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相知相惜-《门阀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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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这,树格真辉裂了裂嘴角,转眼之时,却见木枪不经意的抖动了一下,他伸出手,碰了碰枪身,焉知,却感触到一阵剧烈的滚颤。莫非是风?挑眉看向枪尖,只见枪尖亦在微微战栗,若非阳光叠煜,断难觉察。

    风来了么?风来了,箭哨在颤抖……

    树格真辉心中狂跳起来,紧了紧腰间的绳索,将长枪抱在怀里,缩着脖子,一寸一寸的探出头,望向南之天。赤日居东,如剑似束的光芒斜斜刺来,他眯了眯眼,欲将眼缝睁得更开,殊不知却眯得更紧,嘴唇轻轻开阖,亦不闻声。渐而,一滴汗珠滚落鼻尖,坠于脚指头,触觉极其轻微,他浑身却猛然一抖,而后,竭力的、慢慢的转过头,哑着嗓子,喊道:“敌袭!!!”

    声音自胸腔,滚涛如洪,脱口而出时,却极其微弱,弱不可闻。于是,他捏起拳头,猛地捶向自己的胸口,霎那间,气海通畅,便在这时,他猛然看见,她正注视着他。紫乌色的脸庞,空洞洞的眸子,内中尚有些许零乱的肉芽,隐约得见,白蛆正钻进爬出,而此一切,皆拜羯人所赐。转而,他咬了咬牙,嘻嘻笑起来,笑声桀桀,仿若深渊中的魔鬼,笑容灿烂,又似朝阳中的茫辉。

    片刻之后。

    “轰隆隆,轰隆隆……”

    “敌袭!!!”

    “噼里啪啦,哗啦啦……”

    “唷嗬,唷嗬……”

    倾山倒洪的马蹄声,拉长了脖子的尖啸声,蓬帐轰然四散声,乱七八糟的叫声嘶响于天。而此一切,树格真辉恍若未闻,静静的看着她,暖暖的笑着,残黄的牙齿在冷阳中泛着微弱的光泽。待蹄声越来越近,他柱着长枪站起来,裂着大嘴看向身后混乱的军营,喃了一句:“尽数去死!”而后,掌着哨柱,打斜探出身子,用尽全身力气伸出手掌,抚摸了一下她那坑坑洼洼的脸庞,笑容深情,璇即,把枪一扔,张开了双臂,面对着南向。

    南向,怒海涛天,当先一骑,顶盔贯甲,身材极其雄伟,冷冷瞥了一眼正伸展双臂的树格真辉,继而,俯身一捞,即将挂于马腹的长弓捞于手中,待奔蹄至八十步外,未予瞄准,张弦至满月,脸上七星猛地一抖,离弦之箭,脱鞘而飞。

    “嗖!”、“扑!”箭如电芒,若针戳布,扎入树格真辉的喉咙,带起一道血箭,透脖而出。树格真辉身子猛烈的摇了两下,随后,状若草人,轻飘飘的栽落箭哨。头下脚上,脖子坠地,“咯!”的一声,脑袋歪在半边。璇即,怒蹄踏来,将他踩作齑粉肉泥,他却犹未尽死,嘴角不住溢血,瞳孔愈放愈大,然则,至始自终,他的神情平静,静静的看着她……

    杀戮,梦魇般的杀戮。三千精骑即若一柄怒剑,由南至北,纵贯奴隶军营,将将至梦中惊醒的胡人奴隶,甲未覆身,刀未出鞘,兵难寻将,将难知兵,仅仅猛然一个俯冲,便若纸飞散。刀光起落,人头横滚。

    少倾,来骑追逐着溃军卷向羯人军营,逮明大惊失色,本欲引骑拦截,却险些身陷敌骑,见势难为,只得调头便逃。他这一逃,顿时溃不成军……

    一个时辰后,桓温追杀三十里,陈尸横野,血流成河。眼见越追越远,唯恐中伏,便勒止全军,遂后,静待一个时辰,但见四野不闻马鸣,唯余风啸冷凛,桓温冷然一笑,当即唤过传令兵,令其一人三马,火回禀郯城,而自己则就地扎营,静待回令……

    ……

    竖日,郯城。

    谢奕踞坐于城上箭楼中,眯着眼睛,凝视晨阳爬窗。在其身前,传令兵满脸大汗,单膝跪地,正行禀报着战果:“回禀将军,桓郡守突袭石虎前军于晨时,溃其于费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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