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但是很不幸,他的重生线是在2022年,在那面照妖镜下看到了无数令人瞠目结舌的怪相后,反思之下,他原本以为的那些原因根本站不住脚。 宮烈见到杨铸缄口不言,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道:“在我看来,出现这种令后人无法理解的现象,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那些作为【华夏正统代表】的中原王朝的统治阶级和士族阶层,与百姓之间的生活差异太大,导致数量庞大的汉人平民产生了民族认同危机!” “这,才是明明那时候汉民族有了荣祚断裂,绝命裂承的危机,但那些百姓们依然没能团结起来反抗的真正原因!” 给出了结论后,宮烈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语气说道:“自从184年黄巾起义爆发以来,截止五胡乱华,天下离乱将近百年;一直等到280年西晋灭吴,黎明百姓才终于迎来了和平的曙光;” “虽说司马炎在一统天下后开创了太康之治的局面,然而这所谓的治世,实则不过是粉饰太平的遮羞布罢了——司马炎为了满足奢靡的生活,不惜卖官鬻爵,所得钱财全归个人,以至于司隶校尉刘毅曾经说道【昔日汉桓帝卖官,财物尚归国库,照此看来,陛下恐怕连桓灵二帝都比不上了】。” “正所谓上行下效,大晋开国皇帝尚且如此,朝中大臣更是争相效仿——太尉何曾每天的伙食高达万钱,他却说没有能下筷子的地方;其子何劭更是沉迷于购物,家中上好的衣服不计其数,因为穿不过来,压在箱底被蛀虫咬破了,就干脆当成垃圾扔掉。” “纵观两晋,贵族食利吃的脑满肠肥,钱财太多以至于花不过来,就干脆开始炫富、赛富——最有名当属石崇、王恺、羊琇之流,小学课本上都写的有,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总之,贵族们在酒池肉林里醉生梦死,而与他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百姓,却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农民们每日辛勤劳作,遇到丰年,勉强还可以混个温饱;一岁不登,脸上便有菜色;万一碰上大旱疫情,米价暴涨,就不不已草根树皮、甚至黏土为食;” “如此一来,一边是广大百姓或化身路边饿殍,或是沦为达官贵人的家奴;一边是国家编户齐民大量减少,使得国家不得不加大力度,将塞外诸部迁入内地,使其劳作供职,来弥补劳动力的不足。” “在这样的情况下,胡人与晋人同为底层劳动者,都要受到地方官吏和贵族的压迫,因此反而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史称饥荒严重时,【戎晋并困】;为了谋生,各族人民不得不一道背井离乡,跑到荆州、豫州等地去就食;” “呵呵,彼时,洛阳的亭台楼阁倒很是壮丽,一顿万钱的美味佳肴看着很是诱人,流光溢彩的四尺珊瑚很是炫目——可这既不是胡人的,也不是晋人百姓的;” “贵族们享受着安定富足的生活,底层的百姓却不得不为了填饱肚子而四处流浪——这种近乎于割裂般的体验,终于使得一些晋人产生了疑惑;” “那些不愁吃穿的达官贵人,和同样为了活命而奔波的底层胡人……到底谁才算得上是自己人?” “夏桀曾经把自己比作高高在上的太阳,饱受压榨的百姓便高喊道【你这个太阳什么时候灭亡,我愿意跟你同归于尽】——晋朝治下的汉人百姓,又何尝不是这种心态?” “为什么祖逖北伐时,中原地区的广大百姓愿意归附?——那是因为祖逖以所乘之车马载同行老疾,躬自徒步,药物衣粮,与众共之;” “为什么刘裕北伐能气吞万里,使得北方百姓执兵负粮来归?——那是因为刘裕关心民间疾苦,对百姓宽仁,对将士厚赏。” “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换屏而患不安——汉人豪强贵族与平民百姓之间的差距,甚至超越了不同族属之间的差异,你让这些底层汉人百姓怎么可能为了一个逐渐莫须有的【正统】名义,团结起来,继续为你做牛做马,抵抗外族?” 见到宮烈越来越上头,生怕他再继续说下去,就要说些什么更加不合时宜的言论,杨铸立马喝道:“够了!” 看着一脸诧异的宮烈,隐约间,见到一只硕大无比的螃蟹钳子从他脖子间退去的杨铸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宫先生,两晋之祸,害在门阀,害在阶级固化……这个道理人人都知道。” “我也知道您讲这段历史给我听是什么个意思;” “但实话实话,我并不觉得我们铸投商贸有那个资格成为新时代的门阀,某些舆论和价值观方面的东西,我们也委实掺和不上;因此,虽然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想说……你过虑了!” 不同层次的人从同样的故事里听到的内容各不相同,至少杨铸在宮烈复述的这个故事里听到了太多他不应该听懂的东西,因此他实在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哦?没有资格成为新时代的门阀么? 宮烈一脸讥讽地看着杨铸。 以铸投商贸现在在农业、流通领域的影响力, 以铸投国贸在海外庞大到令人惊悚的资金实力和关系网, 以斑鸠网现在国内新媒体领域的领头羊地位, 你说你不会成为新时代的门阀…… 切,谁信! 看着宮烈那块溢出来的鄙夷感,以及其余人脸上露出那种“放心,我们看破不说破”的便秘表情, 杨铸虽然并没有义务给他们解释什么,但心里却说不出的别扭。 实话实说,虽然现在的铸投商贸和铸投国贸看起来是个庞然大物,但从后世重生而来的杨铸甚至,在这个国度,就算这两家公司的规模再膨胀个十倍,依然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对比四大家而言,他真的只是个弟弟,真的称不上什么阀不阀的。 想到这,杨铸叹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宫先生,我觉得有些事情你看的有些偏了,且不论我们铸投商贸有没有变成门阀的野心……对比而言,我更害怕自己成为另一个陶侃!” 说完,便带着陆菲菲离开了会议室。 陶侃? 或许在大众认知和文学层面,五柳先生陶渊明是人人皆知的大明星,但在对任何一个在历史专业打混过的人来说——对比他的曾祖陶侃,五柳先生真的只能算是弟弟。 想起那位数次挽救晋王朝于危难之际,最终下场却并不如何美妙的天降猛男,宮烈有些狐疑地看着杨铸远去的身影…… 这位年轻的大boss,为什么会这么消极? …………………… ps:回复某位书友,上一章“无所位而生其本,无所本而生其位”这句话,我没法在书里解释,解释了就出不来了,从字面意义你也应该能看懂这句话传达的是什么思想。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