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宇地寰-《黜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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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冲霄含笑点头道:“借你吉言吧。——好啦,聂某奉秦天主之命外出公干已毕,急于归山复命。众位兄弟验明正身无误的话,可该放我通行了吧?”
徐青石笑道:“聂圣师这正身看似无误,为免惹物议我等就不细验内里了。呵呵。聂圣师重务在身,属下等不敢阻拦,这便请行。”言毕微一躬身,摆手令手下教众分至两旁,让出一条通道。
聂冲霄拱手谢道:“有劳诸位。”驭使玄霜刃飞入地寰山上空,瞬息即渺。
徐青石等人恭送聂冲霄入山后,立时打出一支黑色光箭,知会地寰山内的一线天教众。片刻之后,地寰山重重山岭间一支支黑色光箭接连升起,将这消息一亭一亭地传入山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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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冲霄一路行来,隔不了多久便被一拨守山教众迎住叙话。
地寰山山环宽约五千里,守山岗亭遍布山间,每一处的守卒多则上百人,少则十余人。聂冲霄在一线天中地位甚高,守山教众都对他颇为敬重。但他性情宽和,人缘极好,即便是寻常教众也不惮于同他肆意言笑。聂冲霄此番回山心情甚佳,对这些年轻教众的取笑不但不以为忤,反觉大畅心怀。但他每到一处岗亭便要逗留少时,与守山教众说些大同小异的话语,时刻一久,可叫翁宇阳大为不耐。
眼看时过正午,聂冲霄这才有所察觉,向后但遇守山教众,只约略打个招呼便径自通行。又接连通过上百处岗亭,莽莽苍苍的环形山势陡然断绝,前方现出一片广袤平野。平野之中河港交叉,阡陌纵横,一方方旱地水田中遍植五谷,满眼苍黄之色。田野之间又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城镇村甸,依稀可看到其中的点点人影。
聂冲霄一路给翁宇阳指点各处胜景奇观,解说颇详,此刻手指下方说道:“宇阳你看,这便是我们一线天的万顷粮仓。一线天山环水绕与世隔绝,日常所需全靠自产。天宇山下有东湖西园南林北田,足够供养我圣教上百万弟子与教下生民了。”
翁宇阳极目远眺,恍惚望见前方平野尽头处有一抹淡淡的灰影漂浮在万顷稻浪之上,想必就是聂冲霄所说的天宇山所在了。只不过那抹灰影看来便如幻景一般虚无缥缈,真不知其间相隔了多少路程。
聂冲霄驭宝疾飞,不到一个时辰便可行出千里,但至夜幕降临时却仍不见那抹灰影接近多少。
这日晚间,二人便在旱地垄亩之间燃火进食。聂冲霄想到翁宇阳连日来未曾睡过好觉,明日在那凌祭崖上又少不了要费心劳神,今晚便不再赶路,让他好生将息养足精神。
翁宇阳卧看天际寒星,倾听草内虫吟,头脑中反而格外清明,一丝睡意也没有。静默一刻后,对仍在火堆旁凝神思索的聂冲霄说道:“聂先生,我们明天就能到凌祭崖了吗?”
聂冲霄“嗯”了一声,缓缓说道:“宇阳啊,明天见了秦天主你万不可说自己是江南翁氏之后,最好以后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见翁宇阳默然点头,聂冲霄又道:“我们上次所说的事情你考虑清楚,明天再给我答复吧。”
翁宇阳心下忽感悲凉,侧过身去背对着聂冲霄,凝视着陇头翩飞翔舞的流萤,渐渐沉入睡乡。
翌日清晨用过干粮清水之后,二人又复启程。飞到上午时分,翁宇阳忽见前方天际的灰影之上突然多了一层黛色,始悟昨日所见的那抹灰影原来是视界极致处的平地尽头,此刻的黛色才是真正的天宇山。想通此节不禁心中剧震,暗想这万顷粮仓当真够大,聂先生飞了好几个时辰还没有飞出去。
幸而天边的黛色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已可看出那是一簇山峦,金黄色的稻田边际也已渐渐接近。二人一路上又遇到不少御空巡查的教众,见聂冲霄行色匆匆均只遥遥致意,不曾上前搭话。
聂冲霄全力飞行,到午后时分已至天宇山前。
翁宇阳展眼看去,只见这天宇山崚嶒峥嵘,群峰插天,山势竟似比那素以险峻见称的玄都山还要雄奇几分。
聂冲霄未至山前,早有恭候多时的教内弟子迎上前来,略作寒暄后便当先引领聂冲霄进入内山。
一行人在群峰间穿行了两个多时辰,突见前方山峦向两侧豁然分开,下方出现一片宽阔谷地。山谷中繁花似锦绿草如茵,珍禽翔集瑞兽逡巡,恍如人间仙境。山谷尽头处奇峰突起孤立天心,正是一线天总坛所在的凌祭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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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冲霄与引路教众径直飞越兀立崖头的一块赤色巨石,徐徐落在凌祭崖顶的开阔石地上。这一片石地颇为光滑,自北向南倾斜而下,其间有一条宽逾三丈的石砌大道直通崖顶正中的一座巨大石台。远观石台之上,但见巨栋飞檐烟笼雾绕,耸立着一座恢宏雄伟的殿堂。
石阶两侧的几列石坛中种植着各色古树,枝桠参天亭亭如盖,无数异彩飞鸟在枝叶间婆娑飞舞婉转啼鸣。浓密的绿荫下或蹲或伏着数十头形貌古怪的硕大异兽,低沉沉的气息有如闷雷轰响。
聂冲霄等人收起法宝拾级而下,足不点地般向那座巨大殿堂走去。翁宇阳自聂冲霄肩头向后望去,只见那矗立崖端最高处的赤色大石内面錾刻着三个古劲苍凉的淡金色大字:“凌祭崖。”
这一道石阶长约十里,好在聂冲霄等人脚程均快,转眼间已来至三丈多高的石台之下。这座石台系以大块山石堆砌而成,年代已颇为久远,虽然时常修葺,却仍无法剥离石棱台缝间蕴蓄的苍苍古意
上台的石阶洁白如玉,两侧装了粗大的白石雕栏。聂冲霄等人缓步登台,来到殿门之前。
翁宇阳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殿宇,眼见遮天蔽日的巨大飞檐下一根根粗大之极的暗黄色石柱向殿门两侧一路铺排开去,直似看不到尽头一般,不禁气为之夺,心中充满了惊叹之意。细看檐角、石柱上精工雕琢的各式瑞兽灵禽的花纹,真个是明彩生辉栩栩如生。殿门两侧作雄踞啸傲之状的两尊石雕怪兽,形貌更是狰狞可怖。
殿门石额之上镌刻着三个大字:“北辰殿。”守门教众俱都身穿玄色长袍,自石阶尽处一直排到殿内,见聂冲霄等人走近便同时躬身施礼,齐称:“属下恭迎聂圣师回山。”
聂冲霄含笑点头,谦声说道:“有劳众位兄弟相迎,聂某愧不敢当。”一路逊谢着步入殿内。
这座北辰殿占地极广,殿内颇为宽敞深邃。聂冲霄一进殿门便见殿内早有一群人在那里迎候。聂冲霄在一线天中人脉颇广,处处受人敬重,知交好友着实不少,此时听说他远行归来,便都到北辰殿中迎迓,一俟他入殿便一起围上来嘘寒问暖。
聂冲霄见此情势连忙放下翁宇阳,趋步上前向众人致谢告罪不迭。迎接的人们纷纷近前叙话,一时间欢声笑语充盈殿内。
一身皂袍气度雍容的北辰殿殿主罗崇原携着聂冲霄的手臂将他拉到内殿就坐,笑道:“聂兄弟今番寻圣归来,于我圣教出力良多功不可没,老哥哥着实替你高兴啊。哈哈哈。”
聂冲霄连连摇手道:“哪里哪里?罗兄太抬举小弟了,冲霄愧不敢当啊。”
几句客套话说过,罗崇原便将话锋转到翁宇阳身上,含笑问道:“聂兄弟,这个小娃儿想必就是……”
聂冲霄却因与翁宇阳前事未决,雅不愿跟人多谈这个话题,忙顾左右而言他,打岔道:“罗兄啊,一年未见你仍是健朗如昔呀,嫂夫人和两位贤侄都还安好吧?”
罗崇原见他如此也不好再问,笑道:“有劳聂兄弟挂怀,拙荆和犬子都还无恙。不知道聂兄弟什么时候能把终身大事定下来,好让老哥哥我再跟你见面时也多说几句问候话儿啊。哈哈哈。”
正在谈笑风生之际,忽见一名身穿黄袍的中年人自内殿中健步转出,朗声说道:“诸位,秦天主口谕:请聂圣师即刻赴正阳殿相见。”
众人闻言收声,聂冲霄起身告罪后,挽着翁宇阳的小手径向内殿走去。
那黄袍使者当先而行,步出北辰殿后门,通过一道抄手游廊,来到第二级石台之前。原来这位居凌祭崖顶的巨大石台共有两级,第一级石台上共有东西南北四座殿堂,第二级石台上便是四殿环卫的正阳殿。
聂冲霄跟随黄袍使者登上石台,绕过正阳殿西北角又行一刻,方至大殿前的空阔广场上。巨石铺地的广场上三列排开九尊古朴巨鼎,袅袅轻烟自鼎口缓缓涌出,随着崖顶天风散漫全场,幽幽香气令人心神俱爽。
翁宇阳先前见到北辰殿时已然为其雄伟所惊,此刻来到这更为壮阔的正阳殿之前,更是叹为观止心折不已。弯着脖颈仰视着大气磅礴的巨栋飞檐,幼小的心灵中全是震撼。
黄衣使者走到殿口正欲入内,忽见左廊下的石柱后转出两个美貌女子来,当即止步笑道:“戚夫人,孔姑娘,聂圣师归来已有多时,您二位此刻方来相迎,不嫌太迟了么?”
那位身穿蓝衣怀抱**的美妇戚夫人闻言笑道:“程师兄,你这话可说我不着。咱们这位聂圣师与我份属叔嫂,理应他来拜望我,哪有我去迎接他的道理?只不过咱们这儿却另有一位心急火燎的人儿,巴不得早点儿见到聂圣师才好,偏偏又自己个儿脸皮子嫩,不好意思一个人来,这才硬拖了我来做伴儿。”
戚夫人言谈之间不住拿眼瞟身旁一袭绿衣的孔姑娘,直把这位盛装丽人羞得双颊通红,捏起粉拳轻捶戚夫人手臂,嗔道:“师姐,你乱说什么呀?”
聂冲霄也颇觉尴尬,呵呵干笑着放下翁宇阳,向着戚夫人一躬到地,说道:“二嫂在上,三弟我这厢有礼了。小弟远游初返,未及登门拜望二嫂,反要劳烦二嫂屈尊出迎,实在不该。”说到这里忽又直起腰来,大咧咧地续道:“不过既然您已经来了,那就是活该了,反正又不是我让您来的,这礼数上有什么不周也怪不着我了。呵呵呵。”
戚夫人含笑啐道:“呸。我只道一年不见,你聂老三多少能有点儿长进,想不到还是这么没正形儿。亏我们闺女还天天盼着你这做三叔的早点儿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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