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城门 ……-《欲买桂花同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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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了一日的路,大家都是身心俱疲,没聊一会儿,都各自躺下。
阿桂和方喻同还是盖的同一床褥子。
两人各睡一头,也能汲取彼此身上的暖意,捱过一个又一个冰冷难熬的夜晚。
临睡前,方喻同挤到阿桂这头来,似乎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
他嗫喏了一会儿,等到阿桂将被褥全部抚平,又将湿透的鞋袜放在火堆旁烘上,他才小声问道:“我、我们不去苏安城,那去哪儿?”
“……你担心这个吗?”阿桂瞥着他,温和的琥珀色眸子里似是含着笑意。
那日他冲她撒气,死犟着不肯去苏安城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表情。
方喻同似乎被她的笑容激到,那句“去苏安城也不是不行”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他腮帮子一鼓,钻回自个儿的被褥那头。
睡觉!
两人再没说什么,因着好几日都再没睡个好觉,所以这一觉两人都睡得格外沉。
甚至睡眠极轻稍有些动静就会惊醒的阿桂都睡到了天色大亮。
她这次还做了一个梦,梦见她被商队的人追上,玉佩被他们偷走。
阿桂从梦中惊醒,山洞外照进来的光刺得她眼睛有些睁不开。
她下意识地摸向脖颈处,松了一口气,玉佩还在。
方喻同也迷迷糊糊醒来,摸了摸身侧,忽然魂都散了。
他瞪圆了眼,看着阿桂道:“银子!三十两银子被偷了!!!”
阿桂心头一跳,连滚带爬扑过去。
方喻同指着他身侧,“睡觉前我将装银子的小包袱压在背后睡的,但...可能是睡着后不舒服,就不自觉移开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
懊恼而烦躁地垂着眼,扇了自个儿一巴掌。
银子总不可能长翅膀飞走。
阿桂看向火堆对面,昨天的张叔一家早已离开,火堆旁还有他们昨晚烧火做饭留下来的痕迹。
她皱起眉,警惕地问道:“你昨天给他银子的时候,可是直接从这小包袱里拿的?”
“是啊,可我没让他知道里头还有三十两银子!”方喻同急忙解释,小脸憋得通红。
“对他而言,知道这小包袱里头有银子就够了。不管是一两银子还是三十两银子,都是顺手牵羊的事,你明白吗?”阿桂的神情渐渐冷下来,果断地扑灭火堆,简单收拾好行囊,“他们要去苏安城,我们也去!去把银子要回来!”
方喻同自小是方秀才带大的,那秀才脑袋里都是礼义廉耻、儒家大学,从未教过方喻同这世上的人心险恶会到怎样的程度。
但是阿桂见识过她二叔二婶的嘴脸,所以她知道。
方喻同丢了那三十两银子,就似丢了魂似的,任由阿桂拽着他赶路,大半日都没回过神来。
幸好那张叔也不是太过心狠手辣的,只是顺走了他们的银子,昨天方喻同用银子跟他买的几个窝头倒是都留了下来。
夜里还下着濛濛细雨,他们寻到一个简陋的林中小屋。
阿桂将窝头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掰开一半,放在接了雨水的竹筒里泡软。
另一半重新包起来,舍不得吃,毕竟苏安城不知还要走几日,她宁愿每顿吃得少一些,也不想再体验嚼草根的痛苦。
方喻同到了夜里,还是没有缓过神来,行尸走肉般啃完了小半个窝头,就缩到褥子里睡觉去了。
阿桂知晓他是又急又气又内疚自责,所以便没多和他说什么,免得他再胡思乱想。
只替他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放心,银子我们会追回来的。”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阿桂心里也没底。
万一那张叔怕她们去苏安城追他,换了目的地,那三十两银子就如水中月,再也捞不回来。
可阿桂还是笃定地这样告诉方喻同。
这时候她是主心骨,不能泄气。
银子被偷,对年幼的方喻同来说,是巨大的打击。
这么多银钱,是他爹的棺材本,是阿桂好不容易帮他拿回来的,却被他轻而易举地弄丢,他一时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第二日醒来,他竟开始发起低烧来。
阿桂也没辙,幸好他还能自个儿走,除了四肢有些松软无力,身上并不十分滚烫。
阿桂半扶半拽着,拉扯他走了小两日。
这两日,难得只下了两场小雨,且方喻同除了低烧、咳嗽,一直没出现别的症状,似乎从银子被偷的巨大打击之中慢慢缓了过来,却依旧情绪低落,极少言笑。
两日后,两人再一次吃光了身上的窝头。
也终于,走到了苏安城的城门前。
朝霞漫天,穿透云层,似是洒下一片金光,落在城门浑厚有力的“苏安城”三个大字上。
阿桂仰头,长长吐了一口气。
她拍着方喻同的背,温声道:“好了,一切都快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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