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番外之 奸臣-《皇后刘黑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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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凤垂下眸子:“你不懂。你怎么能说得如此轻巧……”
“我懂。”段云嶂爱怜地抚上她的脸颊。“这些,都不是你离开我的最重要的原因。”
金凤一凛。
“你离开我,是因为你不信我。”
“你……胡说什么?”金凤颤声道。
“我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有多害怕。你怕你待在我身边,会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自己,你害怕将自己的未来和命运都交在我手中。所以你才会逃离。”段云嶂绷紧了好看的剑眉,“在你心中,我就这么不值得信赖么?”
金凤惊呆了。心中,仿佛有一个血淋淋的伤口被撕开,她向来将自己保护的好好的,从来没有这样以脆弱的面目来面对过谁。
泪水如泉涌出。
她用力挥开他的双臂,倒退两步:“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或者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我就什么也不用顾忌。可是我们不是!有那么多的诱惑,那么多的猜忌,也许有一天,你会忘记你为什么会爱上像我这样的女子,可是你永远不会忘记我是刘歇的女儿。我并没有把握让你这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万一你要纳妃,我更加不能够容忍。”
“如果我没有爱上你,也许一切就没有这么复杂,我会努力去做一个好皇后。可是,现在不行了。”
“所以,你还是无法相信我。”段云嶂按住胸口,仿佛胸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金凤无力地摇摇头,“也许我们还不够相爱,所以,没有动力去变得更加勇敢。”她缓慢地抬起眼帘,虚弱地叹息:“回去吧。你是一国之君,三月不理朝政,京城会变成什么样子?”
段云嶂沉默了。他的心便如这昆仑山上的积雪,缓缓结冰,而后,将终年不化。
金凤转身,眼泪掉落得更加厉害。
她抹了一把眼泪,狠了狠心,继续前行。
段云嶂盯着她的背影,忽然看见地面的冰雪蓦地颤了一颤。他敏锐地大呼出声,身子也随之向金凤扑了过去:“小心!”
一阵刺耳的冰雪摩擦与重物坠地的响声过后,金凤发觉自己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脑袋一阵锐痛。
连忙转过脸来,段云嶂却已不见。
第76章一片冰心在玉壶
金凤慌忙爬前几步,倏然发现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冰洞,而段云嶂正躺在洞底,不知死活。
额角似乎有鲜血滴落下来,可她浑然不觉。方才是他警觉冰层断裂,抢先将她扑倒,自己却掉进了冰洞么?
金凤大叫起来,反复呼唤着段云嶂。
终于,冰洞下的段云嶂抬起了头,冲她微笑了一下。他动作缓慢地挪动着身躯,终于侧坐起来。
“你还好么?有没有哪里受伤?”金凤问。
段云嶂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而后抬头苦笑:“腿断了。”
金凤茫然地看着他,第一次感觉到这样不知所措。冰洞很深,他的腿摔断了,肯定无法自行上来,而她身上既没有绳索,有没有铲雪的工具,更无法助他上来。
“我……我下山去找人!”她从地上站起来,便要往山下跑。
“……别!”段云嶂咳了一声,连忙喝止她。“你现在下山,至少也要两天两夜才能到有人烟的地方,再领着人回来,我已经被冰雪埋住,冻死了。”
金凤怔怔地看着他。
“黑胖?”段云嶂吐了一口血沫,仰头唤她一声,以为她没有听到。
“那……该怎么办?”金凤喃喃道。
段云嶂被她问住。两人都默然良久。
他们都不是惯在江湖行走的人,从来锦衣玉食,何尝有过这样的经验,更加不曾处于如此孤立无援的境地。
真正流落到民间,就像两个废人,想不出任何办法。
“那么我来挖开冰洞,把你救出来。”金凤咬了咬牙,开始用自己的手将冰洞边缘的冰雪铲开。
“你疯了?”段云嶂大惊。冰冻坚硬无比,她要在这冰洞中挖出一条道路来,无异于愚公移山。
金凤手下仍不放松,口中却挫败地高喊:“那你说该怎么办?”
冰下久久无言。
金凤于是紧咬下唇,继续奋力挖掘。此刻她无暇去想他们是如何落到这般境地,无暇去想她和段云嶂的爱恨情愁,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要把他救出来。
挖了许久,不过挖了半尺多深,金凤的手指已肿得如棒槌般粗。
冰下忽然幽幽地道:“黑胖,别挖了。”
“为什么!”金凤喘着气,手下并未停歇。
“再挖上几个时辰,你的手就废了。”
“我用脚来挖。”
“脚也会冻残的。”
“我用嘴来咬。”
“……”段云嶂沉默了一会儿,“黑胖,你这是何苦呢?为了一个你不在乎的人。”
金凤呆了一呆,没有反驳他,而是挖得更加拼命。
段云嶂叹气:“你不用管我,还是继续朝前走吧。”
金凤停住动作:“你说什么?让我继续往前走?”
“是。”
“你让我抛下你,继续往前走?”金凤不敢置信地问。
段云嶂一窒,半晌,有些艰难地道:“黑胖,我知道你这么远赶来昆仑,是为了圆自己的一个梦。你以前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这是你的第一个梦。所以我这一路上并没有阻拦你,而是默默地在背后跟着你。如今都快到山顶了,你不该放弃。”
“那你呢?你怎么办?”
“看如今的情形,我大概是活不成了。你下山以后,记得给京城捎个信,让他们来寻我的尸首。”
金凤无言。
看了看头顶上积雪如玉的山顶,美得不似这世间应有的景致,此刻却显得残酷而冰冷。
她说:“我不上去了。”
“为什么?”段云嶂讶然。
“我也不挖了。”
“黑胖……”
“云嶂,我下去陪你。”
她在冰上静静地对自己微笑了一下,然后,顺着冰洞的边缘,滑了下去。
段云嶂怔忡地看着她如一颗球一样滚落在他面前,看着她缓慢而不雅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她动作有些迟滞地朝他走过来。
“刘黑胖,你真是疯了是不是!”他蓦然破口大骂。
金凤浑然不觉他的愤怒,神情无波地低下头去。
“疼么?”她查看他受伤的腿。
段云嶂哼了一声,额头上却微微沁出冷汗来。金凤伸手握住他的手,被他甩开。
“你这,算是同情么?我完好无损时你偏要离我而去,如今我快要死了,你却要和我生死相随了么?”他冷笑。
金凤再去握他的手,这一次她没有让他甩开。
“别生我的气了。”
段云嶂恼怒地撇开脸:“你是白痴么?为什么跟着往下跳?”
金凤发了一会儿愣,而后靠着冰壁,坐在段云嶂身边。
“总是我是要陪你一起死了。人家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信不信?”
段云嶂冷淡地撇开头。
金凤笑笑,而后看着身边男人俊逸的侧脸,发起呆来。
“你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上去!”段云嶂狼狈地骂她。
金凤抱住他一条手臂,耍起了无赖:“反正是上不去了。这么小的一个冰洞,你是赶不走我的。”
段云嶂无计可施。
手臂上忽然传来一股暖意。段云嶂低头,看见金凤把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手臂上。
“云嶂,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她喃喃道,“即使把性命交在你的手上,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段云嶂胸坎剧震。
“你说我不够爱你。那是错的。我爱你的程度远远超出你所能够想象的。我不是一个有勇气的人,正是因为爱你,才渐渐有了勇气。”
“有了勇气,所以才敢离开我?”段云嶂轻轻吐出一句话。
金凤讪讪地笑笑:“那时候看起来,离开,似乎对你比较好呀。我不希望你的路走的太坎坷。难道,我真的错得离谱么?”
“所以你就留了一封废后诏书,跑到昆仑山来?”
金凤低头:“我想来看看这千里昆仑是什么样子。可是,这并不是为了圆一个梦而已。”
“这是我想念你的一种方式。”
段云嶂剑眉微扬,漆黑的眸子渐渐转深。
“再说一遍。”
“什么?”
“这些话,再说一遍。”
金凤脸上泛出些红晕。
“这么多,哪里还能再说一遍?”
“那么就告诉我,这三个月来,你有没有想念过我。”
金凤垂下眸子,身子颤了颤:
“每一天,都在想你。”
话音刚落,滚烫的双唇便落在她唇上,将她后面的话语尽数吞下。
“刘黑胖,你这个骗人精!”他咬住她的唇瓣,在她唇齿间模糊不清地说。“你简直是我这一辈子的克星。”
而她则柔顺地承受他所给予的暴风骤雨,并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毫无保留地送上。“彼此彼此。”她在他肆虐的欲望中宛转低吟,她的身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愉悦,这样毫无顾忌。
她甚至伸手去扯他的腰带。
段云嶂拦住她不规矩的手,目光森冷地盯住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金凤点头。
“这里很冷。”他尚有顾忌。
金凤侧首:“我不在乎。倒是你的腿伤……”
“不碍事,完全不碍事。”他拍着胸脯保证,脸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振奋。
金凤微哂。
生死一线,这里再也没有扰人好事的宫人,没有家国大事的后顾之忧,只有一男,一女,和莽莽千里昆仑。
千钧一发的那一霎那,她神志不清地问了一句:“你……还生我的气么?”
段云嶂凌厉地反问她:“你呢,还敢离开我么?”
她哭叫起来:“不敢了,永远不敢了!”
至此,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终于功德圆满。
三个时辰以后,金凤在铺着香软的羊皮毯子的马车中醒来。
她看了看红漆的车顶,密不透风的车门,炭块火红的暖炉,最后目光停在车中央惬意地煮着一壶香茗的段云嶂身上。
“这是在哪儿?”她喃喃道,蓦地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我们……死了么?”
段云嶂挑眉:“你说呢?”
金凤挠头:“不像是死了……”
段云嶂笑笑,奖励似地摸摸她的头:“我们在回京的路上。”
“我、我娘呢?”金凤下意识地第一个想起娘亲。
“她在后面的马车上。”
“哦……”金凤宽下心。
忽然又觉得不妥。如果没有记错,他们应该是在昆仑山上的一个冰洞之中。
“我们得救了?”她兴奋倾着身子。
“咳咳,”段云嶂掩嘴,“可以这么说。”
“是谁救了我们?”
“大内侍卫。”
“……什么?”
在金凤逼视的眼神中,段云嶂慢慢坐正了身子:“事情吧,其实是这样的。你看,我就算出宫离京,又怎么可能是孤身一人呢?事实上有二十名大内侍卫一直跟在我身后……咳咳,准确地说是我们俩身后。我只要放出身上携带的信号焰火,他们马上便会赶来……”
金凤的脸上,渐渐变了颜色。
段云嶂小心地觑着她的脸色:“事情么,就是这么个事情。”唯恐她变脸,他连忙道,“你答应过永远不再离开我的,可不能反悔!”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金凤怒道。
段云嶂嘿嘿一笑:“不记得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共同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
“段、云、嶂!”
驿道上,一辆马车中蓦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驾车的侍卫们有志一同地抖了一抖,都晓得是住在河东的某只母狮子开始发威了。
后面一辆马车中,徐娘半老的永福喜滋滋地对镜梳妆。京城的家里,赵屠夫在等着她。
第77章尾声
段云嶂在位的第十九年,四朝元老符大丞相卒于京城西郊绿意山庄。
那是一个仲秋的日子,皇后娘娘不情不愿地被哄骗回宫已有三个多月,如今大腹便便,正是将近六个月的身孕。
太后娘娘寿辰刚过,宫内欢声笑语。闾王爷恢复了旧有爵禄,和平民出身的王妃勤勉耕耘,一下子抱了一对龙凤胎。
云岩公主的小女儿已满一岁,凌小将军彻底沦为女儿胖屁股下的木马,而凌老将军也是廉颇老矣,每日追在孙女屁股后面嗲声嗲气地喊:“叫爷爷,叫爷爷……”
鱼长崖大人依旧在界州任知府,民望极高,任期不到两年,已得了一把万民伞。据说当今年轻的朝廷首辅柴铁舟大人每每休假便要往界州府跑,却不知是为何。
西粤女国使团再次来朝,使臣仍是老熟人朱谈女官。这一次同来的还有出使一年的国使刘白玉。刘白玉此次回朝是为了探亲,而朱谈女官这次来,却是再也不走了,每日依旧守在拢月皇叔的王府门口,扬言不得佳人誓不回还。
刘歇托人自牢中带出话来,刘家的几位夫人愿意改嫁的,可以自行改嫁。如今刘家上下已无多少人丁,只有二夫人、五夫人与刘二公子刘藤,带着小公子刘茂离了京城,在刘歇的老家开了一个小田庄,种田度日。
永福老树发新芽,与隔壁的赵屠夫终于终成眷属,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阔气又福气,邻街蔡诸葛和豆腐西施夫妇的脸都气青了。
而周大才子和吕大尚书,依旧在闹市中一个偏僻的角落平平淡淡地开着他们的“麦好吃”面店。
直到那一日消息传来,符大丞相病危,希望能见皇上最后一面。
符大丞相是段云嶂曾祖父时的进士,如今已是八十三岁的高龄,两年前业已告老辞官。因家眷都在京城,符大丞相辞官后,一直居住在京城西郊的绿意山庄,种花养鸟,安度晚年。年初惊蛰的时候符大丞相在园子里被一只银色的蝎子蜇了一下,虽然蝎毒很快排出,人却受了惊吓,一病不起,拖到这时,看样子已是不行了。
段云嶂接到消息,立刻整装,骑了快马便奔出城去。
符大丞相吊着一口气,却似乎极有耐心地等待着段云嶂的到来。听到段云嶂的声音,他回光返照一样睁开眼睛。
“皇上……”他的声音似生锈了的镰刀,在草根上猎猎地划过。“老臣不能起身迎驾,请皇上恕罪……”
段云嶂连忙在床边坐下:“老丞相不必起身。”
符大丞相仿佛是听懂了,又仿佛还在神游,良久,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段云嶂的心提了一提,唯恐他下一口气再也吸不进去。
“老丞相有话对朕说?”
符大丞相的浑浊的眼珠慢慢地在房中兜了一圈,并不说话。
段云嶂明了他的意思,示意房中其他人暂避出门。
“此刻房中只有朕与老丞相两人。有什么话,老丞相不妨直说。”
“皇上……老臣……有愧于段家王朝……”符大丞相的眼神中现出一丝模糊不清的悲哀。
段云嶂一愣,四朝老臣,德高望重的符大丞相临终前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教人想不通。
“老丞相……莫非心中藏了什么隐情?”
符大丞相缓缓摇头。
“皇上,老臣蒙皇恩得中进士,入朝为官,至今已有近六十年了。老臣……自辞官以后,每每回首为官这五十余载的是非功过,都忍不住汗颜。老臣忝居当朝一品,竟……竟从未为朝廷做过什么大事,为官之道除了故弄玄虚,便是明哲保身。老臣……老臣愧对先帝,愧对皇上您。”
“老丞相……何出此言?世人皆知老丞相是四朝重臣,功在社稷,忠心耿耿,怎么能说是毫无建树呢?”
符大丞相苦笑。
“忠心是为臣子的本分。可是只有忠心,却做不了什么事情。自威国公被下狱之后,老臣想了许多,这些年来老臣对皇上,对黎民的贡献,竟然还比不上威国公。”
段云嶂又惊又怒:“老丞相,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符大丞相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无力地摆了一下。
“皇上,老臣是看着您长大的。老臣知道,您因为儿女私情而没有将刘歇处斩,心中始终留有芥蒂。您觉得自己做错了,是不是?”
段云嶂窒了窒。此事他从未对人提过,怎么符大丞相心中却如此清明。将刘歇处斩,其实是早已做好的决定,却在拟旨的最后一刻改了主意,其原因无非是一个人。他并不后悔这样的决定,可是心中始终怀疑,这么做,是否真的做错了。
“皇上……您……其实并不了解刘歇。”
“您了解他?”
“几十年的对手,怎么会不了解。他和你的父皇,名为君臣,实为好友。他……他就算有过改立新君的念头,也绝不可能想要置你于死地,或是颠覆段氏皇朝。他……他对先帝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他……对先帝……”
“他太贪心了,自以为自己可以拯救整个天下,于是便疯狂地攫取权力。可是……他的确做了许多事情,这一点,他比我强。”符大丞相唇边是浓浓的自嘲,“与犬释之间的这场战事,他十年前已经料到。”
“这是什么意思?”段云嶂惊问。
“十年前威国公增收江南赋税一事,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魏太傅便是因为此事被逐出宫廷。
“那增收的赋税,全被用在军中。如今我朝军队兵强马壮,士兵训练有素,犬释又何尝能讨得半分便宜?威国公在十年前,便知道和你之间会有一场争斗,更料到犬释养精蓄锐,正会趁着我朝内乱之机入侵中原。”
段云嶂沉默。
“老丞相是在为刘歇求情么?”
符大丞相笑笑:“非也。刘歇罪有应得。老臣只是希望皇上看清他的功过,皇上,您不杀刘歇,并没有错。”
“一方县令或许应当谨小慎微,然而执掌天下者,万不可抱有但求无过不求有功之心。皇上,你可明白?”
段云嶂大为震动。良久,他颔首:
“朕明白了。”
符大丞相脸上现出欣慰的笑容来:“皇上,您的年号,正是老臣当年与太后娘娘商定的。所谓嘉禾,乃是休养生息,富国强民之意。请皇上勿忘。”
段云嶂心怀钦敬地垂下头。
刘歇,吕大尚书,周大才子,符大丞相,于这朝廷都已是远去的浮云。未来的天下,要靠他的努力。
“老丞相,请放心。”他肃然道。
符大丞相没有回答他。
室内寂寂,唯有灰色帘帐仍在悠悠飘动。
一代名臣,溘然长逝,唇边犹带一丝笑意。
嘉禾十九年仲秋的这个黄昏,皇后刘黑胖站在朝阳门的门楼上,俯瞰京城。远处的小巷空街,近处的深宅大院,尽收眼底。
身旁的宫女小声地提醒道:“娘娘,您看,皇上回来了。”
金凤闻言举目远望,果然,大道上一队轻骑快马飞至,为首的正是她的丈夫,年轻的君王。
腹中的孩子这时轻轻地踢了她一下,她“嗳”了一声。
宫女慌忙道:“娘娘,可有不适?”
她笑笑,摇摇头,继续注视着那由远及近的男子。金冠束发,剑眉飞扬,无限意气。
一个时代过去,一个时代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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