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弈者-《寂火》
第(2/3)页
整个地下监区,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呈矩形相连。南部的牢房大多面积庞然,而北区则恰恰相反——为了防止较为重要的人犯发生意外,那里完全由小型监舍组成,用作单独关押。
尽管同处于暗无天日的地底,但无论洁净程度还是生活待遇,南北区之间都可谓是天差地别。有价值的人才会过得更好,这个道理不仅适用于外面的世界,在牢房里亦是如此。
一路上福克曼都在向大统领禀告着密牢的相关事宜,神态恭谨之至。在格瑞恩特已死,麦迪布尔远游异国的今天,穆法萨已经无形中成为了皇家军团的独裁者。中尉不是个白痴,他十分清楚如果想要调离这个令人发疯的环境,就必须得找到够分量的跳板。而现在的问题在于,眼前的这块跳板,是不是也太过庞然了一些?
人类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动物,脑海中想着一回事,嘴里却可以说出毫不相干的内容来。就在福克曼滔滔不绝之际,暗党大统领轻描淡写地插了句话。直到片刻后,前者才愕然停住了语声,原本清明澄澈的意识之海瞬间变得混乱起来:“对不起,您......您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想不想调去皇家军团任职。”穆法萨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狂喜顿时如海潮般淹没了福克曼,吞吞吐吐了许久,他才犹豫着道:“真的可以吗?”
“嗯,不过得在一年以后。”穆法萨直视着对方迅速黯然下去的眼眸,冷然道:“你的心就像是那幅画,只求张扬宣泄,而不懂得丝毫内敛。早就有人向我推荐过你,说是足以胜任暗党中的审讯官职位。也有不少持反对意见的,认为你性子浮躁且残忍暴戾,只怕是还没等开审,就先把人杀了。最近的这几年,密牢里大幅上涨的死亡人数无形中已经证明了他们的说法。”
福克曼额上冷汗泾泾而下,年轻而硬朗的脸庞已惨然变色。
“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些?是因为你从来就没动过北区的任何囚犯,做事情知道孰轻孰重,这点还算是不错。我所说的一年时间,你最好用来收敛脾性。一个好的审讯官,用眼神和头脑令敌人战栗,而不是屠刀。”穆法萨低哼了声,道:“你可以选择放弃,如果不,那我在这里奉劝一句——皇家军团制服,可不是那么好穿的。”
“我接受,我得离开这个鬼地方......”福克曼鼓足了勇气,喃喃地问:“大人,像您这样的身份,又怎么会亲自为暗党物色新人?”
穆法萨看了他一眼:“试着多为国家考虑些,或许你下次就不会再被这种问题困扰了。”
福克曼沉默下来,喉间如有物噎哽,难以作答。身边的瘦削中年人虽然体形挺拔依旧,但那簇簇过早丛生的华发,似乎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若干年以后,福克曼成为了皇家军团中的最高军法官。他所独有的冷酷手腕以及无孔不入的攻心战术,在审讯中令得每个叛国者都毫无招架之力,往往是顷刻间便败下阵来。
“你们应当庆幸身处在公平的环境里,所以在有些时候,不妨试着多为国家考虑些。”面对着一批批筛选而出的年轻审讯官,他总会如是说道。
于北区末端的一间单人牢房前,福克曼停下了脚步,向着大统领肃然行礼之后,识趣地匆匆离去。
周遭的光源虽然昏暗,却足以令穆法萨看清密密铁栅后的一切。他神色平淡地转过身,视线低垂,望着墙角边蜷缩的一团黑影低沉开口:“雷奥佛列,住得还算习惯么?”
那黑影动了动,慢慢地从铺满了污秽枯草的地面上爬了过来:“统领大人,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顺路过来看一下,就这么简单。”穆法萨答道。
脚镣触撞的清脆声响逐渐止歇,几已不成人形的雷奥佛列探手抓住栅栏,吃力地站直了身体:“我的皇帝叔叔最近还好么?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就连发梦也不例外呢!”
穆法萨对上他怨毒的眼神:“年轻人,你有没有想过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是因为我那该死的养父?还是由于在加冕仪式上,我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雷奥佛列曾经英俊无比的脸庞,此刻已变得皮包骨头,深凹下去的眼窝里,一双眸子正在散发着肆无忌惮的讥嘲,“啧啧,摩利亚皇帝与异端的组合,恐怕就是教皇见了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呢!”
穆法萨现出一抹笑意:“从某些方面来说,你是幸运的。那场禁咒对撼所引发的空间撕裂,吞噬了结界里所有的人。而你,却因为未曾参与对战而逃过了劫难。有时候,懦弱倒是真的能够救一个人的命。被囚禁在这里,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站错了立场,并没有别的原因。
本来年轻人难以明辨是非,倒也算不上是什么致命的过失。可是问题在于,你似乎从来就没有一点点醒悟的迹象。陛下是个仁慈的长者,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对于你,他一直都是宽容的。你很聪明,有些话自然不用我细说。这里的环境有些糟糕,但比起冥界来,却要美好的多。活着本身是一种奢侈的享受,难道不是吗?”
“我不明白......”雷奥佛列低低地喘息着,月余的囚禁生活已让他的身体接近虚脱:“从我这里,你们究竟能够得到什么?”
“据我所知,北方枢机主教向来都很欣赏你。可惜,他已经迷失在空间乱流里面,再也无法回来。”穆法萨以委婉的方式作出回答,“但你还活着,年轻且优秀,将来成为一名高级神职人员的可能性,大得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