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原树海十-《末世列车[无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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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我把它带回来了。”

    直到她把脚边旅行箱小心放平在地板上老先生才明白她的意思,第一感觉是欺骗——我的贡怎么能蜷缩在那么狭小箱子里!紧接着他瞪大了眼睛。

    箱子是特大号的,打开来揭开白布能看到一只乌黑大狗的残骸。

    它显然被焚烧过,只剩下粗大干枯的碳化骨骼,睁着眼睛的头颅赫然戴着深红项圈——火焰没能吞没上面小田切贡和小田切助两个名字。

    “我的贡,我的贡啊。”

    老人嚎啕大哭着像个孩童,不得不被劝说休息,他坚持给两位客人伏地行礼才离开客厅。

    妻子养的两只玳瑁猫和他的玩偶猫都在床上,他从卧室窗户里看到儿媳和太太在大门边深深鞠躬送走三位客人,也看到柏小姐哭得难过极了,那位梁先生把手掌放在她肩膀上低声安慰——他目光温柔,老先生立时断定他爱慕着对方。

    老先生顾不得那么多了,在三只猫的陪伴下休息一会下楼把放着大黑狗骸骨的旅行箱拖到院落里。

    靠近围墙有棵樱花树,是九年前孙儿十二岁时亲手种下的,他用铲子一铲铲在树下挖了个坑,还得把来捣乱的三只狗赶开,累得气喘吁吁,就连归家的儿子想来帮忙都没有答应。

    坑挖了三尺宽三尺长,这项工程天黑才结束。

    小田切助亲手把大黑狗的残骸放进坑里细心埋好,这才放心。

    打开梁先生临走留下的背包,里面是拴住项圈的铁链,已经被利刃砍断了,他把铁链远远抛到门外。

    小田切助没有吃晚饭便躺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梦里他站在樱花树前,面前站着阔别72年之久的童年伙伴——一只威武雄壮的大黑狗,像记忆里一样像座不可撼动的小山,脖子上却拴着根核桃粗细的铁链。

    他老泪纵横张开双臂:“贡啊,是哥哥啊,是我啊!”

    出乎小田切助意料,大黑狗并没有欢呼雀跃着扑到他怀里甚至把他扑倒在地继而用热情的舌头舔遍主人脸颊,而是用迷惑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老人活到八十岁,能清晰分辨出大黑狗眼中的迷惑转变成恐惧厌恶乃至憎恨,连忙跌跌撞撞扑过去。

    大黑狗迟疑着没有躲避,任由老人搂住自己僵硬脖颈,在他身上细细嗅着,半天才试探着舔舔他手掌。

    小田切助满意了,一遍遍抚摸它冰冷的身躯,喃喃说着:“你认不出我了吧?

    我都八十岁了,贡啊,七十二年过去了,你没想到我老成这个样子了对不对?

    你一点都没变。

    你一个人在森林里孤单不孤单?

    害怕不害怕?

    你一直惦记着我对不对?”

    听到柏小姐故事的小田切助心里是对大黑狗怀有愧疚的。

    当年它孤身从乡下跑到京都家中,当年只有八岁的自己还高兴的喂它鸡腿吃——1945年的鸡腿相当昂贵。

    当天父亲邀请上司夫妻来家中做客,客人被冷不丁出现在家里的大黑狗吓得不轻,对狗毛过敏的夫人当即住进医院,父亲盼望已久的晋升也泡了汤,升职的变成他的死对头。

    父亲的事业从此步步荆棘,几次被死对头在公司当众训斥,精神恍惚之下开车失误铸下大错,同车的祖父母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祖父母头七那天,父亲到京都看望自己和母亲,要他好好完成学业,照顾好母亲。

    年幼的自己天真地问,以后小田切贡怎么办?

    父亲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它不会再惹麻烦了。

    他再也没见过父亲,再也没见过自己的狗。

    成年后的小田切助明白父亲怀着对祖父母的愧疚离开人世,有时怀念父亲,他告诉自己有大黑狗陪着他做伴也不算孤单,刚才听到柏小姐充满同情的描述才发觉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贡啊,贡啊。

    七十二年了,七十二年了。”

    他安慰地搂紧大黑狗脖颈,脸颊不停蹭着它胸脯——那里不再有温热血肉和怦怦跳动的心脏,只有一片荒芜冰原。

    “贡啊,回到我身边来吧,不要怪父亲好不好?

    回到我身边来,我活不了多久了,等我到了地下陪着你,贡啊……”

    他用颤抖的双手解开束缚住大黑狗的铁链摔在土地,那条铁链化成灰尘就此消失不见。

    “你自由了,自由了,贡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机会,还有下次,很多人十来场才拥有守护神呢。

    哭过一场的柏寒舒服多了,甚至能在甜品店里考虑实际问题:“你有多少钱?”

    答复是两叠厚厚的万元大钞。

    柏寒自己也从包里拎出大叠现钞——基本是宋麟段叔提供的,看着手表说:“现在是4月30日下午六点,后天上午我们必须离开京都返回东京,然后回到富士山脚下,也就是说我们自由活动的时间只有明天一天。”

    “一天两晚。”

    梁瑀生补充着,“时间宝贵。

    先找个旅店落脚,然后再办正经事,回去时候包辆车吧。”

    柏寒皱着眉头。

    “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费,这里可是京都啊——我可以连续SHOPPING48个小时,我还想去伏见稻荷大社和清水寺金阁寺,旅店就免了,回富士山的车上再睡吧。”

    一向相当温和的梁瑀生这次却没有妥协。

    “柏寒,我建议还是休息休息,哪怕今晚只睡四个小时也好,有张有弛嘛,谁知道下个任务是荒山野岭还是沙漠海岛?”

    柏寒的理智在只有不到48小时和温暖柔软的床铺之间搏斗,最终后者艰难占据上风。

    尽管嘟囔着“我们没预定也没护照哪间酒店也住不了,我去过北海道,日本酒店很严格的”,柏寒还是背着包跟在他身后。

    身畔不时飘舞着粉白浅粉花瓣——昨天到达东京马不停蹄直奔京都,全部心思都放在寻找大黑狗主人身上,柏寒压根没发现眼下是一年中最好的赏樱季节,路上目不暇接地欣赏拍照,以至于跟着梁瑀生走进京都中心一家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日式庭院都没有留意。

    庭院中央是个被青石环绕的小小水潭,莲叶莲蓬随风轻轻摇曳,水底锦鳞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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