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后宫佳丽心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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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多太多的巧合了。

    辗转一夜也想不透,这后宫里,这史书上,很少有水落石出明明白白的事。

    此事已经尘埃落地,徐良娣谋害皇嗣,被褫夺封号赐死,更深的泽渊,何容琛不能再碰触查探了。

    ——

    她披上外衫走出门,仲春的夜里风寒,扑面吹来,凉透了身子骨。

    也凉透了心。

    ——

    就这样隐忍着,伤悲着,近半年里,她也听说了三件事。

    一者,韦太后已行大渐。

    去岁出宫为萧道轩祈福,在大慈恩寺,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一只黑猫,猛地扑向韦太后,冲撞了她。

    太后受惊吓,回宫后便一病不起。

    何容琛给了教习姑姑厚赏,探问出了消息——咸泰十五年“巫蛊太子案”,宋皇后为证清白,自缢而亡,死后所居的宫殿院所,瓦甍上便常有黑猫停蹿。

    是以,韦太后对黑猫十分忌惮。

    多少人心知肚明,要不是十多年前的巫蛊案,宋氏一夜倾覆,韦家不会有如今的跋扈,更轮不到今上继承大统。

    韦太后一直心虚得很。

    ——

    二者,陛下又选了大理寺少卿之女孙氏,和定远将军之女林氏,入东宫为侍妾,分别封孙良媛、林承徽,说是为韦太后冲喜。

    韦太后已病危,专横了一生的她,手再也伸不到储君身边。

    孙良媛她们入宫后的日子,头上没有阴云笼罩,是比当初何容琛好过多了。

    ——

    这第三件事,让何容琛差点连杯子都拿不住的,便是,顾奉仪有孕了。

    挥散下人后,何容琛长久出神,眼中是此起彼伏的复杂交织。

    她记得顾奉仪在长廊下对她微笑,眼睛里含着星光;记得冰冷的诫堂,她带来的温热,暖了咫尺方圆的屋子。

    记得太子妃苛责时,她为自己圆融;记得自己病弱时,她悄悄地看护。

    她与顾奉仪,是这深宫中,互相扶持的情谊。

    若对方能安好,是再好不过了。

    可心里酸涌的苦水,还是化成了眼泪。

    她轻抚着小腹,这里曾经消逝了一个生命,她的夫君又和其他女人有了龙嗣。

    她也知道,从在御花园看到萧道轩睹物思人的那一刻,她这辈子的爱情,就败在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手里,她的夫君从来不是她的夫君。

    可是萧道轩对她温柔的歉疚,那并不挂心的关怀,那丰厚赏赐下的凉薄,还是让她感受到,这春天来得那样迟,宫里也许从未有过春天。

    她们这些女人,包括韦太子妃,被送入宫中,都是为了服侍太子,取悦这个男人,为他绵延子嗣,以此巩固家族的权力地位。

    所以,哭不能哭,妒不能妒,她们生命中的一切,都是这个男人的。

    可她还是不甘心。

    她无数次羡慕过父兄,羡慕他们肆意,可行走万里,可闻观天下。

    到她这里,再聪慧又如何?

    以前身为家中长女,管教嫡庶姊妹,无人敢驳她颜面。

    而今一朝入宫,看尽别人脸色,被罚跪、被掌嘴、被禁足、被堕胎……她甚至都不能反抗,不能流泪,忍受着一切。

    而她们隐忍一切,所为的那个男人,却并不爱她们。

    也是了,情意总共就那么些,顾此便失了彼。

    ——

    她怅惘着,顾奉仪却又来探望了她。

    时值仲春,天色渐暖,殿门被轻轻敲响。

    顾奉仪推开门隙,笑盈盈望过来,背后是嫩枝新芽的盎然绿意,还有阳光争先恐后涌来。

    还是那种走过芸芸众生,蓦然与君相逢,一眼可以望穿所有的明媚。

    何容琛不禁想,这春意真美,天日真暖啊。

    那些惆怅的伤悲,都仿佛随着这和光同尘的微笑,逐渐消散,被填补,被明亮。

    ——

    顾奉仪走进来,她清瘦的身子已经显怀,齐胸襦裙遮不住她隆起的小腹。

    她给何容琛行了礼,努力很认真地解释:“前几个月胎像不稳,不敢四处走动,本想来探望姐姐,却怕有什么万一,反而给姐姐带来了麻烦。

    因此便等到了如今。”

    她说的倒都是实话。

    倘若不慎落了龙嗣,后宫哪个妃子沾上,都够喝一壶的。

    顾奉仪是在很周全地为她想着。

    何容琛心头微动,好似被撞响了心钟,余韵未消的颤。

    她不禁替顾奉仪忧心,顾奉仪这样善性,能在诡谲波澜中保住孩子么?

    能在杯弓蛇影里养大孩子么?

    对上顾奉仪还是温婉似水的目光,何容琛也不禁伸出手,试着摸了下那隆起的小腹。

    又似针扎了般,蓦然地收回来。

    顾奉仪拉过她的手,复又放回小腹上,这次稳稳地试探。

    ——好像有什么小生命在动,真是让人欢喜极了。

    “姐姐喜欢吗?”

    顾奉仪抬眼望她,仿佛在等待一个肯定。

    “啊……喜欢,喜欢的。”

    何容琛一遍遍地重复,不知是说与谁:“很喜欢,很喜欢。”

    顾奉仪流露出释然的笑,长长的眼睛温柔地微弯:“姐姐喜欢便好。”

    彼时,何容琛并没有懂这句话。

    “姐姐读书多,有见地。

    望姐姐为他赐个乳名吧,也是他的福份。”

    ——

    何容琛的心钟又是一撞,这响声震颤四肢百骸。

    ——晋国习俗,孩子乳名,由亲眷长辈或义父义母来取。

    室内一时安静,许久,何容琛温声道:“那我要好好想一想,这可是伴他一辈子的乳名,容不得随意。

    待你将他生下来,我送他乳名,这辈子最好的祝福。”

    “姐姐取的,都好。”

    顾奉仪柔软地说。

    ——

    送走顾奉仪后,天色仿佛又明亮了几分,比这窗外的仲春时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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