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失业-《本不可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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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气很好,蔚蓝的天空,几朵轻云,和煦的春风轻轻地拂动着杨柳,树阴下的路很阴凉,一个淡红的女子撑着一把淡蓝色的伞,缓缓地步向远方。
室内的温度很低,茶色的玻璃截住了阳光的大部分热量,也截住了阳光的大部分光亮,所以,室内有点阴暗。走廊的尽头,是总经理办公室,整栋大楼里空调开得最大温度最低的房间之一,不幸的是,那正是我现在的目的地。坐在里面的,是一个叫张辉的胖子,一个脸上常堆着假笑的胖子,一个好色而虚伪的胖子。昨天,我和他吵了一架,回想起当时言辞之锋利,就连我自己也感到十分的意外,回忆中如此激烈骂词的出现至少是在五年以前。吵架的原因,是一份宣传文件,这份文件,我的确是用心了,由于张辉对文职人员上班打卡制度的疯狂关注,我根本无法动用一点上班时间去做这份文件,每天下班后,准确来说是晚上六点三十分以后,我便开始在市内到处奔走,到处问价,商讨……本来,我是不需要做这份文件的,只是当初胖子满面“真诚”地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和他两兄弟一起打天下的时候,我的心便忍不住狂跳了起来,于是,我答应了。
一个星期前,我完成了那份宣传计划书,非常高兴地交到了胖子的手里,计划书里,包含了本市三十多个广场不同周六日的租用价格,二十多家的灯光舞台租用价格,十多家舞蹈团人员的……最后列出了三五个可行的本公司可接受而且效果较好的具体方案,连带所有计划书提及单位以及个人的联系方式,最后是具体方案实行前后的花絮以及延续活动,或者换句话说,有了这份计划书,要想在本市举行任何一次宣传活动,都不是什么难事了。
计划书交到了胖子手里,我非常的激动,他也非常的激动,一味称好,说是和财务部商讨后便会尽快实施,让我做好本职工作,到时候效果真好的话少不了我的好处,言语间多次提及升职加薪,我也信了。
昨天上午,远在外地的公司董事长出现在我们这个分销处,看来他也是非常重视本市的市场吧,他宣布了一份宣传计划,正是我计划书里提及的具体方案之一。开始的时候,我很高兴,但是到了最后,计划书的作者却成了我们办公室里最漂亮的两个女人。当时,我塄住了,但马上,我又懂了,懂得了为什么胖子经常喝点什么神的药,懂得了为什么他经常把办公室里的女人叫到他的房间里关起门来研究工作,懂得了为什么他的房间里总有点古怪的气味,懂得了为什么办公室里的人明明很多但我手上总有干不完的活,懂得了为什么不少女同事没干几天就要走,懂得了,他在骗我。
于是,我冲到他房间里和他大吵了一架,踢门进去的,被我惊起的,不只胖子一个,还有那份计划书的两个女“作者”,冲进去的时候,他的桌面上布满了小圈子和小瓶子,而两个女人则急忙地夺门而出向厕所冲去。见我坏了他的“好事”,就算伪善如他也不禁火冒三丈,激烈地和我对骂起来,言语的精彩程度让我不得不叫绝。但他还是让我气疯了,我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把自己的尖刻发挥到如此程度,到了最后,他弃口里的污秽不用,只懂得咬牙切齿地喃喏着重复这一句:“滚!这个月的工资你别想要了,还有奖金……呼呼,还有提成……还有……”
虽然我很气,但法律我还是知道的,看着他满面发紫,这正是高血压患者发病的前兆,如果我继续地刺激他,他难免会心脏病发一命呜呼,那样的话,我就麻烦了。再换个角度,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绝对证明那份文件是我写的,他是我的上司,我就算吵到了总公司也没用,总公司不会为了我一面之辞而换一个还过得去的地方合作伙伴,而且看胖子的办事方式,在地方应该有不少的不良势力,我既然骂了他,也做好准备要跑。虽然我相信大多数警察会保护被伤害的人,但如果我跑到警察局说有人想砍我,我想我会被当成疯子轰出来,如果我被砍伤砍残了,警察再保护我又有什么用。
今天,我是回去拿电脑的,如果真要说这几个月的工作给我留下了点什么,那就只有它,一台二手的台式电脑,以及里面的资料。刚才步入办公室,全室人的目光一起集中在了我的身上,短暂的沉默后,一个叫张颖的女同事告诉我,我已经被解雇了,我对她笑了笑,说了声谢谢,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把鼠标、键盘等一切与机箱连接的部件拆开,小心地把硬盘拆下并卷进背囊中心,刚要离开的时候,胖子忽然叫人传来了话,让我到他的办公室一次,于是,我便沿着那冷冷的走廊走向了张辉的办公室。
进入他的办公室,感觉是更冷了,平时满面笑容的张辉这时冷绷着脸,坐在办公桌后,斜斜地看着我,没说话,眼中透露出几丝不明的讥笑,怕是把我当成任他宰杀的猪狗了吧。
“有事吗?张总。”压低了声音,我满腹敌意地重重坐在了他的办公桌前,皮制的椅子刺耳地吱呀一声,却硬是撑住了我的重量。
他仍然没说话,一双小眼睛眯成两条缝,两只胖脚忽然轰的一声砸在了桌面上,脚上无鞋无袜,一股让人作呕的气味向我迎面扑来。
我翻身怒起,嘶哑地吼道:“你什么意思?”
张辉嘿嘿两声,摇了摇手中的一个纸袋子,啪的一下扔到了桌上他的脚旁:“袋子里是三万现金,能捡去就是你的……”说着,他把脚踩到了纸袋子上,继续讥笑着看向我。
忽然,我又明白了,这是我原应得的奖励,他让我从他的脚下捡,是想羞辱我吧。
我笑了,伸手了,但不是抓向他的脚,而是抓起一边的一本厚厚的电话簿,狠狠地向他的脚砸了下去。
“哎哟……”张辉吃痛,双脚猛缩,但又因用力过猛,大班椅差点翻倒,而我则伸脚把桌上的纸袋勾到了地面,我的脚边。
“你!你……”胖子的脸再次发红,眼睛拼命地睁大,两只眼珠滑稽地悬在一片红丝满布的眼白中,猛地站了起来,只是奈何身高太矮,站在一级台阶上仍然不如我的耳侧,更别说什么气势了。
冷冷地看了他一会,我开口了:“张总,我知道你是有意羞辱我,更加知道就算我拿到了也拿不出去,你的一句抓贼就能把我送进监狱,再在监狱里找几个人就可以废了我,对吗?”
说着,我伸脚挂着纸袋用力向前一踢,纸袋被撕破,崭新的百元纸币像纷飞的蝴蝶,满室地飘洒开去。
“这三万块,就暂时放在你那里,我还会回来的,记住了,张辉……”扔下这一句,我转身出了门,身后传来了胖子隔门的大吼:“tmd老子废了你,别以为不进监狱就没事,tmd你还能完整得见到明天的太阳,老子不姓张……tmd的唐信,你tmd的真找死老子就成全你……”
在胖子的“热情欢送”中步回大办公室,我抱起了机箱向全室所有人浅浅地笑了笑:“我走了,大家保重哦……”
面对我的告别,黄岩等几个男人和林欣张颖她们两个明显张了张口,也许是想说点什么,但是我还是什么都没听到,看来胖子的淫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是,我发现得有点晚吧。
最后回头,再向大家笑笑,我转身出了门,按下了向下的电梯。
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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