该的。况且今日皇上只是游园,至于女眷参政的事情,待下去,大人还可上书。”
礼部侍郎周兰忙上前全街道,以便及时缓解尴尬的气氛。这位陆冥是下面推荐上来的,他也早有耳闻他的才学过人,不过来到礼部之后他也发觉,他那个出名的穷酸迂腐,也着实让人受不了,不过因为有才,他还是把他留下了。
况且就算他再迂腐再穷酸,好歹也该明白些官场的道理。可惜他就是不明白,现在说了这种话,他的小命不保不说,自己的说不定也要搭上。
“周大人说的对,今日春光融融,繁华盛开,臣斗胆为皇上献一首赋,为皇上,皇后及诸位同僚助兴!”
王炎也忙跟着周兰附和道,一边已经摆好了动作神情,望着远远的湖岸和近在眼前盛开的各种鲜艳花朵,等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便准备开始了。
“皇上,此事事关重大,怎可因游园这样的小事耽搁。历朝历代,女眷参与政事带来的教训难道还少吗!女眷参政,只会造成外戚专权,皇权旁落,后果不堪设想。虽然海赢二朝女主所造成的教训还少吗!”
陆冥却似乎完全不在乎夜凉的心情问题。况且也确实如此,两朝国主中,夜凉的母后执政只有一年,而夜凉的母后虽执政十几年,但其中内乱不断,且海赢国与诸国均断交,导致互市不通,经济文化发展非常落后。
故而夜凉登基之后,尤其是纳了两名官员的家眷做妃子之后,依照了北冥国几十年的规矩,制定了女眷不可参政的规矩。不过他一直也没把萦烟算在内,因为他知道,她是孤身一人,这世间除了自己,再没有别人了。
可此时此刻说这种话,却让所有人都觉得尴尬而不妥。萦烟是皇后,如果真要说什么外戚专权,皇权旁落的,她肯定是第一个被认为有可能的。现在她还在场,陆冥就说这样的话,不是不要命,而是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夜凉猛地站起来了,他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从来没见过哪个人,就是自己做太子的时候也没见过哪个人像他这样不识抬举,他原本不想扰了今天的兴致,况且还当着外臣,可这个人,根本就无视皇族威严。
“陆大人。”
此时萦烟却忽然从夜凉身后绕出来,缓缓的躬身对陆冥行了礼。她略微的笑了笑,伸出手,想要扶起陆冥,他却带着仇视的眼光看着她,好像她是狐狸精似的。
“陆大人心里肯定想,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但本宫知道,陆大人家里也有个女儿,不仅生的美丽,而且聪明过人,十岁便是闻名遐迩的才女。”
萦烟笑着,并不再勉强要扶起陆冥,而是语调柔缓的说道,陆冥似乎觉得不该给女人下跪,自己反倒站直了。
“陆大人一定在心里想过,如此的才学,若是在男儿身上,定可报效朝廷,为国尽忠。既然如此,又何必将人才埋没呢?况且,规矩是人定的,没有什么规矩是亘古不变的,就是太阳月亮的起落,每日也有变化,何况是人?就是平民百姓的谚语俗语之中也说,人挪活;树挪死。陆大人才高八斗,学贯古今,对这其中的道理,定然更深的体会。”
她的语速不紧不慢,始终是笑着的。任何人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真诚和谦逊,就是陆冥本人,也被她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她先是把自己的女儿提出来,又把俗语、地理摆出来,道理清晰,让他不得不服。
“本宫是粗浅之人,自然入不得大人的法眼。不过倒是陆大人那位女儿,本宫第一次见时便十分喜欢,只是一直没机会向皇上推荐。如今皇上既说要采纳女子的谏言,臣妾便做个顺水人情,推举陆大人的女儿,陆玲珑。”
说着,萦烟命令蓉儿速速取来陆玲珑所写的诗作和政论,请夜凉过目。那里陆冥站着,竟然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纵然此时他心中有,也绝对不会说。
陆冥确实有个独女叫陆玲珑,时年十八岁。这玲珑其人正如其名,生的乖巧活泼,一颗心玲珑剔透。自小饱读诗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不精通。
因着陆冥的宠爱,平日从不拘束,有着男孩子般的性格,又好论政事,写的几篇争论,萦烟读到,便觉得非常喜欢。于是将她暗自从老家招来,在她的宫里彻夜畅谈了两三天,才命人送回去。
陆冥对这个女儿的疼爱可谓是至极了,萦烟说的对,他常常想若是玲珑是个男孩子,将来报效国家,该是何等的光宗耀祖。只可惜他心中仍旧有些腐朽的思想,认为女孩子就该养在闺阁之中。
孰料今日被萦烟这样一说,反倒真的开了窍。再加上她的话事实道理俱在,又处处体贴,陆冥除了佩服,再无话可说。
夜凉原本对萦烟的行为有些恼怒,她今日着实是跟自己反着来的。可她的话说出来,再看看陆冥脸上顿时表达出的佩服和大臣们的称赞,夜凉才终于明白,她是为了给自己留住人才。
再看看蓉儿呈上来的诗作和政论,果然见解独到,用于犀利精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夜凉真希望尽快见见这位名字如此好听的小姐,也能和萦烟一样,与她彻夜详谈,他甚至已经看到了玲珑漂亮的靓影。
“小女学识浅薄,妄加评论,让皇上、皇后见笑了。”
陆冥听到夜凉和萦烟不住得夸自己的女儿,反倒有些脸红起来。有些结结巴巴的谦逊道,那脸上的得意之色却藏掖藏不住。
“那么,即日宣召进宫吧,不必拘泥礼节了。”
夜凉却有些急不可耐了,如此有才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所以,一定要亲眼看看。
“娘娘,奴婢不懂。”
回到了芳馨殿,萦烟净手更衣的时候,蓉儿在她身边轻声的问道。萦烟听出她不仅是不懂,而且有些不平。
“蓉儿,你一定在想,本宫推荐了玲珑给皇上,皇上又那么喜欢,即日就要招进宫里,根本就是养虎为患,是吗?”
萦烟把手中的衣服交给蓉儿,接过宫女递来的茶,闻了闻香味,才缓缓的喝下去一些,那杯中恰好余下个圆圆的透明的圈。
蓉儿并不做回答,却点了点头。她知道萦烟还会说下去,她甚至想到了她会说为了国家社稷,为了皇上的江山如此做。这是萦烟平日里都要做的,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皇上的江山,可皇上,连芳馨殿的大门,都没有进过。
“如果皇上真的宠幸了陆玲珑,其实本宫也无话可说。本宫知道自己是在冒险,可是本宫相信皇上,他不会轻易的宠幸哪个女子。”
萦烟的这句话,蓉儿并没有十分的理解,然而她觉得萦烟似乎太过自信了。自她进宫在皇后身边伺候,皇上从未临幸过皇后。这简直成了宫中的笑话,就连婉玲和莲心都在背后说皇上对皇后早已厌烦了。
“可是娘娘忘了皇上也是男人,陆玲珑又是那般出色的容颜,任何男人都要动心,皇上就算是天子也逃不过。”
蓉儿不服气得跟着萦烟的话说道。她敢这样和萦烟说话,也知道她不会生气。萦烟其实有些外强中干,对待妃子宫女们,素来是慈祥也严厉,让人望而生畏。然而对待皇上,也只有蓉儿知道,她每日醒来时,枕巾都是湿透的。
“那么蓉儿,你认为本宫的姿色呢?”
萦烟却忽然开玩笑般的笑着问道。她脸上浮起了轻缓的笑容,别说是男人,就是女人看了也难逃她如同月色一般的美丽。
“娘娘,娘娘的姿色,别说是男人,就是女人,也喜欢。可是娘娘,奴婢只怕皇上,只怕皇上就像孩子,专挑新鲜的。”
蓉儿被萦烟得笑容呆愣了片刻,但很快反映过来。她也知道萦烟漂亮,是她这辈子也没见过的漂亮,别说是她,自从进宫,只要萦烟出去,哪天没有几个宫女宫人偷偷躲着看她,惊叹她的美丽。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美丽,皇上却似乎根本不心动一般的。对哪个妃子都宠幸,却从来不肯来看看皇后,而皇后,却又那么爱皇上。
“蓉儿,本宫和皇上是患难来的,夫妻之间的感情必然要平淡一些。如今皇上如此,他也有他的无可奈何,我们的感情不能用临幸的次数计算,况且,本宫也相信皇上,相信陆小姐,她不是个随便的女孩子。”
萦烟觉得自己的解释已经足够清楚了,吩咐蓉儿把刚燃烧的香灭了,便去了书房里。她的事情仍旧很多,她的心仍旧很痛,可是今天仅仅是见到夜凉,已经让她满足了许多。她从来不想他给太多,一点点,就够了。
然而一切似乎都在反驳着萦烟的自信。第二日陆玲珑被招进皇宫,甚至没有去向皇后和任何妃子请安,就被安排到了归心殿。皇上下朝后进去,就一整天都没出来,连晚膳也是在那里用的。
据门口的宫人说,归心殿里彻夜都有说话和欢笑的声音,而据送膳的宫女则说,陆玲珑和皇上都‘衣衫不整’得在归心殿的书房床下的脚凳上坐着,言笑晏晏的,是对任何妃子都没有的亲密。
这些消息无一例外的流传进了萦烟的耳朵里,不只是蓉儿,就是其他的妃子,好像也巴不得她快点知道。
蓉儿还是出于好心,每次打听到告诉萦烟的时候,总是担忧的把手里的手绢揉成皱巴巴的废纸似的东西。那些妃子们的用心,恐怕也只能说是不言而喻了。
然而萦烟却顾不得皇上或是哪个妃子了,因为就在陆玲珑进宫的第二天,钰儿生产了。太医和产婆几乎把整个辛夷殿围的水泄不通,萦烟是没有生过孩子的,看着钰儿痛苦的模样,除了口中不断的安慰,就只能把手心湿透了捏出了血。
“皇后娘娘,不好了,钰娘娘恐怕是难产,必须选择一个,否则再这样下去,大人孩子的命都要保不住了!”
产婆着急得对着萦烟说道。她的意思再简单不过,留下孩子,放弃母亲。可是萦烟根本没有办法抉择,她不能放弃钰儿,哪怕不要这个孩子。就算他天生顶着皇子的名份,却绝对不能!
“不是吃了催产的药吗?难道也没有用!”
情急之下,任何人都会想到医生,萦烟也不例外,只能想到寻求太医的帮助,然而太医却只能摇头,告诉她他们也没有办法了。
“娘娘,钰儿没关系,钰儿能够嫁给皇上,已经,已经满足了。只是这个孩子,钰儿知道,他不能做皇子,只求娘娘他日,能,能把他送还给,他的父亲。”
钰儿抓着萦烟的手,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汩汩得血从她的腿间流出来,萦烟站在她面前,第一次觉得那么无助,第一次渴望夜凉能够在她们身边。她不能失去钰儿,这个与自己共患难过的孩子!她,还是个孩子啊!
“来人,去请皇上,告诉皇上,钰娘娘,快不行了,让他,务必来见见!”
泣不成声的话语,底下的人却都听到了。他们面面相觑,明知应该去,却不敢。因为皇上今日下朝进到归心殿的时候就下令,除非有敌人来攻城,否则任何人都决不能打扰他们,违者,斩立决。
“怎么了,都没听懂吗,去请皇上,任何责任,本宫承担!”
萦烟很少流泪的,这是宫人宫女们第一次看到她哭她流泪,她站在他们面前,梨花带雨的面庞,让人看着都觉得心碎。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能违抗皇上的命令啊!
“好,你们都不去是吧,本宫亲自去。”
她终于明白了,他们是不可能去的。那么只好她自己去了。她不能让夜凉就这样把钰儿抛弃了,否则,他定然会痛苦一生的!
“不要,娘娘,不要去,不要离开钰儿!”
床上,钰儿在痛苦之间忽然喊出了这句,已经走到门口的萦烟呆呆的站住,转身,回到了钰儿的身边。
“娘娘,你,你听钰儿说。如今,钰儿是真的活不成了。可是,钰儿不后悔,能够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哪怕一天,也够了。可钰儿从来,从来不觉得是幸福,娘娘,只有你,你陪着钰儿的时候,钰儿才是最幸福的。可是,钰儿累了,好累,好累,钰儿要走了,要去,幸福,自由的地方。”
钰儿说不下去了,她紧紧的握着萦烟的手,仿佛拼了命一般得要把孩子生下来。产婆似乎看到了希望,也过去帮忙。
萦烟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语再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得看着钰儿,眼睁睁得看着孩子降生,钰儿,甚至没有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便永远的闭上了美丽的眼睛。
那一刻,没有任何人说话,她们的心情或者悲痛,或者震惊,却从没有人明白萦烟那直直的眼里,深刻的恨,她恨自己!
“娘娘,钰娘娘断气了,是不是要告诉皇上?”
蓉儿匆匆得端着盆热水进来,看到钰儿的尸体和哭泣的孩子,僵硬的站了几分钟,放下水,才到萦烟身边轻轻的问道。
“不必了,皇上不是说了吗,谁也不要打扰。把孩子给本宫看看。让人准备口棺材,本宫要亲自埋了钰娘娘。”
萦烟忽然站起来,从产婆手里接过那个孩子,是个女儿,和钰儿长的一样好看的女儿。萦烟对着孩子轻轻的笑了笑,那孩子便仿佛看到了母亲般的,忽然不哭了,竟然刚刚出生,就对萦烟笑了起来。
“娘娘,此事恐怕不妥吧,宫里的娘娘去世了,要皇上下旨举国哀悼,况且发丧这种事情,没有皇上的指令,也不行啊。”
蓉儿见萦烟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在她身边轻轻得说道。这些都是宫里的规矩,萦烟气恨之下竟然忘记了,她也不得不提醒她。
“蓉儿,去把宋将军找来,让他到本宫的芳馨殿等着。其余的人,把今天看到的听到的都给本宫吞到肚子里去,谁也不许告诉其他的人,否则就算是别人能放过你们,本宫也会要了你们的脑袋。”
说完,萦烟竟然大踏步的抱着孩子出去了,把一干人留在辛夷殿,傻傻的站着。等了几秒钟,直到蓉儿回来看到这场景,才组织他们尽快处理现场。看来,皇后娘娘是要保守这秘密了。
那边芳馨殿里,宋煜已经听蓉儿说了事情的经过,在地上一圈一圈的转着,直到看到萦烟抱着个孩子进来,竟也反映不过来出了什么事情。
“煜。”
这是萦烟第一次这样称呼宋煜。
“这是钰儿的孩子,钰儿已经死了。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把孩子带回北冥,找个人交给夜凌,告诉他,这是他的亲生女儿。”
萦烟直直得盯着宋煜,她在等一个回答。是的,她要把孩子交还给夜凌,她要让他看看,他究竟给一个单纯的女孩儿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宋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萦烟。她的眼里有着从未有过的痛苦,那种痛苦是夜凉也不曾带给她的。可这痛苦决绝,冷漠,似乎是一种比火更加强大的力量控制了她所有的情绪,让她恨,让她痛。
“钰儿的尸体怎么办?”
这是宋煜唯一能够问出的问题。他明白此时此刻萦烟的想法不容改变,她的心在纠结,她想让这个仇恨找个发泄的地方,却觉得无论是夜凉还是夜凌,都不那么可恨,最后,便只能把恨留给自己。
“送出去,我不想把她留在这里。”
萦烟几乎想也没想的回答。她觉得钰儿是一头小鹿,她欢快活泼,在不曾遇到自己之前,她在幸福的小圈子里活着,然而遇到了自己,仿佛注定是她命运的改变。夜凌,夜凉,这两个人已经够她纠缠一生了。
她希望钰儿离开这个让人痛苦的地方,她应该喝下孟婆汤,然后投胎转世,仍旧做个快乐的孩子,皇宫,夜凉或者夜凌,都不适合她。
“她或许想留在你身边,留在夜凉身边。萦烟,你知道她的心思。”
宋煜能够办到把钰儿的尸体带出去,可是他总觉得应该让钰儿留在她留恋的地方。况且他想若是夜凉在某一天发现钰儿竟然是被萦烟偷偷带出皇宫,竟然发现钰儿的孩子在夜凌那里,恐怕他们的关系,会更进一步恶化。
“这里不适合她,带她走吧,她该到个快乐的地方去。煜,无论是皇宫还是夜凉,钰儿都错了,她不该选择这些地方,带她走吧。她说她累了,她说她要到幸福、自由的地方去,别,让她留在这个牢笼里。”
很久很久了,宋煜再也没有见过萦烟的泪水,即使曾经被夜凉那样的冷落,她也不曾落下丝毫的眼泪。可现在她的脸上,分明滑过的透明的物体,是泪水。那种宋煜以为会是浑浊的,却清澈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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