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钱公公亦是跪了。 元承灏径直上前,抬脚踹了钱公公一脚,怒道:“给朕跪在这里,一会儿再来收拾你们!” “皇上!”身后,传来青大人的声音,“药已经端进去了,皇上此刻进去,如何说?” 他回身,瞧了钱公公一眼,沉了声道:“有奴才生了狗眼,拿错了人参,朕又有什么不好解释的。” 钱公公哆嗦着爬起来跪好,他到底什么求饶的话都没有说。 他已经抬步入内,我迟疑了下,忙追着他进去。 问了侍卫景王在哪个房间,径直过去。 推门进去,瞧见隋太医站在床边,那碗药却在元非锦的手里,我还瞧见芷楹郡主坐在一旁,脸上的担忧的神色。而房里,还有一个人,是我所不认识的。听得有人进来的声音,他们均抬眸朝我们看来。 隋太医的脸色一变,忙上前来,小声道:“皇上,那人参……” 我只觉得心头一震,到底,还是被知道了么? 元非锦的脸色极尽难看,他的目光朝元承灏看来,似是透着失望。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皇上,为什么?” “王兄,发生了何事?”芷楹郡主站了起来,皱眉问着。 元非锦声色一怒,咬着牙开口:“大夫说这根本不是千年人参!” 芷楹郡主“啊”了一声,元非锦又道:“原来皇上也不过是假装要救我父王么?呵,那又何必如此麻烦!” “砰——”的一声,他将手中的药碗摔在地上,瞬间碎成了一地。 身侧之人,却是冷笑一声,开口:“原来,你也没有相信过朕。” “皇上!”我拉住他,他的性子一上来,又不解释!心里着急,他来都来了,不就是为了救景王么!偏偏这个时候,他的脾气又上来了! “我想相信!可是事实让我不得不……”他咬紧了牙关,却是一下子又缄默,猛地,在我们面前跪下,低下头道,“皇上,求您赐药!” “皇上……”芷楹郡主红着眼睛看着元承灏,颤抖着双唇,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隋太医过来,在我们身侧,小声道:“皇上,他们自己带了大夫来,那人参,臣也是等拿到了药碗才看到的。” 我本能地看了屋内另一人一眼,原来,是他们从琼郡带来的大夫。我亦是的,即便是隋太医发现人参与异样,在没有弄清楚事实之前,他也是不敢随便说的。 而能带来这里的,必然不是泛泛之辈,太皇太后还说不会有人注意那人参的。可,一旦注意了,像隋太医这样医术高明之人,怕是一闻就能闻出来的。 想来太皇太后根本不怕被发现,她只是要景王死。 发现了又如何,她根本不会在乎元承灏和元非锦的兄弟之情。 发现元承灏的拳头握得好紧,我覆上他的手,他不为所动,直直地看着底下之人。 “请皇上赐药!”他说着,朝他重重地磕头。 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床上之人,景王此刻还昏迷着,那脸色苍白得一如死人。 元承灏的脸色亦是难看,元非锦为了自己的父亲,可以如此跪下来求他。忽听他笑起来,朝着床上之人道:“朕也好想回到十六年前,也希望有那个机会可以为朕的父王求情。六叔,你好福气。” 他的声音平静如斯,唯有那藏于那广袖中的手已经不止地颤抖起来。我心疼地握紧了他的手,咬着唇唤他:“皇上……” 他没有看我,只沉声道:“隋华元,去熬药。” 隋太医朝我们身后的常公公看了一眼,忙点了头下去。常公公亦是跟着他下去了。 他没有上前,只转了身。 身后,传来元非锦的声音:“谢皇上隆恩!” 他不说话,只拉着我的手出去。 “皇上,为何不解释?”我抬眸看着他,他难道就这样走了么?元非锦明明就怀疑了他啊。 他却是苦涩一笑:“你还真以为朕说钱杵海拿错了人参非锦会信么?这件事,从太皇太后让钱杵海和青绝出来之时便已经注定。”说钱公公拿错人参只是他方才对着青大人的气话。 知道他很难过,可还要硬撑着。拉着我行至院中,我动了唇,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信与不信,不过一念之间。 他一直明白的,让元非锦回到景王的身边,那种父子亲情不可能会如陌生人一般淡如水,哪怕,他们已经多年不在一起。 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放了。 有风吹上来,冷飕飕的。 没有月光的夜晚,仿佛显得越发地阴霾,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只站着,没有动,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宫。站了好久,才见他的手伸过来,将我揽过去,低语着:“朕忘了你还有着身孕,朕让人先送你回宫。” 慌忙摇着头:“不,臣妾和皇上一道回去。”他不回去,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不觉回头,朝景王的房间看了一眼,元非锦并没有跟着出来。 忽而想起方才在宫里,他的那一声“阿袖”,心里无边地难过起来,不过个把时辰的光景,恁的此刻想起来,竟仿佛已经很遥远很遥远…… 我与他一样担心元非锦对他的看法,小心翼翼地说着话,可到底,还是阻挡不了。 他略皱了眉,只抱着我紧了些,又低低地问:“冷么?” 依旧摇头。 他将目光移开了些,半晌,却又低低笑起来。 那种苍然无措的味道,听得让我的心一番番地疼。 伸手抱紧了他的身子,哽咽地开口:“皇上请原谅小王爷。” 他低头看了看我,嗤笑道:“朕有什么不能原谅他的?他不过是为了他爹,若是……若是朕的父王还活着,朕也和他一样。” 回想起方才在屋内,他说的那番话,他说,景王好福气。 他大约是想起了十六年前的辛王,他连求情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心软了,他放了他。 可是,谁又来对他心软,谁又来心疼他? “皇上。”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 我回眸,瞧见芷楹郡主站在门口,迟疑了下,终是上前来:“外头凉,皇上还是先回宫吧。” 他没有动,只低声道:“他让你来的?” 芷楹郡主的神色有些尴尬,行至他的面前跪下道:“皇上不要生气,我王兄是为了我父王……不是……不是不信皇上。” 我咬着牙,其实这件事芷楹郡主根本不必解释了。在元非锦先元承灏一步发现那人参有问题,不管什么原因,他若不是不信,又怎会去查这个? 只元承灏说,不怪他…… 不怪他,可他心里有多难过,这是谁都无法体会到的。 他抱着我的手略略收紧,只低沉了声音:“起来。” 芷楹郡主的身子一颤,终是起了身。 我忙小声道:“郡主先进去吧,转告小王爷,说只管让王爷好好养伤。”悄然看了他一眼,见他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这才稍稍放了心。 芷楹郡主动了唇,终是什么都不说,只转身进去了。 又与他站了会儿,瞧见常公公跟着隋太医回来了。隋太医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径直入内。他揽着我,却是抬步朝外头走去。 行馆门口,青大人和钱公公果然都还跪着。 钱公公哆嗦着身子匍匐着,他松开揽着我的手上前,低头看着底下之人,冷了声道:“来人,这个奴才办事不利,给朕拖下去砍了!” 大吃了一惊,听钱公公急急求饶。 他抿着唇,冷眼看着侍卫上前来拖他下去。我明白,他首先不拿青大人开刀,只因为如今景王在京中。更有是封地也不太平,杨将军身在边疆,他还需要青大人。 不管他心里对青大人如何有成见,可在江山社稷的问题上,他与太皇太后的看法一致,那么青大人便能为他所用。我亦是明白,他杀钱公公,是给太皇太后一个下马威,要太皇太后知道,如今他才是皇上,不需要太皇太后再插手政事。 “皇上,钱公公罪不至死。”青大人也帮着求情。 他冷冷一哼:“你也别急,马上轮到你!拖下去!” 心头一震,我忙上前跪在他的面前:“请皇上手下留情!” 他拧了眉,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那音色,依旧冰冷:“怎么,你也想为他求情?” 朝钱公公看了一眼,才开口:“皇上息怒,那次在郁宁宫,钱公公于臣妾有恩,臣妾求皇上饶过他一命!” 我只胡乱编着借口,若是提及他是太皇太后的人,要他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饶他不死,他怕是会越发盛怒。 他探究地看着我,我忙道:“皇上,就当臣妾给孩子积德了。” 他终是动了容,弯腰将我扶起来,我故作没有站稳,扑倒在他的身上。他急急抱住我,紧张地开口:“怎么了?” “臣妾,是累了,皇上,和臣妾一道回宫吧。” 俯身将我抱起来,他狠狠地看了地上二人一眼,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皇上,等等奴才!”身后,常公公追着出来。 上了马车,听得外头青大人开口调了一队侍卫护送我们回宫。抬眸看着他,想了想,我到底还是开了口:“皇上,不要怪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所考虑的,是他坐拥的江山是否稳定,她到底,是没有错的。我虽然不赞同太皇太后的作为,可我也不希望元承灏因为这件事和太皇太后不睦。 那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半晌,才听得他开口:“于公,朕不怪她。于私,朕恨她!” 恨她让他失去了唯一的一个兄弟。 我明白,我都明白。 看着他靠向身后的垫子,继而听他浅浅地笑出声来:“妡儿,这一趟,朕到底还是来错了。” “可是皇上却不得不来。”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否则,方才在行馆,元非锦都说了那样的话,他心狠一点,就可以说一句“不救”。 可,他到底没有。 而我心疼的,也是他说的那句,今日他的决定不管如何,结果都已经在青大人和钱公公来的时候注定。 元非锦在信与不信之间徘徊,终究还是出现了裂痕。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