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后宫佳丽心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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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之物,体现了她内心被孤立、敌对的想法。”
所以,将何太后困在孤城上的,并非过往。
“她是一个女人,却掌握着男人都没有的权势……”谢令鸢心中隐隐浮出了猜测:“他们也许表面敬畏她,但身为女人主政,是不会被臣民接纳的。”
——所以,司权的七杀,陷落了!
没有真正的敬重,何来真正的“权”一说?
何容琛更不认为,自己会被敬重、该是掌权的人。
“她与何贵妃也不愧是姑侄俩。”
想通了这点,谢令鸢感叹道。
她们内心有准则,像规整的框一样。
若认为有些事女人去做,名不正言不顺的,便压抑着自己不去沾。
所以,哪怕何太后主政有成就,但只要臣民歧视不改;只要她认为自己不该掌权,她就永远是落陷!
又一波箭矢,带着猛疾的风,猝不及防将数十个守城军射杀。
——
谢令鸢捡起一张盾牌,挡在身侧,猫着腰穿过箭雨,挪到何容琛面前,拉住了何容琛有些冰凉的手。
她抬头望着太后,显得眼巴巴的。
乱战纷纷中,自然顾不得抒情,她开门见山:“何太后,你问我醒不醒来,有什么区别。
我告诉你,有的!”
何容琛心下微微一怔,不明所以地低头看着她。
年近不惑,世家算计,娘家相逼,后宫内斗,养子不喜,待她好的都早早去了,怀恨她的还留在世间。
还是少女时,她觉得将希望寄托于神佛之人,都是懦夫。
而今,她也成了当年自己所不屑的懦夫。
茫茫三千界,她的坚持,究竟为了什么?
谢令鸢笃定道:“我给你看。”
郦清悟在远处,一边替守城军抵挡,一边替谢令鸢,织了几个片段的幻象——
曹丞相在府上,褪下了官服,接见幕僚门生,门生议论起太后,曹丞相肃然道,你们别看她是女流之辈,但她心怀家国,就这胸襟而言,多少自称为臣的都做不到!
怀庆侯对着武明贞叹息,你生做女子,爹知道你心中是委屈了,但你想想太后,不也是人杰么?
广平宋氏的正堂里,族长与几位老臣谈论国政,有人可惜太后一生无子,族长由衷道,但她将大皇子教养得极好,可见人品亦是上品。
还有谢家乱入……某中年大叔说“我们谢家清臣”……
谢令鸢惊诧地回头看郦清悟,后者对她悄悄一笑,笑容中能琢磨出一点恶趣味,敢情是夹带私货,替她们谢家刷好感呢。
谢令鸢轻咳一声,自卖自夸:“你看,这么多朝臣,都敬重你。
他们也说,如果没有你,朝政会更糟糕。
你像是为一艘航行的船把舵,时刻将它驶向航道正轨,晋国才支撑了更长时间——毕竟那句传言,晋过五世而亡,至今也没有发生。”
何容琛不语,就那样望着一幕幕幻境。
风微微拂过,她的襦裙衣带飘了起来,在风中颤抖着,等待风指给它的方向,何去何从。
“若你觉得,几十年的后宫纷纭让你很累。
那你再看。”
谢令鸢不会织朝堂,但她会织后宫的白日梦。
话音甫落,幻象又变了。
何贵妃站在群臣前,成为了梦想中的监国,众人再不困于后宫——何为序?
宋静慈挥毫落墨,才学广授天下,《论女德》之著作传于后世——何为德?
白婉仪行走天下,风土人情尽付于纸,将信寄给了千里之外的宋静慈。
战场喊杀震天,武明贞骑在马上,与白婉仪擦肩而过,却击掌一笑,毫无惧色。
韦无默与外臣高声言辩,骂得外国使臣讷讷不能言,谢婕妤一旁上蹿下跳,为她帮腔。
尹婕妤、刘婕妤穿着铠甲,长枪上的红缨被风吹起,行军礼,目光坚定。
“后宫的女子们,心中也是有抱负与才学的。
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想争斗。
若她们有机会,兴许整个世道都可以改变呢。”
谢令鸢目光灼灼,问她:“你醒与不醒,当然是有区别的。
你不想看一眼么?”
何容琛在看到那些幻象时,就觉得胸中涌动着一股激荡的情怀。
荡气回肠,不过如此。
曾经,萧怀瑾甫一登基,没认清形势,就凭一腔热血,想要变法。
他有错,但他至少比何容琛,多了魄力与理想。
她想到了当年,顾奉仪,韦晴岚,郦贵妃,徐念艾……其实也许她们,也都是有过抱负与才华的,也各有各的无奈。
可她们没有这个机会了。
而未来,还会有很多很多女子,走上这条独木桥。
何容琛淡淡道:“你说世道可变……那是什么样的世道?”
“天下之利,男女共创;天下之德,男女共担;天下之患,男女共解。
女子不困于后院,不寄于他身。”
谢令鸢说到澎湃处站了起来,言辞铿锵吹牛皮:“愿若干年后,中原有此盛景!”
何容琛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起来,仿佛里面含了一簇光,充满了期待和向往。
如果是为此,醒来,也不错。
想看一下,那会是怎样的一幕,盛世。
为了唤醒太后,谢令鸢吹出了一个好大的牛皮,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在何容琛震惊之时,她又问道:“况且——你不想查明,当年互市失败的真相,西魏忽然起兵的真相,还宋逸修一个公道么?”
“他还背负着罪名。
也许你以为是自己决策失误,才害死了宋逸修——但其实,你开互市并没有错。
你们的决策,并没有错。”
郦清悟曾经游历天下,亲临过开互市的城池,他猜测其中有内情。
当年互市,利国利民,本来,边境是能够和平几十年的。
——
天际,战火交织的疆场上,席卷来了一队银色骑兵,像是一柄白色的利刃,兀地插入黑色阵地中!
他们穿着银亮的铠甲,却并非真正的士兵,若看清楚脸庞,便知是朝臣。
他们与那些黑甲敌军交战,如白浪席卷黑岩,驱逐着对方。
谢令鸢见城墙之危,似乎有开解的趋势,顺势道:“宋逸修那样了不起的一个人,宁弃性命,也将这天下,交到你的手上。
他不是会被情爱冲昏头脑的人,不是为了情爱而失去理智和责任的人。
他给你天下,是因为认同并敬重你。
你当之无愧!”
何容琛的眼中,慢慢浮现出泪光。
天际厚重的乌云,似乎也有隐现天光之势了。
“你脚下的广袤厚土,你眼前的黎民苍生,还有对你有过期望的,爱你的人。
他们都在看着你,也在等待你醒来。”
城墙上,谢令鸢握住了她的手,温度传递过去。
何容琛的目光,从二人交叠的手,渐渐抬起来,眺望遥远的天际薄光。
——
在眼前的一片水光模糊中,她仿佛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漫漫然行走在前方。
顾诗娴,宋逸修。
那一眼,她就知道,这一次,他们不是任何人扮成的。
那就是她心里,真正的他们。
不死,不灭。
他们三个人,从早年巫蛊大案后,在韦氏统治的恐怖岁月里,艰难地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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