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凤栖梧-《杨麟中短篇合集》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上
风尾帮内,触目皆是一片肃穆凄凉的白色,更迷漫着一股悲哀沮丧的气氛。柳从云是个好帮主,同时也是一个好人。长江下游一片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听到噩耗赶来拜祭的人络绎不绝,只把风尾帮众人累得人仰马翻,倒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哀伤的气氛。只是每个人都不免在心里嘀咕,一朝天子一朝臣,今后的风尾帮,也不知道是谁的天下。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难免会有不同的见解和利益,由此也就引发了各种各样的争斗。柳从云还在世的时候或许还会有所顾忌,如今他一死,平时隐藏的种种矛盾就迫不及待地爆发了出来。而这其中,最尖锐最紧迫的,无疑是帮主的继任问题。众所周知,皇甫冉、丁枫和郭彦超是最有希望的人选,是以不管他们自己怎么想,帮中徒众大都早已在他们中的一个押下了赌注,只有少数拿不定主意的尚在三人中间摇摆和更少数打定主意效忠风尾帮而无论帮主是谁的,甚至还有提出干脆由柳小姐继位三大弟子共同辅助的。这种情形或许也是柳老爷子生前始料未及的,只是他何尝又曾预料到自己的猝死呢?
由于柳从云出事之前并未留下这方面的指示,帮中徒众又各执己见争论不下,最后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由柳小姐下书请来武林中德高望重人称“铁枰”同时也是柳老爷子生前至交的百里迢前辈来仲裁。百里迢年轻时曾高中进士却无意在仕途终老,早早便挂冠回家,在武林中素以公正严明著称,很多武林的纠纷和比试都请他担任仲裁人。
是日,风尾帮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早早地便在平日里用来操练的校场集合,唯恐错过什么好戏。届时百里迢将在那里当着南部武林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的面宣布风尾帮帮主的归属,之所以请来这么多重量级的人物来参与风尾帮的家务事,也是唯恐中途有变。只是这样一来,难免对郭彦超较为不利。因为皇甫冉和丁枫家里都是武林有名的世家,自然与那些头脸人物素有来往。知情人都暗暗为郭彦超捏了把汗,倒是他自己仍旧是见谁都笑嘻嘻的,一副天塌下来也不烦恼的样子。
时辰一到,百里迢准时出现在校场上,这个高大威猛的老人身体挺得象标枪一样笔直,仿佛就是一杆会走路的铁枰,给人以无比坚定和威严的感觉。校场的前台上早已坐了一干武林名宿和风尾帮的元老级人物,打过一圈招呼略为寒暄以后,百里迢在中间的位子落座,其他人也纷纷落座。随百里迢同来的还有一个少年,替他捧着一杆长长的水烟枪,也是见谁都是一张笑脸,让人顿生好感。一双灵活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好奇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时不时地还冲台下作个鬼脸,惹得台下的人一阵窃笑,待到台上的人转去看他,却又马上换了一副正经严肃的神气,那样子简直让人发噱。
对于他的孩子气行径,百里迢只是微微一笑,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在背后安静地站好,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说明今日集会的目的。也不见他怎样提高声量,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露了一手精湛的内功。大概地作了一番说明之后,百里迢威严地扫视全场,道:“群龙不可一日无首,当务之急是尽快选出风尾帮的新帮主来领导风尾帮的基业,我与南武林的诸位前辈以及风尾帮的诸位元老都商量过了,觉得有两个方法。”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等着他的下文,他也不再吊人胃口,直接了当的说道:“一是武比,有意当帮主的人都聚在一起比武,胜者担任帮主。而是文比,眼前柳老帮主的悬案未破,人心难定,所以找出凶手并且将其绳之以法的人继任新帮主!”
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随即大部分人都乱哄哄地要求用第二种方法选出帮主。台面上的理由是武功并不是当帮主的唯一要求,真正的理由大家心知肚明,若论武功风尾帮内无出郭彦超之右者,等于将帮主之位拱手相让,而第二种方法无意人脉广的人有着莫大的优势。”百里迢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众人,当即宣布用第二种方法来决出风尾帮下任帮主之位,议定以一个月为限,若届时仍未有人找出帮主再以武功分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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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决定,台下郭彦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却不料身后也传来一声叹息。霍然转身,看见来人略略一怔,随即露出惊讶的表情,展颜笑道,“余兄何故跟在下同声一叹?”那人见他称呼自己余兄,不仅也是一笑,道,“我为郭兄算了一卦,接下来一个月必是奔波劳碌命,心中不忍,故而一叹。”郭彦超眨了眨眼睛,道: “那也不见得,说不定我运气好,凶手自己站到我面前呢?”那人见他说的有趣,不禁莞尔,朝皇甫冉和丁枫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郭兄不见尊驾的两位师兄已经急不可耐地动身破案去了?”郭彦超淡淡一笑道:“皇甫师兄我不知道,不过丁师兄一定不是急着去破案。”“哦?”郭彦超却不答,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剩下的那人只有跟上。两人原本是联袂向外走去,此时一加快步伐已经走出校场大门,快到郭彦超住处了,身旁再无旁人。
那人倒也不催他,反倒郭彦超自己忍不住先开了口:“丁师兄必定是去看莺莺了。”“莺莺?”来人原本不慌不忙的样子顿时不见,显得有些急切起来。郭彦超瞟了他一眼,有些了悟地一笑,” 莺莺是师父的独生女儿,美貌娴静,丁师兄倾慕已久,现在正是她最需要关心的时候。比起这个,帮主之位,也不过尔尔。”那人顿时默然,半晌,喃喃道:“她现在的确需要人关心。原来这不是别人,竟是乔装打扮混进了风尾帮的方傲云。他本是武林奇人越溪老人的关门弟子,易容乔装之术虽非专攻却也难不倒他。心爱的人就在左近,可是现在的他莫说是去安慰她,只怕连接近她三尺以内都会被人赶出来。他现在可真体会到了所谓咫尺天涯的感觉。
他忽然想起了盈盈题在墙上的留言,试探性地问道:“我能不能……”“不能”,郭彦超竟不等他说完就一口回绝方傲云怔住,”你知道我要问什么?”郭彦超答得更干脆:“不知道!”,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现在我要去吃饭!站了一上午,饿死我了。”方傲云简直绝倒,纵然还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他也问不出口了。而且他知道郭彦超这样的人,如果他想告诉你,自然不用你问;如果他不想告诉你,问了也是白问。索性沉住了气,且看他如何来破这桩大案。
岂料他既不四处打探消息,也不委托别人追查,整日只是气定神闲地练功喝茶下棋观花,竟似打定了主意不参与这场竞争。不过他这种与世无争的态度也招来不少非议,例如对师父之死漠不关心之类的,他统统置之一笑也不去理会。而方傲云却像是认定他就是解开一切疑团的关键,人家不赶他走,他也就老大不客气地住下了,跟着郭彦超练功喝茶下棋观花,偶尔还推杯对饮一番。反正风尾帮象他这样的食客亦不在少数。当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这头号嫌疑犯就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住在风尾帮里居然谁也没有发现他就是那么多人掘地三尺恨不能挫其骨扬其灰的方傲云。至于皇甫冉和丁枫,一个为了权力,一个为了爱情,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地在外奔波追查,却也是徒劳无功。
眼见一月之期一天天地逼近了,方傲云表面好像还是一样轻松,心里却不免暗暗着急。他着急的不仅是洗清自己的嫌疑,更重要的是这件事一日不解决,他就一日见不到盈盈。他也曾有意无意地想要接近盈盈住的沉香阁,却发现那边明卡暗哨无数,守卫森严。自从柳从云遇刺之后,风尾帮首脑人物都大大加强了警卫。丁枫更是费尽心思地要保心上人之万全。他不止一次看见丁枫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回来以后便急急忙忙赶去沉香阁。丁枫无疑也是个多情的人,而且同样年轻英俊家世良好,武功也很不错,在江湖上口碑也很好,有小孟尝之称,更重要的是不像他现在背负着杀人凶手的嫌疑连在人前露面都不能,最多不过远远地眺望一下盈盈所在的方向略寄一点情怀。他多少有些怅然。他不知道盈盈是怎么看待丁枫的只是觉得一种说不出来的郁闷。他觉得自己很羡慕丁枫能够这样明白不加掩饰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并且守护在盈盈的身边,而在这之前都只有别人羡慕他的份,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这样地羡慕别人。郭彦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也不说什么,每次找他也都是谈诗论酒,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却绝口不提缉凶的事情。也不知道这看似很好说话其实却极难对付的年轻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很快一月之期如约到来,又是百里迢主持召开风尾帮的大会,那个淘气的捧烟枪少年却不见了。与第一次大会不同的是,皇甫冉和丁枫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显然一个月的辛劳奔波并没有带来他们想要的东西,倒是郭彦超一开始就不作此打算,乐得轻松了。比起第一次大会,气氛显得沉闷了不少。所有人都在等着百里迢宣布比武开始。
终于,百里迢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的表情显得恨沉重,说出来的话更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他说的是:”今天我们要大家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当众揭发谋害柳老帮主的真凶!”人群顿时象马蜂窝一样炸开了,台上除了少数几个人也是议论纷纷。方傲云化身的余卓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丁枫和皇甫冉的反应,两人的脸色却都是微微一变,而身边的郭彦超却显得意兴阑珊,看那样子简直快要睡着了。相处一个月下来,他算是多少了解了郭彦超的性格,知道他天性淡泊万事随缘并不是装出来的,也是正因为没有多少是非心反倒能够专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吧。
“经过老夫和其他道上朋友一个多月的明查暗访,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杀害柳帮主的凶手是谁了。”这下人群更是一片大哗,方傲云的心一阵狂跳,毕竟他自己也有重大的嫌疑在身,倒想听听如今他们指认谁是凶手,然而隔着人皮面具却绝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变化。”凶手就是……”百里迢的神情那么一瞬间看起来异常地苍老,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个答案将会伤害到很多人。但是很快他就又恢复成了那个威严公正的“铁枰”,看不出一丝动摇过的痕迹,方傲云注意到百里迢在那一瞬间身后的少年对他说了些什么,只因他本是站在前台侧后方的位置,从那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那捧烟的少年正面被百里迢高大的身形挡住的动作而已,不由得暗暗称奇。所有人都知道兹事体大,顿时鸦雀无声,能容纳几千人的场子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百里迢严厉地扫视了一周,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觉得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胆小的或者心术不正的当即心里就打了个突。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一个人的身上,双目暴睁目射神光:”皇甫冉,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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