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宫胤凝视着她的脸,运动过的景横波总是分外可人,热气蒸腾的红扑扑的脸,显得肌肤更加吹弹可破,眼眸盈盈蕴春水,流转皆可摄魂,而红唇因此更加娇艳饱满,石榴花儿新绽一朵,让人想伸手采撷。 他现在也想揽住她,去那无人处,密林里,把花儿细细品尝,才不要这星光下,被山坡上的变态偷窥。 景横波拉不动他,干脆蹲下身去,道:“抬脚抬脚。” 他不想理她,却已经抬起了脚,她用毛皮绑好他的靴底,又换一只,他低头看着她乌黑的发顶,心潮涌动,忍不住轻轻抚了抚她的发。 总爱看她贤惠小妻子模样,这让他可以将往后五十年生活幻想。假如今生真无可能,最起码他已经体验过。 “来!”景横波笑得轻快,双手拉着他的手,“跟——我——飞——” 她一个倒仰,已经拉着他哧溜滑了出去,两条人影在冰上,旋出一个流畅的圆。 武人的平衡性和灵活性总是牛逼的,几乎不用景横波教学,宫胤立即就掌握了滑冰的技巧,双手拉着他的景横波几乎已经跟不上他的速度,风呼呼地过,他的身子越来越下倾,景横波觉得下一刻他似乎就要碰上自己的嘴唇,而她腰弯折近乎贴近冰面,两人贴成一线。 她格格笑着一个转身,单手拉住了他,两人并行翩然滑行,他与她翩飞的衣袖在风中飞舞如旗,扑啦啦互相拍打,似一对蹁跹的蝶。 “畅快不畅快!爽不爽!”她在风中格格笑,很久没有这般的心胸敞开,头顶是青天,身周没有敌人侵扰,没有各种繁杂事务,没有需要操心的人,只有这天这地,和身边陪着自己飞翔的喜欢的人。 真愿意就这么飞到碧海青天中去。 宫胤将她拂面的发掠开,以免她迷了眼睛。又护住了她受伤的肩膀那一边,以免她高兴忘形扯动伤口。 冰面之上,星空之下,飞舞盘旋,俪影双双。 玉无色默默看着,眼神里波涛汹涌,有迷惑,有怨恨,有不甘,有向往。 锦衣人站在高岗上,只觉得更加衣单风寒,思念故乡。 下一个滑翔,景横波忽然身子一矮,牵着宫胤的手,整个人斜斜躺了下去,宫胤刚一惊,她已经格格笑着慢慢滑起,一个漂亮的旋转。 宫胤忽然松开了她的手,哧溜一声消失在冰沼泽的边缘,隐身在一棵树后,景横波一怔,惯性让她滑了出去,仍在下意识扭头,心想他是不是被自己耍了一下生气了? 忽然一棵树后人影一闪,她滑过去,忽听他的声音响在身后,“横波。” 她回头,就扑入一片温暖中。 厚实,柔软,触面是雪白的软滑的毛,每根毛尖都闪着莹润的光芒。 她有点发傻,拉下挡住脸的那一片,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裹上了一件袍子。 说是袍子有点太客气,这就像是一口钟,从上到下都是直统统的,上头开个洞,两边开两个洞,没有袖子,没有腰身,还很大,她整个人可以缩在里面打个滚。 但这件“袍子”很好看,仔细看是一片一片的红狐皮缀成的,都是色泽纯正的火红,艳丽灼目。领子却是整条的白狐狸尾巴,一根杂色都没有,白到发亮。 她仔细看这袍子,是一块块皮缀成的,估计整座峡谷的狐狸都遭了殃。针脚很粗,露着筋线线头,但还算整齐,每块大小都尽量裁制得差不多。领口的白狐尾设计得很趣致。垂了一绺在胸前,风一吹颤颤如一朵小白球。 她垂头玩着那白球球,唇角不由自主绽开笑意。 宫胤静静地看着她,红狐如火,白狐如雪,裹着她巴掌大的脸,俏丽清艳。让人想把这团火,给揉进怀里去。 景横波摸着那毛皮,柔滑的触感似要熨帖到心里去。她想板住脸,想嘲笑,但却控制不住唇角拼命地向上弯,忍了又忍,终于抱住肚子格格地大笑起来。 宫胤的脸上,唰一下掠过一抹红影,似乎猜到她笑什么,嘴硬地道:“这是玉无色帮忙做的……” “哎哟我的妈呀这**的针脚……这奇葩的设计……”景横波笑得东倒西歪,此时才想起原来那天半夜看见那个一拉一扯的造型到底是干什么。脑子里一幕幕都是贤惠的大神,温柔的大神,灯下穿针走线的大神,轻轻咬断线头的大神,哎哟一声戳了手指的大神,幽怨抬起眼凝望远方的大神…… 这些联想太奇葩了太违和了,以至于她笑得近乎抽风,笑到满脸眼泪,笑得宫胤那么淡定的人,也再也站不下,咳嗽一声,道:“我去吹吹风。”转身就走。 景横波一把拉住了他。 下一个瞬间,宽大的狐皮罩子罩了下来,将宫胤也裹在了其中。 风已经呼啸在远处,天地只在温暖的拥抱间。 在那片温暖的黑暗里,她伏在他胸前,悄悄地道:“谢谢你,谢谢你亲手做的新年礼物。” 宫胤唇角微微一弯,将她抱紧。景横波却忽然拉起他的手,要瞧瞧有没有针眼,宫胤哪里肯给她看,两人拉拉扯扯,忽然在冰面上滑了出去,似一个巨大的红灯笼,在冰面上点燃,却又飞着白色的羽絮,色泽鲜明地将这山谷中略显暗沉的大年夜,蓬勃地点亮。 景横波的笑闹声响彻山谷,锦衣人捂起了耳朵,玉无色满脸羡慕和不屑,在大阵中乱转的翡翠士兵们抬起头,以为自己听见了山间精灵的笑声。 好长时间后,那一团火影里,景横波挣扎着滚了出来,摊手摊脚地躺在冰面上喘气,忽然道:“宫胤,我想这样过一辈子。” 宫胤裹着狐皮斗篷站起身,低头看看她,她闭着眼睛,胸脯起伏,脸上微微激动的红潮,眉宇间满满憧憬。 他想自己的眉间心上,定然也有这样的憧憬之色,定然也希冀在世外之地,远离纷扰,和她共一件大裘,只为彼此温暖。 然而他最终只是说一声“小心着凉”,顺手把她扛走。淡黑色的冰面上,火红的一大团渐渐消失。 山坡上锦衣人吐出一口长气,这口气色泽晶莹,似有实物。 玉无色悄悄掰着指头,喃喃道:“两个时辰……” …… 夜深了。 棚子陷入安静。 景横波玩累了,躺在床板上扇着风,说:“一身热汗!” 宫胤不知道从哪变戏法般变出一个盆:“洗洗睡吧。” 景横波“噗”一声喷出来,瞅着那盆,心想该不会是咱那个尿盆吧? 她眼角对床下瞥,宫胤道:“别看了。这是他的洗手盆。” 偷盆贼忙忙碌碌烧热水,把那火锅的锅洗了又洗,架在火上烧。火锅的锅很粗劣,也不知道是从哪捡的铁皮片子拼的。 景横波笑吟吟看他忙碌,她喜欢这种感觉,家一般的氛围,家一般的温馨。 说到底,研究所四人组,各有性格和爱好,唯独都对“家”的感觉毫无抵抗力,因为她们其实都是没有家的人。 热水烧好,宫胤态度端正地表示要帮她擦身,理由是她出了汗,肩上有伤不方便,景横波态度端正的拒绝,理由是这不是帮忙,这是揩油。 宫胤表示她的身材其实没什么可以揩的,再说凭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景横波反唇相讥照顾他的时候别的事都好办,唯独帮他擦身是个苦差,一点也不雄壮,骨头硌手。 最后擦身动议只好搁置一边,换成洗脚,棚子里哧哧笑声不停,浅浅一盆水洗了个泼泼洒洒。宫胤的袍子上留了很多大脚印子。 这样闹了一个多时辰方休,棚子里渐渐安静了,午夜微光里,景横波和宫胤各自一边睡着,面容残留细微笑意。 另一个棚子里,锦衣人终于也躺下了,呼吸细长匀净。 远处大阵里,士兵们依旧转着,灯火闪烁似鬼眼。 …… 在离天裂峡谷不远处的平原上,一骑如电,划裂夜色。 马上英白的长发扬起,眉头微皱,眼眸里微微焦灼。 …… 峡谷里,一条黑影无声地行走。 脚下绑了兽皮,踏足无声。 微光下脸容稚嫩,是玉无色。 忙碌一天的小子没有睡觉,在一步步向锦衣人的棚子逼近。 在离棚子一丈远处他站定,扔出一颗石子。 走路那么小心,扔石子的动作却很粗鲁,啪一声石子砸在棚子上,声音清脆,半个山谷都似能听见。 两个棚子都没有动静。 玉无色抿抿唇,眼底露出狂喜之色,却并没有靠近,转身就走。 走出几步,回头,两座棚子依旧毫无动静。 他步子渐大,走路渐快,到了林子边缘,开始狂奔,步声重重地踏在地面,整个山谷都似在回响。 没有人询问,没有人追出。 他已经奔到了林子边缘,再往前就是锦衣人布的阵法,他白天在这附近捡柴打猎,看见过锦衣人布阵。 他只要抬脚就可以入阵,他知道阵法的生门在瀑布,换句话说,他入阵后,就可以带领大军获得自由。 地面上暗光流动,跨过就是自由。 他的脚已经抬起,头却在向后扭。 远远的,那两座棚子,依旧无声。 他的脚落下,却落在了阵外。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