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灵-《伐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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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念笙为之语塞,他瞬间省悟了这个道理。其实他进入阒水禁地的方式简直凑巧离奇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那只拱卫赤空荒海的蜶蜍鼍龙突然在自己置身的鄱阳湖底游过,而他恰好灵机一动,化身小小粒子依附于蜶蜍鼍龙如嶙峋怪石般的体肤内,让这只不受虚境密咒之力的远古巨兽带着自己就这样穿入了禁地虚界之中。现在想来,与其说这是天无绝人之路的蹊跷奇遇,还不如看成是蜶蜍鼍龙的特意接送。

    “你也许是对的……”姬念笙甚至怀疑这几日在章鱼触手内的吐故纳新也是出自什么故意的安排,不然无法解释为何那蛟龙醒来的如此及时,又分毫不差的从几条触手中选中了自己容身的那一条。“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是你们选中的那一位,我只是一个修玄得道的麋鹿而已,并且对我那些食人无厌的同类有着切齿的恨意,在你们面前,我不过是个法力低微的异类,我不认为我是我能给你提供什么帮助,事实上,能够杀死你倒是我最大的愿望。”

    “天神云龙的智慧浩博精深,而既然眼前的他并不是你先前所想的他,又何必执拗于对立的情绪而念念不忘?试着和他一起,解读未来的答案,然后再决定自己该怎么做,这样不是更好?”

    老者面上的微笑在渐渐淡去,眸中深邃迷幻的色彩也在悄然黯淡。姬念笙还想追问的时候,就听到老者用前番那种字正腔圆的西北口音说道:“……还有囊神和羽神,你知道吗?我一度和她们闹的很不愉快,但现在想一想。我还是更讨厌那只麒麟一点。说真的,我挺怀念她们的,如果她们还在的话,以她们那种超卓的智慧或者不至于让这个问题纠缠我那么久,我做梦的时候净想着这事了。”

    她又变回了他。姬念笙不知道自己这么形容确不确切,总之老者举手投足间再没有任何女性的特征,走起路来昂首阔步,虎虎生风,章鱼的触手像是暗红色的绶带盘结于身,姬念笙还注意到随着老者的呼吸,一股似有似无的玄劲正从章鱼触手内扩张开去。

    姬念笙几乎一眼之下就明白了这样做的用意,如果把自己对天地灵息的吸纳比喻为吃的话,那么看来那老者说的没错,自己吃的方法不对。一味的接收却没有像他现在这样的释放,当然,前提条件是自己要有这种释放的修为功力,自己还当不了窃占鸠巢的喜鹊,充其量不过是一只偷吃的小鹪鹩罢了。

    “你们……”姬念笙想了想,发现这个说法有点诡异,当即改口:“……你觉得一直纠缠你的是什么问题?”

    “圣灵得道,所欲何为?”老者的声音带着深切的迷惘和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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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现在有答案了?”郎桀脸上带着一丝冷笑。

    姬念笙的故事有所保留,在斟酌之下他放弃了关于羽神的那一部分,这件事即便在这十年中他也对魔帝只字未提。他不知道所谓魂灵思想的融为一体倒底是什么含义,事实上在那次短暂一晤之后,那位羽神就再也没有出现,他不敢确定魔帝是否会因为对羽神的敏感而故态复萌。他也没有任何尝试的意思,必须得承认,十年来的朝夕相处、扶携共进使他喜欢上了这个老人,他们彼此都将对方当作了至交好友,所以他也不想让这一点成为困扰魔帝的源头。

    故事在后来略显生硬和突兀的转到两人这十年的友谊之上,其中包括姬念笙时不时带回的外界讯息。诸如涉尘妖使的创立,阒水圣王的当权,还有屏涛城坞的覆灭等等,使魔帝对外界的日新月异并不陌生,但郎桀对此仍然将信将疑。

    “当然有答案了,不然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姬念笙仿佛浑然不觉郎桀的逼视,向与宴众人还微微欠了个身,“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是愿意先听听圣王的意向。”

    魔帝在为自己漆纹精美的羽觞中第七次注入美酒,雪白的皮肤上涌起两团醺然的醉红,并且用一个长长的饱嗝表达了自己的漫不经意;姬念笙则直接返回了自己的案席之后,右边的施姒已熟稔的向他轻声追问,而左手的韩离则报以礼貌的笑意。

    “不敢说念笙子先生所言不尽不实,我只是还有一些困惑。”郎桀站起身,对着相邻的魔帝一摊手:“恕我直言,我们都知道曾经的老爷子是怎样的性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使他变成了这样?这当然是令人喜出望外的好事,可我还是想知道详情,别说只因为是你们的行思坐想。”

    “我那时候就那么令人讨厌?”魔帝总算抬起头,耸肩时一副无辜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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