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无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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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舌头上的痛楚继续提醒着梨砂,学习是一种多么折磨人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继续下去。她也曾经恳请佛雷多能先教她认识那些图文符号,可他却说这些符号是灵文的核心,在她通过他的测试前,他不会教她更多的东西。

    “不,梨砂小姐,现在我还不能教你这些。”刚刚把修道院的客人送走的佛雷多客气地说道,他在书桌上的一摞书籍和卷宗中翻找着什么。“灵文是一种很神秘的文字,它是古代法师和祭司们使用的魔法语言,稍有差池就可能酿成难以想象的后果,我可不想这种灾难发生在皇家图书馆里。所以我希望你先熟悉灵文的语法——不同的词根与不同的前后词缀相结合的话,发音的先后顺序也会有不同,在我没有确认你真正掌握这种语言之前,我不会把更多的东西告诉你的。”

    颤音!颤音!该死的颤音!在又一次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之后,梨砂彻底失去了掌握这种文字的信心,她现在怀疑招人恨的佛雷多男爵是不是在故意戏弄她,弄出这么大一堆晦涩拗口的东西来折磨她……

    不过梨砂还是渐渐地喜欢上这个小镇,除了那些专门和她作对的字符,别的事物她都很喜欢。当然,这喜欢的物事中也不包括令人讨厌的佛雷多&;#8226;阿莱切尔维斯男爵大人。

    正如佛雷多男爵告诉她的那样,韦莱特里镇是个安静祥和的地方,它没有大都市的那种繁华和浮躁,也不象别的小城镇那样时常被强盗光顾、被贵族骚扰,只要能按时缴纳名目繁多的各种捐税,那么连收税官也很难到这里一趟——韦莱特里的葡萄酒为当地人带来了丰厚的回报,虽然远远不能令他们的日子过得象个贵族那样排场和奢华,可每年缴完税和结清种种开支后,男人们腰包里总能剩点钱隔三叉五地去黑麦酒馆里喝上一杯杜松子酒,女人们也总能找出为孩子们做新衣服的余钱。

    梨砂开始考虑一件事情,明年开春之前就不离开这里了。嗯,反正在冬天里也很难捕捉到金眼霍茨狼,即便她赶到那里,也只能在某个城市里的一家不起眼的小旅店里慢慢地挨过漫长的冬天,与其这样,还不如就呆在这波西提的皇家图书馆里,住在不输于豪华旅舍的客房里,一日三餐不但内容丰富味道可口,而且还是免费的,无聊时能到镇上去逛逛,去黑麦酒馆里喝杯果汁,既不需要为生计奔波,也不需要天天提心吊胆地小心提防……

    既然有这样的好日子过,为什么还要离开呢?梨砂自己问自己。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她为此还特意找个理由,在图书馆的餐厅里拦住佛雷多副馆长,一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大肆咀嚼着烤得黄灿灿的小乳猪,一面痛苦地告诉他,自己在学习和掌握灵文时遇见了多么大的困难,那些该死的灵文字母就象有生命的精灵一样,处处和她作对,她很难把握住呼唤它们的诀窍,就是说,她希望能在真正掌握了这些文字之后才离开图书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只通体上下闪烁着灼灼银光的小东西倏然出现在长长的餐桌上,弯弯的细长脖子、鹅一样的可笑的小脑袋、还摆着两只脚蹼,就象水银一样贴着桌面向另外一头滑去……然后是第二只鹅、第三只鹅……这些银光闪闪的小家伙们排列成一列,从梨砂与佛雷多之间开始,一个接一个,一直滑到长餐桌的尽头才消逝……

    图书馆的三位执事,两个在旁边服侍的仆人,还有在餐厅和厨房间来回忙碌的厨娘,他们都看见了这一切,在最初的惊诧之后,又一起笑眯眯地看着大倒苦水的梨砂。

    梨砂的脸立刻就胀得通红,她甚至不敢看佛雷多和周围人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这些该死的小东西啊,怎么早不早晚不晚的,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来揭穿她?!尤其是在这教人厌恶的佛雷多面前给她难堪……

    佛雷多最初也和他的同事一样惊讶地看着这一排亮闪闪的银链,然后一抹笑容就浮现在他脸上,多少有点揶揄地说道:“看来确实是这样,想控制这样的字母真是很难……你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吧,”他已经注意到这些银光闪闪的字符都是词根或者词缀,就又添了一句,“直到你真正地掌握了灵文的正确发音。”

    第二天上午,这个小故事就让那个长舌的厨娘传播出去。

    很快,小镇上就流传出两则谣言:皇家图书馆的佛雷多&;#8226;阿莱切尔维斯男爵大人不但学识渊博,而且还是一位神通广大的魔法师,图书馆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亲眼目睹了佛雷多先生为一个女人施展华丽眩目的小魔法,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教她羞得几乎抬不起头来;佛雷多先生的情人是位美丽的目速尔女人,图书馆的首席执事葛休特先生在仔细观察之后断言,正象受人尊敬的佛雷多先生一样,她身上也有精灵族的血统——关于这一点,她那两只露在长长的并不算很尖的耳朵就是最好的证明。

    谬里茈老爹的小女儿德西娜马上就站出来,坚决地否认了第一则传言的大部分和第二个谣言的全部:这个目速尔女人只是个佣兵,是个冒险者,佛雷多先生让她住进图书馆仅仅是为了更好地研究一份文献资料,和传言中的那些事没有丝毫联系;等佛雷多先生的研究有一定的进展时,那个别有用心的女人就得离开图书馆,离开小镇……

    也有许多人支持同样别有用心的德西娜的说法,尤其是那些和她差不多年纪还没出嫁的姑娘们,更是不遗余力地到处传播这个故事——佛雷多先生确实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魔法师,这么多年他一直呆在小镇上,只是为了研究一种魔法,一种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很神秘很神秘的魔法;至于那位女枪兵,她很重要吗?佛雷多先生可是一位贵族,他怎么会和一个连出身来历都不清楚的女人走到一起呢?

    在无数次失败之后,梨砂现在总算找出一些灵文语法的规律,她现在几乎是一门心思地扑在这上面。对于几天后佛雷多为她准备的测验,她还是稍微有了一些把握。

    这一天吃午饭时,那位图书馆里最年长的执事——葛休特先生,一位面容慈祥的老者——告诉她,佛雷多男爵让她有时间就过去一下,有点事情要告诉她。

    佛雷多的书房就在图书馆主楼的最高一层,宽敞明亮的房间里一壁是高大的书架,另外一壁是两幅镶嵌在高贵紫檀木画框中的油画,都是风格质朴的田园景物风光,虽然不是出自名家的手笔,但是笔调中总是透出一股淡淡的忧愁。对于油画这种号称高雅的艺术品,梨砂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作为一个佣兵和冒险者,她实在没有时间去培养自己对这些东西的爱好,然而那幅描绘一盆端端放置在百叶窗前的葡萄的油画还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几抹夕阳的余辉从窗外的树丛中撒落进来,一挂饱满的葡萄在阳光的映照下闪耀着剔透的紫色光芒,盛放葡萄的白色陶盘边沿有几丝不易察觉的裂痕,旁边的桌布上放着一把小巧玲珑的剪刀……

    这个地方梨砂以前也来过不少次,不过那时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那些迷人的灵文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周围到底有些什么物事,现在,在明亮的光线中再看这幅图,她突然感受到画家那浓郁得不可化解的哀愁。那是一种莫可名状的哀思,是对某样事物明知它要逝去而又企图能够将它保留至永远的希冀,是一种面对美丽即将消逝时的无奈……梨砂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中盈满了泪水。

    画的右下角用水蓝色签着几个美丽飘逸的花体字母:露丝&;#8226;阿莱切尔维斯。

    梨砂抬起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轻轻地问道:“这幅画的作者是谁?就是这个露丝&;#8226;阿莱切尔维斯?”

    佛雷多就站在她的身边,梨砂这么快就来找他很出乎他的意料,依照他对女枪兵的观察,她似乎更喜欢在午后就去黑麦酒馆里喝一点她最喜欢的小红果果汁——她现在可是谬里茈老爹最欢迎的主顾,那饮料的昂贵价格让他这位男爵都忍不住咋舌;更使他没有料想到的是,女枪兵似乎无视他的存在,直直地走到那幅《葡萄》前,象一尊雕塑一般静静地站在那里,失魂落魄地盯着那幅画。他眨眨眼睛,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他还是没有去打搅这个举止奇异的女枪兵。很多人夸赞过这幅画,他们从画家的取景、调色以至光线及明暗的处理等各种角度证明,这的确是一幅很不错的油画,值得收藏,但是象梨砂这样若无旁人地怔怔观赏的人却从来不曾有过。而且,他分明看见女枪兵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画家在哪里,能介绍我认识她吗?”梨砂又问了一次。她知道佛雷多就站在她身边,而且从图画上的签名她也能猜到画家是个女人,他们共同的姓氏让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很密切。

    “……是我的妻子,露丝&;#8226;阿莱切尔维斯。”

    梨砂嗯了一声,毫无意识地抬起手,轻轻地抚摩着画中那一挂暗紫色的葡萄,那用色彩的明暗对比出的无形的阳光,还有那把闪烁着荧荧光芒的小巧剪刀,良久才说道:“能让我见见您的妻子吗,佛雷多先生?”

    “……露丝,她六年前就去世了……”

    梨砂惊愕地转头望着佛雷多。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幅油画中传达了那么多的哀愁、无奈和忧伤,为什么佛雷多苍白的面容和阴郁的眼神里总是有着几丝茫然。“对不起,佛雷多先生,真的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的,”梨砂仓皇地说道。他妻子的事情她多少也知道了一些,可他眼神中的无尽哀伤还是让她很茫然。她手脚无措,忽然就觉得自己就象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安慰眼前这个痛苦的男人。

    佛雷多嘴角抽动了两下,算是一抹笑容,不过梨砂从他的眼神看见的,全部是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无尽悲伤。

    “给我说说她好么,佛雷多先生?”也许回忆美好的过去,能够使人暂时忘却现实的残酷吧,过去的几年中,她一直就是这样做的。

    “……我的家庭和露丝的家庭是世交,都是渐渐没落的贵族,”佛雷多和梨砂隔着窗前的茶几对坐着,一人捧着一杯浓浓的香茶。“我和露丝结婚时,我才十八岁,那时我已经是外交大臣戈德华特公爵的私人秘书。……露丝温柔体贴,既有贵族世家的礼仪风范,又懂得勤俭持家。她酷爱绘画,曾经在大画师勒冈先生的指导下学习了三年的油画技巧,她的作品甚至被很多人收藏。我那时在事业上也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因为我的勤奋和努力,戈德华特公爵已经将我举荐给国王陛下,作为波西提王国驻佛继拿外交官的第一人选……刚刚结婚的那几年我们的生活是如此的美满幸福,以至于当灾难降临时我们简直无法接受。结婚后的第四年,露丝的身体渐渐消瘦,她还说自己经常感觉到胸痛乏力,并且,她还经常咳嗽……”佛雷多的脸色黯淡下去。

    宫廷御医告诉佛雷多,露丝患的是一种非常棘手的烈性传染病,只能用药物暂时抑制住疾病的发作,这样的病到底能不能痊愈,完全要看病人的体质,所以他劝诫佛雷多把妻子带到幽静的乡下去静养。于是,佛雷多放弃了他优厚的薪金和通达的前程,通过戈德华特公爵的关系,为自己谋到韦莱特里镇鲁曼妥斯皇家图书馆里的这份闲差,和妻子一起来到这个偏僻清净的小镇。露丝的病在这里并没有太大的起色,不过这里美丽如画的自然风光、憨然淳朴的居民以及体贴入微的丈夫还是使她那纤弱的身体度过了美好的三年时光。六年前的春季,她的身体突然开始恶化,在撑过夏季和秋季后,露丝终于还是抛下他,独自一人奔赴天国……

    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妻子就喜欢坐在这里,通过敞开的百叶窗无比留恋地看着外面的世界,静静地一坐就是一天。他至今还能清楚地记得,露丝用白色手帕掩着嘴唇,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种空洞洞的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就象她的肺部已经完全成为一个巨大的黑洞。每当这个时候,妻子总是避免和他的目光接触。那段时间,他经常看见妻子的枕头上有大片大片被泪水浸湿的痕迹。

    梨砂坐在那里安静地听着,两个人都忘记了最初佛雷多到底是为什么事找她。

    梨砂再也不记得她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她甚至不记得都对那个悲伤的男人说了些什么,她能够回想起来的,就是佛雷多那黯淡的神情和苍白的脸色,还有就是他对妻子那无尽的思念。这个夜晚梨砂失眠了,闭上眼睛,佛雷多那刻意压抑下的悲伤就会浮现在她眼前。

    “……露丝经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这里,看着夕阳没入山的背后……露丝每天总是起得很早,把我的书房打扫得干干净净,用清甜的泉水给我沏上一杯浓浓的香茶……有时我会和她去我们的那片小小的葡萄园里散步,一句话都不说,就那样相跟着慢慢地走……要是下雨天,她就躺在沙发里,把头枕在我的大腿上,听我读书,或者讲述那些传说或者史诗……”

    黑而深邃的眼眸微微地眯着,佛雷多淡淡的口气就象是在安静地述说他人的故事,但是梨砂分明看见了他眼眶中那几丝晶莹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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