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揩油法宝-《凤倾天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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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那两个人撞了一下。”
“过去看看有没有掉纸条。”
“闻敬的眼神好鬼祟……他看了我十多眼了!”
废话,你都看了人家一百多眼了,眼神更鬼祟。
容楚微笑,喝茶,太史阑没表情,喝茶。
淡定,从容,微微眯着眼睛,像两只猛兽,看着爪下一堆小白兔举着草在玩“你看不见我”的游戏。
一顿饭吃得杯弓蛇影风声鹤唳,到最后除了容楚太史阑景泰蓝,没人吃饱——都忙着侦查与反侦查了。
下午继续上路,天光还亮着,有什么事也不会在大白天发生,到了下午行路的时候,彼此的戒心越发明显,两拨人的互相警惕,导致其余人也受影响,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不安的神情,走路时都尽量和避免和别人靠太近。
晚饭在一处小镇住宿,照样包了一个院子,孙逾那一伙不肯和大家一起吃,叫伙计送饭到房里,顺带也送了“史娘子”一份。
“史娘子”躺在床上,裸着上半身,腰上搭着长长的热毛巾,一边慢条斯理地撕着烤鸭的皮,一边享受着“夫君”的按摩服务。
太史阑每晚给他按摩一次,每次她都以为容楚要趁机调笑,每次容楚都一言不发,比她还沉默。
容楚才不是傻子,调笑也得看什么时候,这么好的事儿,随便一调笑给调飞了,再想她伺候,下辈子吧。
热毛巾垫在腰上,太史阑的力道不轻不重,热力透骨入肤,一层层地漾进心底,一半痛一半爽,他额头冒了汗,舒服得呻吟一声。
完了太史阑毛巾一抽,伸手一招,景泰蓝跳上来,小脚丫一阵猛踩。梆梆响。
容楚托着腮,心想本国公甚是有福,这待遇,先帝都没有过。这腰痛还是好得太快了些,太史阑就这点不好,太卖力,不肯偷懒。
忽然门板一响,一个人影急匆匆闪了进来,竟然是孙逾,不敲门便破门而入。
此时容楚衣裳不整睡在短榻上,披风挂在床边衣架上已经来不及拿,他上身衣服已经褪下,肌肤再细腻,线条再优美,也能看出是久经锻炼的男人身体。孙逾不请而入,一转身就能看穿真相。
一霎那间,太史阑伸手去够披风,容楚却一把拉下了太史阑。
砰一声太史阑栽在他背上,脸紧紧贴着他背部肌肤。
芝兰青桂香气扑鼻而入,脸部触感细腻光滑,似软缎,比软缎温暖,似美玉,比美玉柔润,肌肤触及的那一刻,似从脸到心都被熨了一熨,像落入温柔的云。
孙逾一抬头,看见“史娘子”衣衫不整,婉转承欢,“史泰”表情僵硬,俯身其上,淡黄灯光一团暖云,映照得那美人露出的腰侧肌肤精致细腻,熠熠如珍珠,她微微侧首,额上香汗微微,纤长的手指,无力地垂在榻下,不染蔻丹。
香艳……无比香艳……
孙逾险些忘记来意,直着眼咕嘟嘟咽下一口唾沫,好大声音。
这两位……是在玩后堂花?
看不出史娘子纤纤弱质,床上如此……豪放大胆……
“孙兄,非礼勿视!”直到太史阑低沉的声音,带着怒气传来,他才惊觉自己的不妥,连忙讪讪退了出去。太史阑等他出门,一窜而起,顺手扯下披风扔在容楚身上。
容楚笑吟吟地穿衣服,自觉不亏。
孙逾又等了一会才进来,这回虽然正襟危坐,眼神却总溜溜地往容楚屁股上瞧,容楚神色不动,看他的眼神笑眯眯的,一旁的景泰蓝却忽然觉得四周好冷打了个颤。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容楚忧心忡忡地道,“奴家觉得,闻敬的耐性只怕不能长久,今夜必定有所举动。”
孙逾悚然一惊,连忙站起,“那我邀约好友,前来为娘子护法。”
容楚拉住他的衣襟,笑道,“不急。”附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声音低得只有孙逾听见。
孙逾浑身幸福地颤了颤。眉飞色舞地道:“娘子好计!等我的好消息。”
他大步走了出去,太史阑默然坐在一边,问:“今晚动手?”
“别急。”容楚笑得散漫风流,竖起一根手指,“全打起来就不好玩了,一个一个地,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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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敬穿行在黑暗中。
他虽然孤身一人,却并不觉得寂寞,因为他知道,就在他身侧不远,各个角落,只要他召唤一声,就会有不下十个帮手出现。
他之所以还没召唤,是因为不确定,到底该不该下手,以及该向谁下手。
他是西局在南尧行省的分部的一个小头目,专门负责南尧等地的信息搜集,侦缉官员等任务,五日前接到西局自西凌行省分部传来的指令,指令是绝密级,来自京城,他这个外派的小头目以前从没见过,指令的内容很简单,在沂河下游流域寻找三个人,年轻男女,相貌俊秀,可能身边还有小童,这三个人可能在一起,也可能各自分散,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出这几个人,然后就地杀掉,至于凶手,正好借武林檄发布,附近北地江湖汉子齐齐聚集这个绝妙时机,推到江湖人身上,还可以趁机整顿下北地武林势力,西局对江湖势力,尤其是传说中统管北地乃至天下的武林总盟,早就垂涎已久。
虽然没有明白,为什么西凌的任务会让南尧的人来执行,但绝密级的指令不容轻忽,西局南尧分部的密探们几乎都已经出动,闻敬这一批不过是其中一支而已。
闻敬并不知道容楚和太史阑的身份,在他看来,这两人不过就是西局黑名单上必死的名字而已,上头传下的指令,要求他务必小心,一击而中,不得留下任何线索把柄,所以他才在明知对方武力不足的情况下,依旧小心谨慎,试图拉拢王猛,再杀人灭口。
但内心深处,他并没有把这对“夫妻”看在眼里,此刻他在思考着孙逾那一帮武林子弟的奇怪举动,不管怎样,牵扯上这一堆轻浮少年,他是不愿意的,西局要的是秘密行动,而不是被一群咋咋呼呼的鸭子惊破。
在后院一处隐蔽的角落,几个人影悄悄潜到他身侧,问他:“大人,今晚是否动手?”
闻敬想了想,总觉得心里不安,沉吟半晌道:“先别急,我看不如先让那批小子安分一点再动手,老四,你去孙逾那里,给他点警告。”
那个叫老四的汉子,冷笑道:“那小子色令智昏,西局的事也敢插手!”
“噤声!”闻敬瞪他一眼,“去吧!”
“是。”
众人四处散开,那个叫老四的汉子,一路往孙逾房间去了,他知道这个时辰,这批少侠都会出门找乐子,不会在房间里。
老四溜进屋内,果然没人,窗户半开着,窗下一朵玫瑰娇艳,老四阴冷地笑了笑,看了看风向,掏出一个纸包,撒了点药粉在玫瑰上,又撒了点药粉在木窗边沿。
西局暗杀手段千奇百怪,“花诱”是其中一种,据说是新任指挥使所创,她将毒下在美丽的花叶上,爱花人免不了要去嗅,再下在窗缝边沿,睡觉时总要关窗的,稍微用力,窗缝被震动,粉末弹了出来,谁能预料谁能躲?
老四一边下毒,一边想娘们想的杀人玩意就是风雅又恶毒。玫瑰洒了点无色透明的粉末,并无异常,月色下看起来更加娇嫩晶莹似敷粉,老四也恶毒地笑了笑——姓孙的小子正在追求那史家娘子呢,看见窗台下的花,难免要想摘一朵去献媚吧?
这毒不会死人,却会令人神智模糊,意识混乱,武功渐失,那帮少年以孙逾为首,他出现问题,小团体自然如鸟兽散。
老四完了事,哼着小调出门去,这座院子中间有个小小的竹林,竹林中有井,直接穿过竹林对面就是他的屋子。
老四走进竹林,幽篁千层,拂动碧绿的暗影,人脸在其中斑驳。
唰拉拉声响,有两个人拂动竹叶,从对面走了过来,还没走近,一股浓烈的酒气。
老四嫌恶地皱皱眉——大概又是那群“少侠”,买醉寻欢回来了。
不健全的人总是分外厌恶别人的完整,他下意识避开身子,想要换个方向,那两人却跌跌撞撞过来,一抬头,一张鬼脸一闪。
老四一惊,才看清对方戴了面具,这一惊他便停住,对方冲过来,不由分说重重撞了他一下。
一股血泉唰地射在了碧绿的竹竿上,将他要出口的怒骂冲散。
老四捂着腰间深而狭长的伤口,仰面倒下去,撞碎了几根老笋。蓬一声轻响,他袖间一个纸包弹开,一股淡淡的烟气散了出来。
孙逾站直身体,捂着鼻,恨恨地看着那纸包,“这老王八,还真下手了!”挥手招呼同伴,将老四拖到井边,扔了下去。
“闻敬发现了怎么办?”他的同伴有点不安地问。
“死无对证。”孙逾狞笑,“他和这个老四话都没说过,凭什么出来给他报仇?”
“这毒包,不带走吗?”
“带走岂不是说明他被人知道下毒,那不就等于说是我下的手?”
“孙兄真是大智慧者!”同伴大赞。
孙逾得意地笑笑,眼前却浮现“史娘子”半掩的娇媚颜容,“孙少侠尽管放心,对方行阴私苟狗之事,是万万不能当面向您问罪的。如果在他身上发现什么毒物,也不必拾取,只做不懂便好。这样闻敬必然摸不清情况,不知是您下手还是路人杀害。”
真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啊,对方一举一动如在眼底……必须娶了她!
孙逾神色阴阴地走了,他在盘算着,如何令“史娘子”投怀送抱,如何金屋藏娇,史娘子真是个妙人儿,貌美,聪慧,还会隔江后堂花,保不准还能玉人凭阑教吹箫……
如果那个史泰敢于阻拦,便一并杀了,至于那个孩子倒是个累赘……看心情决定吧!
半个时辰后,在井边,闻敬看到了老四的尸体。
他的神色比孙逾更阴沉——老四被杀得干净利落,凶器伤口是最普通的刀伤,十个江湖客有八个用这种,毫无线索可寻,原先要疑心孙逾的,毕竟老四是去毒他,或许是下毒时被孙逾发现被杀,可散开的毒药纸包在地上,根本没人捡拾,对方就好像不懂这是珍稀的毒药,按照常人的心理,如果是孙逾因为被毒而动手,必然要拿这毒药泄恨或者拿去寻找解药配方,事实上,现在看起来,凶手好像完全不明白这是毒药。
而老四脸上的神情,带着骇异,也不像是面对孙逾应该有的表情。
“大人……”几个属下在暗影里,小心翼翼低唤。
闻敬转身,脸色如铁,半晌挥挥手,几个属下从怀里掏出药粉,弹在尸体之上,默默掘了个浅坑,将尸体的衣服给埋了。
“依我说,根本不必理会是谁动手,那夫妻小孩三人,就该是咱们要找的,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既然三人病弱无武功,直接杀了便是!”
“胡说!他们那屋子,孙逾就在隔壁,往来不休,如今又打草惊蛇,一旦动手,怎么能掩人耳目?”
闻敬冷言驳斥了属下的建议,深深看着太史阑屋子的方向。
“莫急,总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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