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 男朋友-《恋爱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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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众瞩目的感觉,也不是第一次有。

    以前追他时,坐在阶梯大教室里,隔了两排座位陪他上马哲课。一教室的窃窃私语声,她却还能悠然自得。

    但现在不一样了,那时候她年轻,心中有一腔孤勇,谁的眼色都不爱看,头抬得高高的,“只要本姑娘高兴就好”,真正的心随本心。

    沈聿的声音不大,刚够前后左右都能听清。可她压根儿没带笔啊,又怎么会落在他车上?覃浅刚想说话,余光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将那支笔接了过去。

    覃浅转头,只见谢睿已经站了起来。他想将笔拿走,却明显感觉对面捏住笔端的那只手微微在用力。

    两人相对而立,目光短暂相接,有那么一瞬间,覃浅甚至觉得时间是停止的。

    沈聿微眯了一下眼,嘴唇紧抿,金丝眼镜的边框泛着冷光。两秒后,他松了手。

    他转身往回走,身后传来一声“谢谢”。直到他走到过道上,又听到那个声音说:“你这支笔出水不畅,用我的吧。”

    沈聿的脚一停,只一瞬又继续往前走,整个人看起来越发清俊。

    关于这个小插曲,覃浅并没有多想。很大概率是旁人的笔落在了他车上,沈聿刚刚发现误以为是她的,所以给她送了过来。至于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发善心,可能是因为要上台演讲,心情好?

    毕竟以前的他冷漠到她时常会怀疑,他是不是在绝情谷出生的。

    覃浅看着站在演讲台上的男人,气定神闲,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睿智。这么多年过去,除了身上的清冷,更是平添了些许成熟男人的魅力。

    大概是灯光打得太亮,投射在他身上,让她感觉有些晃眼。她忽地就想起,当年第一次见沈聿,他也是站在演讲台上。

    彼时覃浅刚入校一个月,但耳边已无数次听过沈聿这个名字。全都是细碎的八卦:昨日拒绝了谁、今天又无视了哪个学姐的告白……总之,在传闻里,他的颜值被夸得天上有,地下无,t大男生无人能及。

    她是不信的。

    从小生活在靳家,医生她见多了,医学生家里更是成堆,所以学医这一行的人在她心里没有光环。靳家基因好,她表哥靳辰在颜值上也算是棵好苗子。

    所以两人没有遇见之前,她对沈聿的长相,在心里一直都参照靳辰这个水平描绘,并且还在心里评价,这有什么好天天挂在嘴边、心里尖叫的呢?不至于,不至于。

    后来,当苏念在寝室里宣布医学院天之骄子沈聿要在开学典礼上致辞的重磅消息时,其他人都激动得尖叫起来。只有覃浅,连眼皮都没掀一下,端端正正地坐在镜子前,仔仔细细地抹着防晒霜。

    开学典礼那天,寝室里的其他三位早早地洗了头,又换了新衣裳,秦苏同学甚至还喷了点香水。三个人高高兴兴地拖着覃浅去报告厅占座。

    九月底的下午,烈日灼灼,从宿舍楼走到报告厅至少要十分钟,日光晃得人眼花。在三个人的包围之下,覃浅像是被挟持了似的,一路上神情恹恹,眉头深锁。路过的同学看她的神情,都恨不得替她报警。

    开学典礼这种大型的集体活动一向乏善可陈,听每个发言人念一遍稿子,瞌睡得恨不得能打出呼声来。

    最后,一路在三个人的絮叨里,覃浅是抱着“那我就勉为其难去瞧瞧校草的真容吧”的心态去的。可没承想这一瞧,就把自己的青春给搭进去了。

    覃浅听得昏昏欲睡,正低头玩手机解困之时,沈聿终于上场了。

    白衬衣少年戴着一副银色边框眼镜,站在讲台上,有股天生的冷冽与清俊。那眼睛不过是冷冷一瞥,都像是在谋杀少女的心。

    一记寒光,一道心碎声。

    覃浅被苏念推了一下,示意她看讲台。那一瞬间,覃浅整个人都坐直了,眼睛盯着传闻里的人,心里暗骂那些传八卦之人。都是什么语文水平?词汇量也太贫乏了吧!就用一个“帅”字和“校草”来糊弄着形容这等绝色?!

    台下忽地响起一阵掌声,覃浅的思绪被拉回。视线里,沈聿正走下台。她这才意识到他的演讲结束了,后知后觉地跟着一起拍了几下手。

    会议为期两天,但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所以会场提供简餐。人是群居动物,又有趋利性,所以吃盒饭也是扎堆的。

    覃浅不凑那份假热闹,找了个角落坐下。谢睿过来的时候发现她的菜基本没怎么动,将手里的饭盒往前一推,问:“不好吃吗?要不要换我这份?”

    覃浅摇头,岔开话题问:“你刚刚是不是用了录音笔?”

    覃浅没在国内参加过这类会议,经验不足,以为只是走个过场。可一上午课听下来,倒满满的都是干货。只可惜写笔记实在太慢,何况她刚刚还走神了一会儿。散会的时候她才发现,似乎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支录音笔。

    谢睿点头:“嗯。”

    覃浅:“一会儿你能借我一下吗?有些笔记没来得及记。”

    谢睿笑着说:“当然可以。”

    人一多,再高端的场所都会显得乱糟糟的。整个餐厅人声鼎沸,谢睿抬头,恰好看到沈聿朝着这边走过来。他低头,貌似随口问道:“晚上吃日料吧?这附近有家店,刚看网评很不错。”

    覃浅戳了戳饭盒里没炒熟的土豆丝,满口答应:“好啊。”

    突然,有人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问:“你们约会吗?”

    覃浅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林铮,决定扑灭她眼底的八卦之火,回答:“不是。”

    林铮“哦”了一声,随后又毫不客气道:“那带上我。”

    覃浅微挑了挑眉,拒绝:“不要。”

    林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姐妹,跟你不熟好吗?!可还没等覃浅说出为什么,突然有个声音问:“这里有人吗?”

    覃浅:“有。”

    林铮:“没有。”

    两个声音同时落下,覃浅才惊觉,沈聿问的是林铮。林铮也是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立刻“狗腿”地说:“师兄请上座。”

    沈聿将饭盒放在餐桌上,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覃浅:“……”

    好,抽乌龟四人组齐聚一堂!

    林铮转过头问谢睿:“你刚刚说的那家日料店,我们可以去吗?”

    谢睿被这个问题绕了一下,店又不是他开的,当然可以啊。林铮点了点头,又问一旁的沈聿:“师兄,你去吗?据说味道很不错呢。”

    沈聿十分高冷并且勉强答应道:“可以试试。”

    林铮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开心地说道:“那我订一个四人位。”

    谢睿:“啊?”

    林铮手机操作到一半,又问:“定几点?”

    覃浅和谢睿被林铮的一番操作搞得不想说话,倒是沈聿拿起桌上的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后又说道:“会议三点结束。”

    林铮一盘算,说:“那我定六点好啦。”

    沈聿对她的决定表示首肯:“可以。”

    覃浅在心里翻白眼,谁能告诉她,这是在朝着一个什么诡异的方向发展?

    会议在下午三点准时结束,覃浅问谢睿借了录音笔就回了酒店房间,听录音写会议简报。

    由于中午的简餐实在难以下口,开工之前,覃浅点了一份外卖。没一会儿,门铃响了,覃浅以为是外卖到了,也就没关录音笔,起身小跑去开门,打开门后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位不速之客。

    沈聿瞅着眼前人,她脸上的表情从欣喜、惊愕再到冷漠无缝对接,最后连声音都是硬邦邦的,覃浅问:“有事?”

    她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去桌上拿了一样东西回来,然后说:“这支笔不是我的,可能是其他人落在了你车上。”

    沈聿看了她一眼才接过笔,眼眸低垂,像是在仔仔细细欣赏那支平平无奇的笔。两个人就那么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说话,时间像静止了几秒。

    覃浅被这个气氛弄得尴尬,东西物归原主,正想着要不来句结束语关上门,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覃浅熟悉是因为曾经对这个声音魂牵梦绕,沈聿熟悉是因为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沈聿抬头朝房间里看了一眼:“我的演讲?”

    即使是疑问句,他的语气依然很平淡。可鉴于他们之间尴尬的过往,这话听着总有种微妙感。覃浅后来想了想,大概是会令人有一种暗恋被正主抓了个正着的窘迫感的错觉。

    她可不想让他有什么余情未了的误会,所以第一时间心慌地矢口否认:“不是,你听错了。”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我还有事要忙,再见。”只听“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门外的沈聿:“……”

    晚上六点,那顿被莫名其妙定下的四人饭局覃浅没参加。倒不是她故意不去,而是关了门没多久,她就接到靳舒妍的电话——外婆昏迷进了医院。

    覃浅立刻收拾行李赶回去,飞机落地z市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她拖着行李,打了车直奔医院。

    一到病房门口推门进去,覃浅便看到护士在给外婆做检查,或坐着或站着的一屋子人却很安静,没人开口说话。

    覃浅颔首算是跟长辈们打招呼,她将手上的箱子往角落里一放,扫了一眼,没见着靳辰,便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和信息,覃浅没看,径直找到靳辰的对话框,问:你来看过外婆了吗?

    等了一会儿没回复,她也没心思回别人的信息,就直接锁了屏。正好护士检查完,转过身和他们说探视时间到了,只要留个人陪着守夜就行。

    等护士一走,长辈们开始小声商量今晚谁先留下,或者要不要干脆先排个班?

    覃浅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预感外婆的情况可能比想象的要严重些。这两年她偶尔会把小辈记混,但除此之外,身体状况还是可以的,不至于会到突然昏迷的地步。

    但现在不是问缘由的时候。

    靳家这两年产业做得很大,几乎每个人都身兼数职,商量来商量去好像每个人都有排不开的事要做。覃浅走过去说:“我留下吧。我最方便,连行李都在。”

    众人想想也行,随后陆续离开。大舅最后又交代了几句才走。

    等众人都离开了,覃浅去护士站问了一下外婆的情况。因为中间交过班,值班护士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说明天可以问主治医生,随后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覃浅笑着说了声“谢谢”,随后回病房打了一盆水,又兑了些温水给外婆擦脸和身体。

    覃浅的父亲是一名考古学者,靳舒妍在认识他时其实已经订了婚。但她为了覃父坚决把婚退了,甚至还想方设法去偷户口本,想偷偷把证给领了。为此,当年外公差点和靳女士断绝父女关系。

    最后,外公实在拗不过这个追求真爱的小女儿,只得答应了这门婚事。婚后,覃父的工作很忙,不是在深山老林,就是在人迹罕至的戈壁,连通信都不是很方便,一年在家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月。

    也不是没有争吵和怨恨,覃父连覃浅出生都没赶上。回来看到的第一眼,覃浅都已经满月了。在一个人无尽等待的漫长时光里,靳舒妍一直在想待爱意耗尽的那一天要怎么办,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先等来的会是覃父的死讯。

    那一年,覃浅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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