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节 盼望一场撕裂心肺的相见(2)-《烟指烙》

    四个多月时间,我跑遍封江大街小巷及乡间村镇,一直没有妈妈的踪迹。我冒着严寒,踏上厚厚的积雪,为寻找妈妈疯狂在每条街道和小巷奔波。好几次,看到穿戴整齐漂亮女人的背影,我冲上前位着她的手叫:妈妈,我是天天。一个个人女人转身带着一种鄙视的眼神同时无比惊诧地盯着我,脸上带着一种怒气骂:神经病。我真的得了神经病。走路歪歪倒倒,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见到年龄相信仿的女人就冲上去喊妈妈,想妈妈想疯了。要知道,妈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怎么能不想呢?

    每次无精打睬回到无边哥的房子时,梅双看着我失望的眼神说的话。天涯,别太着急,或许妈妈记不清你的模样,你们在大街上相遇也不一定认识啊,都分开十五年。十五年是个什么概念?你从一个小丫头片子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变化多大,怎么能认出来嘛。我一言不发,此时,我连说一个字的力气也没有。见不到妈妈,对生活产生不了激情,没有激情没有爱,我整个身体如同被妖魔鬼怪掏空一般只剩下一俱带着皮肉和骨头的空壳,只感到浑身血液停止流动,双眼无光,脸部无色。要知道我今生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见到妈妈。此时的我,坐在封江城南的山坡边,高大的柳树张开它的枝条在我头顶上轻轻摇戈,如同母亲的手温柔般地在我头顶上抚摸。我哭了,再一次地哭了。我多么盼望妈妈用一双温柔的手在我头上、脸蛋上一次次地摸着,拍打着。那是一份母爱的传递,是一种幸福的分享。好久好久,如同一个世纪,我没有再享受这种待遇。

    妈妈,您在哪里?您听到我的呼喊吗?我抱着双膝伤心地哭泣。

    太阳落山了,阵阵春风吹来,身边的蒲公英摇晃着,那团团白色的花蕊经风的吹拂,飘离母体伞形的环抱,一支支随风吹起飘散。好多挣脱风的无情之手,向着母体回旋。这是在和母亲告别吗?那种留恋那种依念,有多少不忍,谁能体会。这就是大自然的残酷,生老病死,生离死别,有多少情结能否解开?如果能承受,自然地承受该有多好。可是,我要求不多,只想和妈妈团聚,为什么这个小小的愿望就不能实现呢?

    老天,你眷顾一下我啊!你难道没有看见找妈妈找得是多么艰难和辛苦吗?我仰望着天空,那湛蓝的天空,不,是灰蒙蒙的天空大声喊着。老天没有回答,却惊飞山边树枝上的小鸟。这个愿望如同蒲公英那团团伞形花蕊,开放在我充满希望的心空,那白色的,飘浮着的细嫩的花枝,是我无限的期盼,却被阵阵春风吹散,落下一个光秃秃伞架,如同没有枝叶的树杆,失去了无限生机。妈妈——妈妈,你在哪儿?我对着天空大声呼喊。

    我倒在山坡上,两脚懒散地伸开形成一个大字,望着天空,眼泪再一次如潮水般的涌出。

    手机响个不停。天天,你在哪儿?天涯,你听见我的叫声吱一声啊?是无边哥和梅双的发来的短信。

    你快回来,你在哪儿?我来接你。良稷哥直接打来电话,他那粗犷的男中音震得我耳朵发麻。天天妹,我对你说,一切遵从天意,老天让你们母女没能相见,是对你的考验。你都找了这么长时间了,你的行动会感动老天的。快回来啊,明天是周末,我们轻松一下快快乐乐玩一天。

    我一动不动地听着手机那边传过来的声音,看着天上的一团团白云变幻着各种形状随风流动,我突然感到自己如同没有线的风筝一直飘浮在不属于自己的生活天地,只是因为没有妈妈,就没有家。虽然,他们人人想尽办法给我快乐,给我爱,为我付出为我奔波,这份份友情亦或参杂着爱情的成份,如同沉甸甸的葡萄,堆在我心中,时时让我想来负担过重。

    新年开始,这几个月,无边哥的俱乐部开张营运。良稷哥的连琐店也开到乡镇及临近的城市,他们都忙碌着。我一边监督良穗减肥,一边到处找妈妈。在疲惫与失望中,我无法找到平衡的心情。

    无边哥要我当健身部的经理,很少看到我的身影,寻找妈妈一直是我最大的愿望。为此,穗姐姐无数次数落我不专心,她的性格粗犷,根本无法理解一个失去妈妈的女儿的心情,因为,她根本无法体会。她是幸福和快乐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的人生命运却如此不同。但我相信老天,对每个人是公平的。我从小失去亲人,却获得了无边哥的呵护,梅双的怜惜,良稷哥哥的关爱,还有姨妈的疼爱。良穗姐姐有一个好的家庭,却长得太胖,一个女孩子达到一百五十五斤,身高一米六一,不能不说胖得出奇。她至今没有找到工作,也没找到可心的男朋友。一个堂堂正正学金融的一本大学生,五次面试都因形象不佳而没被录用,现在只限呆在家里。为此,姨妈一直伤心。无稷哥倒是很高兴地说:现在的一份工作一个月工资就那么两三千元,在这个物价飞涨,货币贬值的时代,一件高档衣服买不起。上班有什么用,还不如回来帮助我开店,把我们饺子馆多开几家,每年收入也不只那点钱。上什么班啊!

    每次良稷哥这样说时,良穗就冲出来指着哥哥的眼睛说:不,我要进银行,那是我向往的地方。大学四年金融不能白读。随即,她揪着自己的头发,叫喊:我怎么长这么胖啊,为什么不能瘦下来呢。

    良稷开始嘲笑:你瘦得下来吗?你的生活方式很不对。吃饭就坐在电脑前打游戏,打了上午打到下午,吃了晚饭继续到深夜。长期不活动,难道不长胖吗?

    你胡说!她指着哥哥吼起来。看到我,声调下降:天天,是这样的吗?

    是的。为什么沉溺游戏呢?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少见。

    天天,游戏是个其乐无穷的大千世界。你没玩过不知道它的魅力啊。来,我教你怎么玩游戏。她说着将我拉进她的房间。

    我挣脱出来:不,我对游戏不感兴趣。我要去找妈妈。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找妈妈也是对的,这要从长计议。她看我走出房间,迅速关上门坐在电脑桌前,开始了她的游戏人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好多人生在福中不知福,良穗姐就是。想必,四年大学也是在玩游戏吧,一直不活动,迅速发胖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想减肥有多难呀。唉!每个人都有好多不如意。难道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充满遗憾和痛苦的吗?其实我们的痛苦都是自己造成的。想想如果当初,我和妈妈不来到封江,就不会遇到余彬文,没有余彬文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他完全是个魔鬼冲进我们家,吸妈妈的血,吃我身上的肉。妈妈为什么那么狠心在我身上用烟头烙下那三个字呢?难道不是为了恨他吗?可是,恨他为什么要折磨我呢?那烟头贴进我**的一瞬间,有股青烟升起,顿时皮肉上起白白的泡泡,那种刺心的疼痛立即传遍全身,我拚命地哭喊也无法减轻疼痛。我立即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妈妈推倒在地,四肢在空中飞舞。妈妈看到我如此剧痛,从地上爬起来抱着我的头和我一起哭泣:我苦命的儿啊!妈妈说着捡起地上的烟头,在自己身上一次次烫下去。我们身上的烙印全是因为他,妈妈为什么要把对他的恨通过如此方式表达出来呢?伤其儿也伤自身啊!妈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这个问题,问了十五年,等找到妈妈就会有答案。

    天快黑了下来,晚风一阵阵吹来,带着花香和草香的气息,吹进我的鼻孔。好久没有闻到这种花草的味道了,是这样清甜这样朴真。顿时,我的头脑突然清晰,有一个画面突然钻进我的大脑:妈妈,在南豆。她看着我上错车,朝着南都相反的方向去的,她一定知道我去了南豆,只有南豆与南都音相同。我从地上一跃而起,向城里跑去。我的包。跑出两百米又折转身拧起包,冲上田间小道,一蹦一跳地往大道上冲去。哇,这大自然的气味,让人产生伟大的灵感。我相信这灵感是来自亲情的一种呼唤,来自母体的一种感应,它绝对的百分之百的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