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镜像(20)-《心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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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你房间里发现的土。”花崇将袋子放在桌上,直视着袁菲菲的眼睛,“你说你昨天和周良佳分开之后,她回‘山味堂’与范淼三人会和,你去村口那家菌子店吃晚饭,然后回到‘山味堂’,之后再次出门,在村里散步。”

    “是啊。”袁菲菲紧拧着眉,“菌子店的老板娘还和我说过话。”

    “没错,她还记得你。”花崇语速不快,“但你在她店里用餐时是下午5点多,她并不知道你之后去了哪里。”

    袁菲菲手指搅在一起,“我,我还能去哪里?我就在村里散,散步啊。”

    “村里公共摄像头不少,如果你在游人多的地方散步,为什么没有一个摄像头拍到你?”花崇语气一变,“还是说,你去的地方人烟稀少,根本没有摄像头?”

    袁菲菲睁大眼,更加惊慌,“为什么这么说啊?摄像头都有盲区的,拍不到也很正常吧。”

    见她还不愿意说实话,花崇叹了口气,“这物证袋里装的土,是你从虚鹿山上带下来的。”

    袁菲菲似乎懵了,汗从额角滑落,“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把山上的土带下来?”

    “户外鞋的鞋底有繁复的防滑纹,最易携带泥土。袁菲菲,你昨天晚上到虚鹿山上去了吧?”

    “我没有!”袁菲菲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反驳,声音发颤,“我没有上山,我在村里散步!”

    “不可能,‘山味堂’每天都会清理地板。你前天上过虚鹿山,粘在鞋底的泥土在一天之后已经掉落得差不多。但你房间里出现的泥土不少,明显是刚被带下来的。”花崇向前一倾,“昨天晚上,你上虚鹿山去干什么?”

    袁菲菲半张着嘴,脸上血色褪尽,“我,我……”

    “你不仅去了虚鹿山,还去了以前的村小。”花崇继续逼问:“你知道那里发生过什么事?”

    “不,你胡说!”袁菲菲站起来,似乎想逃离,但腿脚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一步也挪不动。

    花崇静静地看着她,语气稍有改变,“你和盛飞翔,只是单纯的老乡吗?”

    听到这个名字,袁菲菲瞳孔猛地一缩。

    “很多年前,你喜欢他,而他伤害过你。和他一同戏弄你的,还有范淼。你一直记得当时被羞辱的感受,对吗?”花崇轻声问。

    袁菲菲用力甩头,声音带上了哭腔,“你在说什么?我们只是朋友!我为什么会喜欢他?”

    “是吗?那这个问题暂且略过。”花崇点了点桌子,“是谁组织这次旅行?”

    “我不知道!”袁菲菲颤抖着坐下,“你问过我,我也回答了。挺早以前大家就说想一起出来玩一回,这次时间刚好能凑在一起……”

    “不,你在撒谎。”花崇打断她,“是你向周良佳提议到洛观村赏秋,并且催促了她很多次。后来,周良佳约到了范淼,范淼叫来盛飞翔和许升。对你来说,许升可来可不来,但盛飞翔和范淼必须来。”

    袁菲菲哑口无言,汗一滴一滴落下。

    “在你们这个老乡小团体里,你从来不是特别积极策划、参加活动的人,向来是周良佳拉着你去参加聚会,这次怎么突然变了?”花崇问:“洛观村对你来说是个很特殊的地方吗?算上这次,你今年已经来旅游了四回了。”

    闻言,袁菲菲如遭雷击,僵在座椅上。

    “今年3月、5月、6月,你三次只身前来。是这里的风景格外吸引你?还是这里发生过的事格外吸引你?”

    袁菲菲抱住头,哭了起来,“他们的死和我无关,真的和我无关!”

    ?

    山里昼夜温差大,下午花崇把柳至秦的毛衣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此时不得不再次穿上。毛衣最易吸味,在会议室放了一阵子之后,多了烟的味道,好在并不难闻。

    花崇只扣了一枚扣子,斜靠在派出所走廊的墙上,左手缩在袖管里,右手正揉着太阳穴。

    袁菲菲情绪近乎崩溃,什么都不愿意说,既不承认初中时曾向盛飞翔表过白,也不承认昨天夜里去了虚鹿山和村小。但这两点根本不容她辩驳——第一,前往羡城走访的同事已经证实许升的话,第二,客房里的泥土、村里的摄像头都证明她没有在村里散步。

    至于三次独自到洛观村、催促周良佳组织秋游,就更是证据确凿。

    看上去,她就是因为初中时的遭遇,对盛飞翔、范淼怀恨在心,并迁怒范淼曾经的女友周良佳,忍气吞声多年,处心积虑地报复他们三人。

    这个动机并非说不通,但在细节上却极其矛盾——的确有人忍辱多年,潜心谋划复仇,但这种人受性格影响,必然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袁菲菲为了当年告白遭到羞辱的事报仇,她不该像刚才那样失态。

    她是个情绪化的人,而凶手具有超乎寻常的冷静。她就像一块拼图,而凶手是底图。她这块拼图完全合不上底图。

    从她表现出来的性格分析,她成年之后能原谅盛飞翔、范淼,并和他们成为朋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确实不在乎了,认为那时候大家年纪都小,不成熟,现在长大了,又都在洛城生活,彼此关照一下,偶尔出来聚个会也不错。

    但她为什么要把人约到洛观村里来?并且无法解释昨天晚上为何跑去虚鹿山、村小。

    这太奇怪了。

    “幸亏我多带了件衣服。”柳至秦从警室里出来,带上门,“不冷吧?”

    花崇摇头,将毛衣裹得更紧,“袁菲菲还是老样子?”

    “嗯,不愿意开口。”柳至秦道:“她现在显露出来的情绪特征,完全不符合我们所做的犯罪侧写。”

    “但证据都指向她。”花崇吁了口气,“她把人带到洛观村来,肯定有她的目的。不过这个目的不一定是烧死盛飞翔三人。”

    “我最在意的是她为什么会住在村小受害人的家里。”柳至秦说:“难道她是想知道什么?她和十年前的案子有关?”

    “不应该。”花崇摇头,“曲值他们已经查清楚了,她生在羡城长在羡城,直到18岁到洛城念书,才第一次离开家。她不可能是钱毛江那个案子的参与者。”

    说到这里,花崇一顿,看向斜对面的一间警室。

    警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一名警员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一名眼熟的男子。

    显然,那间警室里刚结束了一场问询。

    柳至秦也向那个方向看去,只见钱闯江转过身,木然而冰冷的目光像生锈的剑一般刺了过来。

    与他视线相交时,花崇本能地拧了拧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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